不久前,家里組織了一次家庭聚會;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人們談起了年輕時的往事。我和大伯的談話令我回憶至今。
我大伯1979年參軍,參軍后不久就爆發了對越自衛反擊戰,時年18歲的大伯受部隊征調乘上從山東開出火車奔赴前線。
“不過,火車到了廣西,軍委下令全線撤退,我也沒到前線,就坐火車掉頭回了山東?!贝蟛f完這句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煙,眼神越過身前的餐桌,仿佛自己又置身于通往前線的車站月臺。
圖中手擎紅旗而屹立不倒的戰士名叫張大權,拍照時已經中彈犧牲
回到家里,大伯年輕時的軍旅生涯引起我不停思索;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1979年,鄧小平訪問美國,1979年,對外開放成為中國的一項基本國策。
周總理與尼克松共飲茅臺
1979年,這么多對我國今后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事情都先后發生在這一年?帶著這些思緒,我一頭扎進浩如煙海的史料當中。
1979年,為什么鄧小平在南?!爱嬃艘粋€圈”,而不是之前就作出這樣的決定呢?
歷史并不是單獨存在的一個點,我們必須要結合整段歷史觀察才能得出恰當的結論。
在此之前我們是不能也是不敢走這樣的一條道路,1979年之前,我們還面臨著如何保證溫飽和國家安全的沉重負擔。
但在這一年的春天,發生了兩件影響我國安全的大事,徹底扭轉了安全形勢,國家終于獲得了能過和平發展的機會。
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
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
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圖為鄧小平與時任美國總統吉米卡特
中美建交自不必說,標識著我國與西方世界達成和解,準備正式融入世界貿易的進程當中。而“對越自衛反擊戰”真的只是如鄧小平所說“小孩子不聽話了,要打打屁股”這么簡單嗎?
我們首先要搞清楚,“對越自衛反擊戰”我們究竟打的是誰。
1979年2月,戰爭開始時,我國在邊境疏散了30多萬居民。但是我們疏散的不是中越邊境的居民,而是新疆的多個城市,在東北地區各大城市的防空警報也是徹夜長鳴。
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解放軍有9個集團軍,但我國北方邊境上的沈陽、蘭州、北京、新疆四大軍區近30個集團軍同時進入臨戰狀態,枕戈待旦,隨時出擊。這些部隊同時也進行了同規模的戰時擴編。1:32
講到這里就要談一談當時的“世界一極”——蘇聯
蘇聯,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給我們樹立了榜樣,在二戰中以史無前例的犧牲重創了法西斯主義對全世界的破壞形勢,抗戰末期在東北擊潰了日本關東軍,同時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幫助建立了我國最初的工業體系。
蘇軍擊潰日軍的諾門罕戰役
此時,蘇聯這個超級強權的存在促使資本主義國家放慢對世界人民的壓迫,代表無產階級利益是其強大的根源,也是西方世界恐懼蘇聯的地方。在整個冷戰期間,無疑是整個人類進步最快的時期。但是蘇聯并未滿足于此,他將自己的控制范圍逐漸擴展到世界上其他第三世界國家。
自50年代一系列爭論開始,中蘇關系逐漸惡化。起因看似是兩國領導人對于共產主義道路的分歧,事實上是我國尋求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不想被蘇聯控制。我們對蘇聯的反抗逐漸變成國家邊境的騷亂,直至成為全國備戰,準備大打一場的狀態。中蘇兩國在邊境陳兵百萬,那時我們真的在思考蘇聯打過來怎么辦。
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美蘇冷戰的大背景下,美國陷入越南戰爭的泥沼之中,國內經濟出現滯漲,迫于美國國內的壓力,美國收縮了其全球戰略,蘇聯逐漸超過美國。
蘇聯在此時在全球扶持社會主義國家,從拉美到非洲無不存在蘇聯的身影。蘇聯逐漸向霸權主義方向邁進。
進入太空第一人,蘇聯宇航員加加林
1969年,勃列日涅夫提出建立亞洲集體安全體系,妄圖控制中國周邊國家,實現對中國的戰略合圍。
美國在西太平洋封鎖我國,蘇聯也在周邊國家鼓動反對中國的勢力,情況萬分危急。
文經此處,讓我們談談“主角”——越南。
彼時的越南是剛剛趕跑美軍,雄踞東南亞,并且在遏制中國方面與蘇聯有著共同利益。
越南在被法國和日本占領的時期,越南共產黨領導的游擊隊一直進行著艱苦卓絕的斗爭。1945年,日本投降后,越南共產黨集合國內全部力量向法軍進攻,這時的越南還是以解放全國人民、爭取獨立為己任。
時任越軍總指揮武元甲左二
1945年——1954年,越南在蘇聯和新中國的支持下終在奠邊府戰勝法軍。隨后越南將土地分配給了農民,國家逐漸強大起來。但在越南獨立同時,法國扶持的分裂勢力在南越形成政權和北越的社會主義政權展開對抗。和朝鮮戰爭一樣,南越在節節敗退的情況下,美軍下場救急。南越政權被美軍暫時保住了。
不過我國給美軍劃分了活動范圍,北緯17度線不能越過!
