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虎嗅科技組
作者|陳伊凡
編輯|苗正卿
頭圖|AI生成
照片由翟星吉本人提供
“AI原生100”是虎嗅科技組推出針對AI原生創新欄目,這是本系列的第「05」篇文章。
“腦子里的雷達瞬間就亮了,特別亮,必須出去。”
在上海徐匯區漕河涇AI校友中心的一間會議室里,翟星吉說起最初創業的沖動,眼里閃著光:“這波AI明顯不一樣”。他的電腦中間貼著“AGI之路”的Logo,右上角“咖啡哪有創業苦”已被磨出一絲毛邊。GPT-4發布的當晚,他用AI代碼平臺Cursor手搓了個程序,發現自己能干很多事,就這樣邁出了創業的第一步。
這位在SaaS(軟件即服務)時代頭部企業帆軟拼殺5年的年輕人,笑著復盤創業之初如何用在一周時間簽下首單客戶、兩個月時間上線產品,幫客戶成功提效;如何被行業老江湖“上了一課”。
2023年,語核科技獲得奇績創壇的種子輪投資。奇績論壇的前身,是硅谷最大孵化器YC的中國分部,由前百度總裁兼COO陸奇在2018年創立,奇績論壇被視為“中國的YC”,入選的初創項目要經過層層選拔,通過率大概只有1%。
然而,語核最初的團隊組建過程并不順利。當時翟星吉把通訊錄名單捋了一遍,挨個打電話——他要找一個能聽懂自己“技術執念”的搭檔。幾經輾轉后,翟星吉找到了池光耀,一個00后技術天才,兩人一拍即合,池光耀很快加入團隊,成為語核科技的聯合創始人,他把公司的logo,印在了好多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上。繡有“語核科技”的白襯衫成為了他的四季常服。
語核科技團隊合影,第一排中間為翟星吉、右一為池光耀 圖片由翟星吉提供
如果了解語核科技的成長劇本,會發現這家創業公司代表了新一代AI創業團隊的畫像,年輕——創始團隊為95后和00后;沒有路徑依賴——迅速接受生成式AI帶來的全新商業機會,重新定義AI交付過程中的價值判斷、用投資回報率(ROI)結果付費;隨機應變——能夠在一兩個月時間,快速轉變業務方向(Pivot),推出新產品。翟星吉喜歡說“反共識”,他認為如今很多反共識的事情才有價值,創業其實就是在做反共識的事。
選擇在制造業賽道做Agent就是一件典型反共識的事。翟星吉解釋到他們在眾多行業中,選擇制造業的原因:很多人看來,制造業的銷售很難,但這個行業恰是一個拼產品價值而非拼資源的領域。
微軟CEO薩提亞·納德拉在Build 2025大會上,提出了“SaaS不會消失,但需徹底改變”的論斷。未來用戶真正需要的是完成某個業務流程,而不是簡單的數據記錄或單一工作流。
翟星吉說,他們只和客戶聊三件事:你的核心業務流程是什么?痛點是什么?我們能幫你解決,愿不愿意付費?
按結果付費,而非按工具付費,是這一輪AI時期,與SaaS模式最根本的不同。
“如果在中國而言,上一波SaaS已被證偽,那么如何證明AI就能解決SaaS時代的痛點?”
“你們是否真的能解放人去做更有創造性的事情?能解放多少人?”
一場由投資機構常壘資本主辦的AI Agent內部交流會上,匯聚了大量關注AI ToB應用的投資人和從業者,多位SaaS行業的投資人提出了疑問——這一波AI是否真的能做到對人的完全解放。上一波的SaaS從業者,對此心有余悸,畢竟,曾經轟轟烈烈的SaaS運動,在除了中國之外的其他地方,被證明了成功。
因此,中國的客戶和投資人特別執著于將SaaS和AI劃清界限,很多時候,翟星吉會被要求回答清楚這個問題。
創業之初,翟星吉每周聊4個客戶,一個季度和100個客戶溝通,不追求營收,只追求場景。語核的第一個客戶上線Agent后,銷售轉化率從5%提升到7%,營收扭虧為盈,翟星吉知道,這個模式走通了。翟星吉透露,語核目前已助力上海儀電集團、中遠海運重工、唯捷創芯等制造業龍頭企業實現業務突破,今年公司的營收將達到1000萬元,相比之下,一般ToB的SaaS公司成立一年的營收在300萬元左右。
到了2025年,一個明顯趨勢是,AI正在進入更加細分特定的領域。如果到2025年采取做通用Agent,除非有很強的開發優勢和資源,否則很難與已經做了兩三年,進入A輪或者A輪之后融資的企業競爭。如今的AI應用市場,是一個需要靠迭代速度快速占領用戶心智的市場。
行業的認知變化,也是語核科技收斂的邏輯。
在不斷迭代和討論中,語核把業務聚焦在制造業的AI售前、供應鏈管理和產線質檢判定。
當被問及,如果SaaS時期已證明在中國賣工具這件事行不通,又如何能知道AI時期交付業務結果有人愿意付費?
