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脫口秀演員龐博曾在節目中講過一個段子,說他的朋友想要籌拍一個“種地”綜藝,讓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男生用半年時間種出一萬斤糧食,“別的愛豆的才藝表演是rap和唱跳,這些愛豆的表演變成施肥和打藥”,他調侃道。
沒想到不久后,這個被認為是脫口秀“造梗”的段子,卻照進了現實。一檔叫做《種地吧》的農耕題材節目在杭州市西湖區三墩鎮錄制,10個90后、00后的男生在這里種地180天,全程錄制播出。節目播出后,受到了大量青年群體的追捧,豆瓣評分9分,節目中的10個少年也登上了央視春晚,真正實現了他們在節目中的戲言“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在這檔節目之外,那些與“種地”有關的網絡視聽內容也正在青年群體中走俏。描寫布衣人家躬耕生活的種田劇《卿卿日常》《田耕紀》持續火熱,海外“種地”真人秀《克拉克森的農場》每季豆瓣評分都高達9.6,《我在冷宮忙種田》等爆款短劇則已成流量神器。農耕題材為什么受到年輕人追捧?背后切中了怎樣的青年社會心態?我們又該如何借助網絡視聽助力鄉村振興?
一
“‘種地’是男人最好的醫美,‘養豬’是女團最后的出路。”隨著《種地吧》等節目的走紅,農耕題材開始成為綜藝制作者聚焦的新藍海,不少同類題材大量涌現,如以果園種植為細分賽道的《田間的少年》,邀請不同國家人士在中國體驗鄉土生活的《我在中國當農人》,甚至還出現了女團“養豬”的綜藝《人不怕出名豬不怕壯》等。
應當說,“田園風”并不是第一次吹到綜藝領域,在前幾年“慢綜藝”剛剛風靡的時候,其場景空間就基本選擇在了鄉村。但相比以往,新一波“種地”綜藝的走紅還有很多獨特的原因:
真實粗糲的質感。過往的綜藝節目并不乏呈現鄉村圖景,但毋寧說那是一種被建構出的“烏托邦式”的鄉村:三兩好友、農家庭院、拈花把酒,投射的是都市人對田園牧歌的想象,滿足的是千古文人的“桃源夢”。這自有其合理性,但如果滿屏皆是濾鏡加持的鄉村的話也必然會遮蔽真實鄉村嚴肅殘酷的一面。新一批農耕題材綜藝,更加凸顯寫實性,把鄉村“另一面”和盤托出。如新一波“種地”綜藝鏡頭下的鄉土是高度寫實的,躬耕勞作在這個節目中也不是可有可無的游戲或氛圍調劑,而是實打實的主體任務,在土地上播種、灌溉、施肥、收獲的“種地”全程會被記錄播出。
重建“相信”的力量。余世存在《時間之書》中說:“你的職責是平整土地,而非焦慮時光。你在三四月做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加速社會的語境之下,很多人過度追求即時滿足,流行文化中“爽文”“爽劇”的風行就可見一斑。農耕文化大概是最信奉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價值觀,自古以來沿襲的“人勤地不懶”“人不負莊稼,莊稼必不負人”等農諺就傳遞著顛撲不破的樸素真理:相信土地的力量、相信時間的重量。在“種地”類綜藝中,年輕人們以播種為開始,以收獲為結束,在與土地的親密接觸中也在逐漸找回自身的價值,重建“相信”的力量。而在自然周期規律的見證中,也在消解年輕群體一夜成名、一夜暴富的想法,“種地”這個最需要“長期主義”“延遲滿足”的事情,也在向年輕人傳遞春種秋收、抱樸守拙的“成事”觀念。