北緯17°線
在此有利形勢的支持下,北越從中國和蘇聯源源不斷獲取援助,并通過胡志明小道一直不斷消耗美軍軍力。美軍在損失6萬名士兵后潰逃越南。
1975年,北越統一越南,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建立。
長期以來,越南從戰爭中建立自己的國家,但并沒有體恤百姓幾十年來受戰火荼毒之苦,窮兵黷武,妄圖在東南亞建立一個統一的東南亞聯邦國家,這個計劃受到了蘇聯的支持。如果東南亞形成統一國家,并且受蘇聯控制,勃列日涅夫提出建立亞洲集體安全體系就能快速建立起來,我們真的就被蘇聯“包了餃子”了。
雖然越南爭取獨立的兩場戰爭我們給予無私的幫助,但是中國肯定不會允許家門口又出現一個并不友好的強權。
在蘇聯強大的壓力和周邊環境愈發險惡的情況下,我國逐漸加強了與美國的聯系。
1972年2月,尼克松訪華。1979年1月,中美正式建交,之所以沒有在1972年建交是因為當時中美兩國雖有共同對抗蘇聯的需求,但畢竟發生過朝鮮戰爭這樣正面的激烈對抗。彼此之間需要長期細致的協商才能避免矛盾共同前進。
1978年底,一件大事發生,促進了中美建交的腳步——蘇聯與越南簽訂了《蘇越友好條約》,其中包含了軍事互助條約。
軍事互助條約,在條約簽訂雙方中任何一方發生戰爭另一方都要在軍事上給予幫助。正是此時,越南依仗有蘇聯的支持,悍然對鄰國柬埔寨進行入侵。很快,柬埔寨政權被推翻,越南和蘇聯想要在東南亞建立統一政權的目標開始初見雛形。
現在我們看一下周邊國家的形勢,印度在1962年被我們從“亞洲領導者”的大夢中打醒之后迅速倒向蘇聯。阿富汗也在蘇聯的扶持下建立了親蘇政府。我們決不能陷入蘇聯所主導的包圍圈中。
珍寶島戰役
在這種情況下,中美迅速在各項問題中達成和解,不能和解地擱置爭議采取折中方案。79年1月,中美建交,鄧小平緊接著訪問美國。
鄧給美國帶去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中國將要對越南進行軍事打擊!
我們向美國提出要求,在我們出兵越南時向全世界傳達支持中國行動的態度。這時美國才意識到,我們急著建交是為了打仗啊。如果中美剛建交,中國就對越南用兵,那在蘇聯眼中美國這“濃眉大眼”的家伙肯定脫不了干系。美國人最忌憚的就是蘇聯若在此時不計后果擴大戰爭,那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真的來到了。
在解密的美國檔案中,時任美國總統吉米卡特就曾極力勸阻鄧小平,希望用國際孤立越南的和平方式解決問題。但是鄧小平的回答是:我們不是在征求美方的意見,只是來通知你們。越南我們必須打,給你們兩個月的時間研究你們自己的行動方案。
鄧小平在美國
不過,在教訓越南的同時,我們也要防范蘇聯對我們造成的軍事威脅。要牽制蘇聯,我們只能靠美國??ㄌ乜偨y在震驚之余只能接受事實連夜召集大批官員開會討論應對方案。
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反擊戰正式打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1979年2月17日報紙
中國人民解放軍兩路大軍加上后勤部隊共40萬人從云南、廣西兩個方向對越南展開鉗形攻勢。解放軍的火炮對越南軍隊造成巨大破壞,每次進攻前越南士兵把守的山頭陣地都被“翻了一遍土”,越南的一線部隊防御陣地在火力覆蓋后幾乎無力反抗。戰斗基本上是越南后續部隊與解放軍的交戰,而不是解放軍的攻堅戰。火力覆蓋后解放軍步兵師跟隨坦克迅速推進。
不過這些并不意味著我們打得很順利,我們的解放軍已經20年沒有打過仗了,而越南軍隊已經打了40年,而且對手都是世界一流軍隊,游擊戰、伏擊戰、混在越南百姓中放冷槍,這些越南方面都是輕車熟路。
就是在這種對快速推進并不有利的情況下,解放軍仍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打下了越南首都河內以北的全部城市,對河內形成夾擊之態。戰爭進行至此,越南正規軍和民兵傷亡超過10萬,越南政府向南逃竄。
突然之間,解放軍的攻勢全線停止,開始系統性地撤出越南。在戰爭過程中我們也付出了略大的傷亡,這場僅1個月的戰爭中,我軍傷亡2萬余人,為什么我們在付出這么大傷亡的情況下也要快進快退?