翟星吉說,雖然賺到一億之后如何做到十億、百億我還不知道,但在達到一億營收之前,有絕對的信心。
“用Cursor手搓第一個程序后,我發現我能干很多事”
虎嗅:你在帆軟干了五年,為什么想自己出來創業?
翟星吉:每個人想要的不一樣,我想做更有挑戰、更有價值的事兒。我一直想創業,但之前沒有合適的機會。2018 年畢業時,移動互聯網已經下半場了,適合有經驗的人出去做。再到后來的SaaS時期,我在國內最好的團隊里,外面也沒什么誘惑。但這一波(AI)不一樣,腦子里的雷達直接亮了,特別亮,我覺得必須出去。我看到了有價值的方向,就一定要去試試,現實因素根本干擾不了我。
虎嗅:咋邁出第一步?
翟星吉:我最開始自己寫代碼,買了一堆深度學習的書,系統學習了數學。后來OpenAI 的API 出來了,Cursor 也出來了,我自己動手做了很多小工具。GPT-4 發布那天晚上,我花了一晚上用 Cursor 寫了個 chatbot,當時覺得 “嘿,我能做很多事兒”。
于是,接下來兩個禮拜一直在做東西,發現別人做的東西有些缺陷——技術極客們做了很多功能,但缺乏一定產品思維,不懂用戶。像現在報道里總提模型提供商、云服務什么的,我覺得用戶不該選用什么模型,用戶并不關心是誰提供的,最多選模型的 “聰明程度”—— 聰明的、中等的、笨的。
所以我想找個技術厲害的人,我來做產品設計和商業化。
虎嗅:怎么找到現在的搭檔?
翟星吉:我掃了所有活動項目,發郵件、加微信留言,聯系了好多人,最后找到了現在的聯合創始人。我們在電話里聊了一兩個小時。
虎嗅:是你 “洗腦” 成功的嗎?
翟星吉:不是“洗腦”,聯創這個級別,得互相信任和欣賞。我看到他身上很多優點:價值觀相同,有自己的堅持,腦子聰明,動手能力強,想法多;他也看到我的優點,我們特別欣賞彼此。當天聊得特別好,第二天我就請假從外地飛上海找他,又聊了兩小時,覺得能成,我們當天就開工了。
“幫第一個客戶營收提高20%,我們有信心跑通這個模式了”
虎嗅:產品迭代的路徑是什么樣的?
翟星吉:2024年四月份我們的PMF(產品契合度)1.0是一個面向開發者的企業級Agent平臺,可以用它搭任何一個垂直Agent。我們推出這款產品之后,逐漸發現,客戶用我們的平臺去做各種系統,像ERP、CRM或者OA等??蛻粝胍臇|西很多都是一樣的,可是用這樣的開發者平臺搭出來的東西標準化程度不夠高,每個客戶都要重新搭一遍。
今年年初我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盡管這個平臺大而全,但是不夠垂直。
我們從PMF1.0中聚焦了一些比較有價值的場景,面向一個崗位或者職責做抽象,抽象成一個個垂直Agent,然后交付給客戶。因為我們積累了大量行業know-how,面向場景做了大量優化,所以可以保證準確度一定高。像會議預約管理系統、行政物料申請系統等場景商業化價值很低,而售前這一場景存在很多客戶需求,是我們現在做得最多,也是最熟悉的場景。
虎嗅:你們怎么做冷啟動的?
