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中,“司馬”一詞常與貶謫的愁緒相伴,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自稱“江州司馬青衫濕”,劉禹錫被貶朗州司馬時,亦寫下“懷舊空吟聞笛賦”的絕唱。
這些詩句,不禁讓人聯想——“司馬”到底是什么官職?何以成為官職被貶的代名詞?甚至成為唐代貶官文化的一個獨特符號?要知曉答案,不得不了解一下“司馬”的起源及發展。
“司馬”一職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西周時期,在當時,“司馬”可不是貶謫的象征,而是實實在在的軍政要職,作為中央政府的重要官職,最初與軍事緊密相關。
《周禮》記載,“司馬”為夏官(周禮六官體系之一)之長,掌管著國家的軍政、軍賦,地位與司徒、司空并列,同屬“六卿”中的核心成員。
在古代的分封制體系中,周天子通過“司馬”調度全國軍隊,維系對諸侯的軍事威懾,此時的“司馬”堪稱國家軍事體系的總負責人,權力舉足輕重。
春秋戰國時期,“司馬”的職能逐漸向地方延伸。諸侯國在卿大夫的封地內設置司馬,負責領地的軍事防御與兵役征發。
與周朝相比,這一時期的“司馬”已不再是中央最高軍事長官,但是,這一官職仍然是地方軍政體系中的關鍵角色,直接影響封國的軍事實力。
秦漢時期,“司馬”的地位出現分化。在中央,太尉取代“司馬”成為最高軍事長官,“司馬”演變為太常等機構的屬官,負責儀仗、門禁等具體事務,權力大幅縮水。
而在地方,郡級行政區設置“司馬”,協助郡守管理軍事,相當于地方軍區的副將。漢代的西域都護府中也設有“司馬”,掌管邊疆軍事,依舊留著一定的實權。
魏晉南北朝時期,政局動蕩,州、郡長官(刺史、太守)權力極大,常兼掌軍政。作為其重要屬官的“州司馬”“郡司馬”,協助主官統領地方兵馬,實權在握。
如東晉王敦以荊州司馬起家,最終倚仗荊州軍事力量威脅中央。同時,朝廷為親王配置“王國司馬”,名義上負責王府護衛與事務管理,實則兼具監視藩王之意。
到了隋唐時期,州府承襲前制,設“司馬”一職(級別為從五品或從六品),名義上作為刺史(州長官)的副手,但朝廷有意削弱地方佐官實權,“司馬”逐漸淪為閑散之職。
唐代“司馬”有兩個特征——1、去兵權:只掌文書、倉庫、門禁;2、品高權輕:上州司馬從五品,俸祿不低,卻沒有任何實權,幾乎成為閑職代名詞。
說了這么多關于“司馬”的起源與發展,重點來了,唐代諸多名臣文豪如柳宗元、劉禹錫、白居易、韓愈等,都曾被貶為“司馬”,為何朝廷將他們貶為“司馬”,而不是其他官職?
首先,當然是品級與體面。“司馬”品級相對較高(五品左右),將其貶至此位,表面上仍維持了士大夫的體面與待遇,符合朝廷“刑不上大夫”的潛在原則,避免處罰過于羞辱。
其次,朝廷主要為了削權與隔離。“司馬”一職,無實際政務可處理,被貶者遠離權力核心與決策過程,無法再發揮政治影響力,達到了政治隔離與懲罰的目的。
還有一個原因,安置便利。唐朝為安置貶謫官員,大量增設“司馬”職位,謂之“員外置同正員”,專為貶官而設,有官名、領俸祿卻無實權,成為理想的“流放地”。
最重要的一點,出于監管需要:被貶“司馬”仍是州郡官員,但需接受地方主官的監督與管束,行動受限。柳宗元任永州司馬十年間,始終處于嚴密的監管之下。
從白居易、劉禹錫等文人的經歷來看,他們被貶為“司馬”后,雖仍保有官員身份,卻無權參與政務,只能終日飲酒賦詩,抒發懷才不遇的感慨。
總的來說,“司馬”是“帶薪流放”最佳選擇——品級不降,權力清零,正好用來安置那些“犯了錯誤的名人”。這種閑置狀態使得“司馬”成為失意文人的象征,更是“被貶”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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