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太年輕時，是村里有名的能干媳婦。地里農(nóng)活一把好手，家務(wù)操持得井井有條，加上五官端正，性格既賢淑又透著股爽利勁兒，和丈夫夫唱婦隨，日子過得紅火和諧。
然而，命運在她三十歲那年，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丈夫突遭橫禍，不幸夭亡，這晴天霹靂徹底擊垮了楊老太。
那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潑辣能干的女人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只剩下一個被悲痛和恐懼掏空的軀殼。

她變得迷信，整日念叨著“命不好”，對女人獨自撐起一片天徹底失去了信心。絕望中，她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了“再找個男人”這根救命稻草上。
就在這六神無主的時候，楊老太看花了眼，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其實，當(dāng)時托人說媒的，并非沒有踏實可靠的男人。可鬼使神差地，楊水秀最終點頭嫁給的，卻是她心底最不甚中意的那個人——李道榮。
李道榮在礦上當(dāng)工人，每月有固定工資，這在當(dāng)時是頂好的條件。但他面目丑陋，性情更是出了名的兇悍。
楊老太的親屬，尤其是她與前夫所生的女兒小肖，極力反對這門親事。小肖那時才十來歲，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敏感，她哭著對母親說：“媽，我怕他！他看人的眼神，讓我渾身發(fā)冷，總覺得他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邪氣！”
可楊老太被“有個依靠”的念頭蒙蔽了心竅，她不顧勸阻，帶著小肖改嫁到了李家，和李道榮住在了一起。
最初的幾年，日子在表面的風(fēng)平浪靜中滑過。李道榮去礦上做工，楊老太在家操持地里和家務(wù)，時隔不久，小菊和小冬兩個女兒相繼降生。
然而，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洶涌。
小肖一天天長大，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但她的眼神卻越來越驚恐，人也越來越沉默寡言。
她不止一次偷偷對楊老太說：“媽，我害怕，特別怕繼父……尤其是你不在家的時候，他……他看我的眼神，總是盯著……盯著我這兒……”她難堪地用手護住胸口。
更讓小肖難以忍受的是家里的睡覺方式。按照村里千百年來的習(xí)俗，全家人都擠在一條長長的大炕上睡。
一天深夜，小肖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她緊緊抓住楊水秀的手，聲音發(fā)顫：“媽！不能再睡一條炕了！要么讓爹去西屋，要么我去！求你了！”
楊老太只當(dāng)女兒孩子氣，不以為然地拍著她：“傻閨女，家家戶戶都這樣睡，幾輩子傳下來的規(guī)矩。有媽睡在你們中間隔著，怕啥？”小肖的苦水只能往肚里咽。習(xí)俗如山，她一個女孩兒家想撼動，談何容易？

直到一個更深人靜的夜晚，小肖在極度警覺的淺眠中，感覺到一股粗重的喘息靠近，一只粗糙的手正試圖越過熟睡的母親，摸索過來！
她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坐起，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黑暗里，只聽見李道榮含糊地罵了句什么，翻了個身。
楊老太被驚醒，迷迷糊糊問了句“怎么了？”小肖蜷縮在墻角，渾身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什么也說不出來。
這驚魂一夜成了壓垮小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時刻提防、如履薄冰的精神折磨。
從此，她開始找各種借口，晚上跑到相熟的嬸子、姑姑家借宿，能不在家睡就絕不在家睡。
熬到適婚年紀(jì)，她幾乎是逃離般地匆匆嫁了人。可惜，命運的陰霾并未放過她，婚后不久，因不堪忍受夫家的矛盾，這個飽受驚嚇、內(nèi)心千瘡百孔的女孩，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臨死前的幾天，她告訴楊老太：“媽……兩個妹妹……眼瞅著大了……千萬……千萬提防李道榮！他不是人！是一肚子壞水的畜生！別……別在一個炕上擠了！”
楊老太聽到女兒的死訊，悲痛欲絕。但對于小肖用生命發(fā)出的最后警告，她卻像被什么蒙住了心竅，固執(zhí)地?fù)u頭：“哪能呢……小菊和小冬可是他親生的骨肉！老虎再兇還知道護犢子呢……他是個人，不是牲口……”

她把女兒的遺言當(dāng)作是受了刺激的胡話，一陣風(fēng)似的吹過耳邊，便消散了。
于是，李家那條大炕上，楊老太、小菊、小冬，以及李道榮，依舊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地擠在一起。
小菊和小冬漸漸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們繼承了母親的秀美，也繼承了母親在父親面前的怯懦。
姐妹倆也感到了不適和恐懼，曾小心翼翼地提出分炕睡。
“分炕？”李道榮眼睛一瞪，兇相畢露，“費那煤！費那席子！這炕冬暖夏涼，祖祖輩輩都這么睡，分什么分！我看你們是吃飽了撐的！”
他的夫權(quán)思想和家長制作風(fēng)根深蒂固，在這個家，他就是絕對的權(quán)威。妻子和女兒在他眼里，不過是他的附屬品，必須無條件服從。

稍有不順心，非打即罵，蠻橫霸道。他是家里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這更讓他氣焰囂張，牢牢地將楊水秀壓制得服服帖帖，也徹底震懾住了兩個年輕的女兒。
小菊和小冬像兩只受驚的小鹿，在父親陰鷙的目光和暴躁的脾氣下瑟瑟發(fā)抖。她們不敢再提分炕的事，只能在夜里，緊緊依偎在母親身邊，祈求一絲安全感。
楊老太看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偶爾也會閃過一絲不安，但隨即又被“親爹總不會害親閨女”的念頭壓下，或者被李道榮一聲呵斥嚇得縮了回去。
終于，小肖所擔(dān)心的事還是很不巧的發(fā)生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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