翟星吉:我們從去年四月份開始,花三個月的時間和100個各行各業的客戶聊。只聊三個問題,第一,公司最核心的業務流程是什么?第二,核心業務流程中的核心阻塞點是什么?第三,我們去判斷能不能用Agent嘗試解決這個事。
虎嗅:PMF1.0發出后多久獲得了多少用戶?產品轉型之后,過了多久獲得了多少用戶?
翟星吉:PMF1.0發布后有很多愿意使用我們平臺的用戶,但并沒有幫助企業解決核心業務流程中的問題。產品pivot(轉型)之后,我們的客戶大幅增長的,因為很多企業面臨數字化轉型并希望用Agent解決企業的核心業務流程阻塞點。
虎嗅:什么時候發現自己這套商業模式能跑通了?
翟星吉: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在尋找產品市場契合度(PMF)的過程中,收到了正反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走的是熟悉的路徑,我以前在帆軟工作多年,清楚地知道如何一步步做起來,按照什么路徑可以達到年營收一億元。雖然賺到一億之后如何做到十億、百億我還不知道,但在達到一億營收之前,我有絕對的信心。
虎嗅:做的第一個客戶是什么過程?
翟星吉:去年四月份我們簽了第一個客戶,是做留學教育的。我們直接和老板聊,幫他解決一個問題——提高銷售轉化率。
其實一線ToC的銷售都有轉化率低的痛點,銷售主管每天會跟一線銷售過客戶的聊天記錄,通話記錄,做輔導,希望提升客戶轉化率。
企業想做的是,用AI做客戶畫像分析,比如這個客戶的學歷背景是什么、學術背景是什么、有哪些社會背景、想要申請什么學校、有多少預算、決策人是本人還是父母。第二,根據客戶畫像,匹配歷史數據,給每個客戶提供一份最有吸引力的方案;第三,針對客戶情況定制化一份解決方案,告訴他怎么申請,應該提升哪些學術背景,做哪些實習。這是以前的一線銷售很難做到的事兒,我們花了一周時間完成了簽約。
上線之后,幫企業把線索轉化率從5%提升到7%,營收提升20%。老板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因為留學市場萎縮,之前每個月同比增長都是負數,但是系統上了之后,同比增長變成正的10%。
虎嗅:售前GTM包括客戶畫像、需求匹配、Demo、外呼和解決方案生成四個環節,尤其是在銷售線索轉化和外呼這個環節,跑出了很多公司,在潛在客戶生成上的Clay.ai,估值達到13億美金,用戶數在過去2年內同比增長10倍。這條路已經被證實是可以走通的,但你們沒有聚焦線索轉化,而是選擇了售前的解決方案生成,這個偏后半段的一個生意,為什么?
翟星吉:Clay做的是銷售線索獲客,是幫銷售搞定人,我們是幫銷售搞定事。獲客這件事以前的技術也可以做,只是AI Agent出來之后,可以做的事情更多了。但轉化這件事,以前的技術一定做不了,因為轉化依賴的是銷售的腦子,是高度知識產出型的工作。當然,以前的技術做不了并不代表它沒有價值,這反而是真正的機會。
虎嗅:聚焦到制造業的原因是什么?明確做哪些、不做哪些的邏輯是什么?
翟星吉:這個問題我們想得很清楚。政府客戶不碰,因為政府合同一般都很大,層層分包下來,我們發現簽單不取決于產品價值,而在于前面的渠道商關系硬不硬。
金融是另一個很有意思的方向,金融量非常大,數字化程度很好,企業內部有完整的產品和設計。金融客戶能幫助我們快速提升營收,但發揮不出我們的產品和技術優勢。
醫療行業進入門檻比較高,我們做過導診助手的預分診、導診,也嘗試過醫療記錄生成,我們POC驗證過,我們的技術效果特別好,但是沒人買單,核心原因是因為這個賽道中擠滿了很多大廠、可以不計成本投入拿下客戶案例,這個對我們這類初創公司很難。
用排除法后,剩下零售、物流、制造這三個行業可以做。我們最后選擇了中高端制造業,第一,它作為中國未來的基本盤,不會太差;第二中高端制造業的數字化程度遠高于大家的想象,比如小米汽車、特斯拉、芯片廠,都是無人工廠,需要海量數字化支撐;第三,制造業企業付費意愿高,數字化轉型需求迫切,愿意為降本增效花錢。
虎嗅:這是另一個反共識了,SaaS時代來看,制造業的銷售太難了,基本都愿意找大品牌大廠商合作,創業公司很難有機會。
翟星吉:做制造業客戶生意的公司主要有三類:大廠、集成商和渠道商,以及軟件公司。
大廠肯定會做ToB,這個競爭一定會存在,但大廠會優先選擇機會成本低、收益大的領域,例如基礎大模型、通用的AI infra工具,或者ToC業務,比如豆包、扣子,不會在ToB上做重投入。
集成商和渠道商,比如三大運營商,會承包很多數字化項目,再分包出去,和我們是合作伙伴的關系。
我們最擔心的其實是第三類,傳統軟件公司,現在很多RPA(機器人流程自動化)公司都在做AI轉型。
虎嗅:傳統RPA公司有客戶有品牌,這方面如何和他們競爭?