“英雄之旅”的敘事。神話學家坎貝爾在其著作《千面英雄》中,揭示了全世界神話故事的隱秘原型——“英雄之旅”,即幾乎所有神話故事講述的都是“少年英雄從日常世界出發,冒著危險進入一個超自然領域,在那里和各種有威力的超自然體相對抗,最終取得決定性勝利,完成冒險歸來。”如今“英雄之旅”已經成為好萊塢編劇“圣經”,半數以上的商業片都遵循著這種敘事法則。而不少綜藝也在借鑒這一故事原型強化敘事性,成為吸引觀眾持續收看的“流量密碼”。
二
2011年,經過兩年的田野調查,中國農業大學教授朱啟臻帶領團隊完成了專著《農民為什么離開土地》,書中他指出了當前農村的一個突出問題:都是老年人在種地,“年輕人不愿種地,也不會種地”。在此基礎上,書中呼吁“未來的農業不能靠老年人來維持。”《農民為什么離開土地》中采訪到了一個53歲的農民,他說“我就是村里的年輕人了,誰家有重活都來找我”。
面對著這種農村年輕人的逃離潮,也是面對著糧食安全已然成為“國之大者”的時代課題,扭轉大眾的“種地”偏見已經成為必須要做的工作。這個問題當然是結構性困境和系統性工程,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參與,而對宣傳文化領域工作者來說,建構一種既潮又酷的“種地”文化,吸引Z世代關注農村,也成為解決這一課題的有效變量。
“種地”類的網絡視聽影像就頗具建設性意義:
打開了一個切口。我們當然不能過度放大綜藝等流行文化的作用,作為大眾文化產品,說到底真人秀構建的只是一種“擬態社會”,節目本身目的也并非為了培養真正的農民。但這類節目至少打開了一個窺見真實農村的切口,為Z世代走近“種地”鋪設了一道通路。
增進了鄉土認同。法國文化理論家皮埃爾·萊維認為,流行文化產品具有“文化吸引器”的作用,也就是通過文化產品可以把具有不同價值觀念的觀眾聚在一起,并使這些觀眾相互之間產生價值認同。“種地”類綜藝中真實的勞作場景,具體而稠密的農耕生活,一定程度的召喚著Z世代敬畏土地、尊重勞動,也在潛移默化中增強他們對鄉土的情感認同和文化自信。
展示了未來前景。吸引更多Z世代的年輕人投身農村建設,不能僅靠情感召喚,而應當讓他們認識到“種地”不是退無可退的“退路”,而是有奔頭的“出路”。在“種地”類視聽影像中,金融產品的支持、硬核科技的使用、直播帶貨的推動,都讓年輕人逐步認識到“未來鄉村”的想象空間,進而開始一場雙向奔赴。
三
在“種地”綜藝之外,如何調動更加海量的網絡視聽影像,持續奏響鄉村振興“交響樂”中的一曲曲“青春之歌”,如何用最時尚最前沿的視聽手段表達鄉土,讓Z世代與農村漸行漸近,助力更多年輕人“洄游”返鄉,創新的進路還有很多:
題材聚焦新農業。新時代的農業視聽影像應當更多展示農業現代化與智能化,比如農業無人機、裝上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的拖拉機、可實現“云端”種菜的智慧大棚系統,要讓Z世代認識到農業是有前景的行業。
主體展示新農人。傳統影像作品中存在將城鄉二元對立,“弱者化”“矮化”農民形象的傾向,新時代網絡視聽作品應當不拔高、不矮化農民形象,刻畫新農人的群像圖譜,如擁有互聯網思維的農場主、“洄游”返鄉的創業青年、利用直播的非遺傳承人等等。
表達借助新載體。在內容元素層面,網絡視聽影像可以多尋求農耕文化與青年文化的榫合之處,糅合多元文化因素,在體裁上可借力綜藝、短視頻、微短劇、VR影像、互動影視等多種類型,在傳播上也可以運用大屏小屏聯動、線上線下融合等多種方式。
未來,我們期待在網絡視聽影像的文化助力下,越來越多的Z世代關注新農村,化身新農人,讓鄉土中國綻放青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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