原因就是蘇聯給我們的壓力,蘇聯的軍隊規模十分龐大,如果展開進攻需要時間進行調度,我們就是要在其還沒準備好時就結束戰斗,到時蘇聯再想對我們進攻就不是遵守與越南的軍事互助條約了,而是侵略我國,我們不給蘇聯進攻我國留下任何理由。
我軍回撤之后,中越兩軍仍然在邊境進行長期對峙,此時美國的態度就顯得十分重要。
在戰爭剛開始時,美國聲明反對武力,要求我國從越南撤軍同時也要求越南從柬埔寨撤軍;同時,美國政府對外聲明美國“不卷入戰爭,不因中越戰爭而擴大在東亞的軍事基地”,但是美國“擁有根據事態發展決定自己行動的權利”。
美國這樣的表態既支持了我國的軍事行動又告誡蘇聯與越南如果擴大戰爭,美國將會親自下場,直接介入戰局。
在美國的積極活動和暗中支持下,國際輿論逐漸對我國有利。
而且在戰爭過程中,我們不是簡單地對越南方面進行殺傷,在北方國境,幾十萬的主力部隊嚴陣以待,新疆和東北大批百姓也安全撤離。蘇聯在北方進攻我國無法迅速獲勝的情況下,試探性的命令艦隊向南航行,美國艦隊對此也展開了針對性的機動,蘇聯軍隊就此在越南問題上偃旗息鼓。
美軍在越南海域動向
蘇聯先前與越南達成的條約根本沒有兌現,現在成了廢紙一張。勃列日涅夫提出建立亞洲集體安全體系基本破產。
不過,世界并不知道的是蘇聯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劃入侵阿富汗的計劃,此時竟有點自顧不暇。我們對越作戰的主要目的就是教訓越南,逼迫蘇聯放棄合圍中國的計劃。這些與美國在國際上宣揚的觀點高度一致,也符合其利益,畢竟美國當初對越作戰也是為了防范蘇聯“手伸得太長”。
1979年4月,鄧小平在接見美國眾議院議員時曾評價道:“對美國在中國對越作戰期間所表達的態度與立場,我方是非常滿意的!”
這里還有一點必須要提一下,解放軍在撤出越南時并不是簡單的撤退。我們撤退時運走了越南大批的越南工業生產資料,其中包括大批先前援助越南的物資,并對越南的村莊、公路、鐵路施行成體系的破壞。越南在戰后聲稱被破壞428家醫院、735所學校、8萬頃農田、40萬頭牛被殺掉或帶走。在美越戰爭期間,美軍不能越過北緯17°線,越南90%的生產力都集中在北方的紅河三角洲平原,這些被解放軍全部端掉了。
我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徹底摧毀由我們援建的越南工業生產基礎,保證其沒有再次反撲的能力,并且在此后的十幾年內越南的政權想要穩固,只能慢慢恢復自身的工農業生產能力,這樣就再也不會作出企圖統一東南亞的狂妄舉動。
后續的中越邊境十年輪戰,我們繼續對越南施以巨大壓力,這個只有5000萬人口的國家要長期保有100萬的作戰部隊,其全國的工農業生產結果都要優先供給軍隊。從此越南再也沒有機會與能力和蘇聯對我國安全造成威脅。
中國援助越南的大米
我們轉過頭來看看蘇聯,彼時正深陷阿富汗戰場的泥潭中無法自拔,其國力也隨著幾次重大決策方面的失誤而逐步衰落下去。
回看整段歷史,我們可以得出一個恰當的結論“對越自衛反擊戰不僅是‘小孩子不聽話了,要打打屁股’,而是制服越南的狂妄擴張、擊退蘇聯的霸權主義、聯合美國為中華民族后續幾十年的和平崛起鋪平道路?!?/p>
讓時光拉近,從2016年菲律賓“南海仲裁案”,我們出動東海、南海兩大艦隊主力,四位海軍上將坐鎮東南,使得美國航母艦隊悄然撤退;2018年,美國總統特朗普發起對我國的“貿易戰”,我們成功抗住壓力,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女士順利回國;2020年至今的“新冠”疫情,我們積極抗疫,不僅自身免受瘟疫大規模爆發的襲擾,還通過對外疫苗援助獲得國際贊譽。
誠然,現在的形勢依然嚴峻,我們還在被西方繼續打壓,美國在未來可見的幾十年內仍然保持著“超級大國”的姿態不會倒。
但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四十多年前波譎云詭的國際形勢和自身貧弱的條件下,我們沒有猶豫;今天我們的步伐只會更加堅定,也會更加謹慎并充滿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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