翟星吉:這些公司是值得警惕的,他們有一定的客戶資源和品牌,對業務有一定了解,也有能力和意愿接受新技術。
對我們來說,應對這類公司只有1到2年的窗口期,如果能在這1-2年內做好,他們就趕不上我們。
“不做大模型延長線上的事”
虎嗅:很多ToB的企業,最重要的就是看準確率,這也是為什么在如今AI仍有幻覺下,很難能在ToB領域跑通,你們的官網上寫了90%的準確率,如何保證的?
翟星吉:第一點是復雜內容解析的能力,第二點是精準的外部構建的能力,第三點是Agent的狀態。我們會把產品做成API,嵌入到企業的業務流程里,比如說企業要一個解決方案,收到客戶材料之后,我們的產品會分析這個客戶的情況,輸出客戶需求分析的報告,再基于企業的歷史案例,生成一份解決方案給客戶。
虎嗅:如何去做垂直場景的數據能力,并形成一個數據飛輪?
翟星吉:首先要解構崗位職能,比如解決方案生成、報價、客戶需求分析、技術支持、技術驗證等,這些職能是固定的,此外在每個職能下有對應的SOP(標準作業程序)。像解決方案生成有標準 SOP,不同公司邏輯相通,只是主題和素材不同。
我們把 SOP 和崗位職責固化成標準產品,Agent數字員工進入不同公司時,只需補足該公司的業務上下文,比如產品資料、歷史解決方案等。這就像“人工跳槽”,第一個共創客戶是 “第一家公司”,做到第三家相當于我們的AI Agent在三家公司工作過,到了第五家之后,AI Agent在這個行業做這個崗位,去任何公司都能快速上手,學知識就像員工培訓,接入信息就行。持續的數據收集會讓我們的Agent數字員工擁有該領域的私有知識,成為這個領域內的專家。
虎嗅:你們有知識庫功能嗎?
翟星吉:有,但我認為知識庫沒有獨立價值,知識庫一定是給 AI Agent 用的,不是給人用的。單獨做知識庫沒人用,因為人只熟悉自己領域的知識,不會主動探索。但給AI Agent用知識庫能取得不錯的效果,比如售前解決方案生成需要參考大量公司資料,AI 可以通過準確的知識庫來獲取信息。
虎嗅:語核的產品相當于一個編排模型,會整合不同模型的能力,在大模型上面自己訓練小模型。這會帶來一個問題是,未來基礎模型如果迭代了,會不會對你們有挑戰,或許現有的商業模式一朝傾覆。
翟星吉:我們去年就想清楚了 ——絕不做模型延長線上的事。我們對模型的預判是:推理能力會進步很快,但補齊企業上下文的能力不會變。
企業本地化數據怎么接入模型,是很關鍵的問題。所以我們選的場景是:第一,做企業上下文相關的;第二,做輕推理,不做重推理 —— 那種打個句子過去等回復的,沒意義。
現在有個共識:通用場景下,模型推理能力挺好,但垂直任務場景就不行了。這時候我們就要積累自己的數據,做垂直訓練。比如生成解決方案、內容創作,不能用提示詞解決的,就得靠自己的專家知識 —— 通用模型肯定覆蓋不了,每個崗位的專家都有自己的私有知識。
“SaaS時代需要給老板‘畫餅’,現在不用‘畫餅’了”
虎嗅:數據化轉型難的一點在于,是否真能降本增效,但很多時候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老板就不愿意干了。
翟星吉:以前確實有這問題,所以要畫餅、講案例說服企業老板,他們覺得有價值就會買。比如做 BI 系統(商業智能系統),提升產線良率、實時監控質檢異常,企業會買;現在用 AI 直接幫他們降本增效,他們更會買。像制造業售前有個痛點,銷售不懂技術,復雜客戶要拉研發跟進,但研發不善溝通,導致很多單子丟失?,F在用 agent 可以生成 80-90分的解決方案,讓更多客戶享受服務,提高線索轉化。
虎嗅:如今AI Agent會重蹈SaaS的覆轍嗎,或者說就能夠解決SaaS時期的痛點?很多傳統做ToB的人,或者上一代的SaaS創業者可能已經失去信念了。
翟星吉:我之前在帆軟五年,帆軟從結論上來講,是一家從未融過資的公司,但它在上一個SaaS時代,可能是整個中國客戶市場和資本市場最認可的一家ToB公司之一。
我現在之所以愿意做ToB,是因為我親眼見過這事是可以做成的。
我有這個信念,但也有些遺憾,比如傳統數字化產品,賣的是管理價值的餅,讓客戶老板覺得這個系統能提高公司整體經營效率,或者解決很多潛在問題,但這些價值無法直接被量化,往往導致一線員工很抵觸,全靠老板堅持。我們以前要花很多時間去說服老板,證明我們的系統真的有效。
所以我們想做的是直接切入核心業務流程,用AI Agent幫企業解決最核心的阻塞點,按照結果來付費。
虎嗅:按結果付費怎么量化?
翟星吉:看業務增長,或者能不能直接幫企業解放很多人去做更有創造性的工作。具體問題具體分析,A客戶可能收30萬,B客戶收100萬。
虎嗅:ToB的Agent,付錢的人和用的人不一樣,可能會動了別人的蛋糕,比如把某些職能替代,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嗎?
翟星吉:一定需要公司老板頂層戰略支持。
我們一直主張ToB的AI Agent在企業內需要依賴業務部門推動。過去一年,許多企業嘗試的AI Agent試點項目卻“無疾而終”,核心原因在于項目往往由IT部門推動,業務部門被動參與,缺乏內在動力。要成功落地并獲得認可,Agent必須解決核心業務流程中的“真痛點”也就是那些傳統方法解決不了或解決不好的問題。
因此,現在的Agent必須是業務驅動,而非IT驅動——只有當業務部門主動尋求IT幫助解決難題時,項目才最有價值。
例如目前B2B企業售前環節這一專業場景的兩大核心痛點:
首先是專業能力斷層,商務人員普遍技術深度不足,嚴重依賴稀缺的研發資源支持,響應速度慢,專業方案輸出難。
其次是重復勞動重負,方案準備、報價等大量低價值、重復性工作耗費團隊大量精力,擠壓了高價值活動時間,導致客戶需求響應不及時。
所以我們打造的售前數字員工目標是在售前流程中實現“端到端”的自動化,僅保留產品演示和POC驗證需人工介入。當Agent數字員工能真正解放人力、提升效率、解決核心難題時,業務部門會主動向領導推薦使用它,而推廣阻力也將大大降低。
我認為未來,付錢的人可能和用的人更趨同,因為本質上,企業招人是既是為了業務中直接使用,也是為了企業高層去使用,這些人既滿足業務部門中的工作要求、也要滿足公司領導對員工隊伍建設的要求,但付錢的人一定是公司。
現在Agent也是這樣,招一個Agent數字員工既給業務部門實際用、也是給老板用,是幫老板直接作為一個業務單元交付結果,而以前的數字化工具為付錢的人(老板)是提供管理價值的,但是這個價值不顯性。
虎嗅:帆軟的這段經歷,給你帶來了什么?你身處在這兩個行業,從你親身經歷的視角,在SaaS時代和如今的AI時代,思考方式和商業模式有什么不同?
翟星吉:產品、技術、商業化這三者看似不同,底層邏輯卻不變。
產品上,方法論沒有改變,比如洞悉用戶場景、找到最大化價值、共情用戶等;技術上,以前學大數據實時同步、基礎架構設計,現在學 AI 智能架構設計;商業化上,以前是賣產品,現在是直接解決問題、談價值。
做產品的核心原則有幾條:一是只解決客戶核心業務流程的痛點,幫他們賺錢或省錢,這包括怎么跟客戶聊天、調研、快速理解業務場景和流程,用咨詢顧問的方式給出建議。
二是把眾多場景和需求抽象成標準化產品,這是產品方法論的問題。
三是閉環驗證,從想法到快速做出 MVP,再實現商業化場景驗證、共創。
ToB創業初期處于共創和找場景的階段,做定制化沒問題,但做了幾個客戶后就要大量思考、抽象,形成聚焦的產品。
虎嗅:現在做的事和原來 SaaS 時代有什么不同?
翟星吉:不用花那么高的成本說服老板們了,不用給客戶“畫餅”了。
虎嗅:To B如果做得很垂直細分,似乎空間很有限,如何把握這個度,做多細分?做多垂直?
翟星吉:To B 本身就是很垂直的事。特別垂直的話,上限肯定有限,但確定性高很多。
虎嗅:上限低了,想象空間就小了。
翟星吉:從投資角度,這取決于你想承擔多少風險、要多少收益。如果進場價太高,肯定不行;要是早期低價進來,過幾年退出,拿個十倍、百倍收益其實不難。外國公司做到幾億美元、幾十億美元營收不需要很久,但要做到百億美元、千億美元很難成功。
虎嗅:融資的時候,你們需要花時間做一些說服工作嗎?
翟星吉:去年談了好多次,后來對大部分投資人都拒絕了。我們對錢還不算迫切,會把更多時間放在業務上。
“我不花時間找錢,主要在找人”
虎嗅:為什么還覺得創業苦?(如電腦上貼的貼紙一樣)
翟星吉:創業當然苦,每天有不同的煩惱,客戶資源夠,但優秀人才不夠。我一半時間都在招人。
虎嗅:需要畫餅讓大家認可并留下來。
翟星吉:我們總結了招人方法,分三步:一是人格吸引,讓他喜歡創始人,感受到真誠、熱情和自信;二是愿景吸引,告訴他賽道好、未來大,我們在賽道里跑得不錯,團隊和事情匹配度高;三是合適的價格條件。
虎嗅:你們現在主要招什么崗位?打算擴張多少?
翟星吉:2025 年的 HC(人員編制)已經招滿了,馬上要招 2026 年的。我們客戶資源多,只要有人進來就有事做?,F在銷售線索足夠,瓶頸在于現在的資金能支撐多大盤子。
虎嗅:另一半時間要用來找錢嗎?
翟星吉:我不花時間找錢,因為國內對 To B 賽道共識是不投,但巨大的反共識下,機會其實也很大。
虎嗅:我們招人和擴張的節奏是什么?
翟星吉:我們的邏輯是:客戶資源無限多的情況下,招 5 到 10 人的商業化團隊完全夠用。但銷售成本高,所以擴張的前提是現金流健康 ——有多少利潤,招多少人,這樣才不會出問題。
虎嗅:現在AI應用基本都要出海,這部分如何計劃?
翟星吉:我們計劃今年做日韓和東南亞市場,希望海外營收能占 10%-20%。
虎嗅:已經有客戶在對接了嗎?
翟星吉:在對接了。
虎嗅:出海的邏輯是什么?
翟星吉:我們所有決策都靠認知驅動,有個共識是 ——只有中美在 AI 領域有真正的創新。美國市場很卷,做 to B 需要有本地團隊,所以先排除北美,如果能在其他地方賺到錢,就沒必要去北美。
剩下的市場:日韓、東南亞、中東、歐洲、俄羅斯... 俄羅斯現在主要做的是替代歐美供應鏈;歐洲是分散的小市場;中東是 “大政府” 市場,需求基本來自政府。
日本是全球前三的市場,付費習慣好,他們的產業鏈跟我們國內的中高端制造貼合。
東南亞我們看零售和物流,東南亞消費市場大,適合做零售。此外物流發達,尤其是新加坡的貨運行業。我們在這兩個行業不算深耕,但有案例能推,比如百事、中遠海運。
虎嗅:是否想過如果未來創業失敗了會是什么原因?
翟星吉:為什么會有這個擔心?
#我們正在建立面向AI創新者的社群,可備注姓名+行業,添加微信:evanyifan3256,進行行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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