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央電視臺《法治在線》欄目用一篇36年追逃案紀實,揭開了36年前的越獄案。據介紹,2024年底,山東省淄博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越獄潛逃36年的男子孟憲柱被押解回監獄,這一刻,籠罩在淄博監獄一代代民警心中的陰霾逐漸散去。為了追回這名越獄的服刑人員,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退休民警叢華介紹當年的情況。
嫌犯越獄
山東省淄博監獄內,越獄逃犯孟憲柱正在和民警交代自己過去30多年的經歷,而他的講述,也把民警的思緒帶回到了1988年3月13日的那個夜晚。
淄博監獄退休民警叢華介紹,1988年過了春節,大約在二三月份,那天9點左右,他聽到武警崗樓鳴槍,“我們那時候非常警覺,只要一鳴槍肯定是監獄出問題。”
叢華,2024年剛退休的淄博監獄民警。回顧近40年的從警生涯,那一聲劃破寂靜夜空的槍響讓他至今記憶深刻,當時他覺察到可能有大事發生,于是立馬和同事從宿舍趕往監獄。到了現場,他們才知道,二大隊的孟憲柱從生活區脫逃了。
淄博監獄二大隊管教向趕來的民警介紹了情況,當晚,他們按計劃組織服刑人員集體收看電視,然而就在所有人到達指定區域后,管教民警卻發現隊伍中沒有了孟憲柱的身影。經過搜尋,民警在東北角的崗樓發現了異常。
根據現場孟憲柱遺留的物品,偵查民警初步判斷,孟憲柱應該是在集體活動時趁管教不注意,悄悄脫離隊伍,跑到圍墻邊,利用藏起的繩子甩到墻上掛住后,順著繩子翻墻而逃。
而了解過孟憲柱的情況后,民警們發現這個人一點也不簡單。當時他的判決書上顯示:1985年4月,在濱州某監獄服刑的孟憲柱翻墻逃脫,并化名多個身份流竄于五省二十多個市、縣,犯下多起盜竊案,流竄期間也曾三次被公安機關抓獲,但都被他脫逃了,直到1985年12月被抓獲,后被法院以脫逃罪、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20年,并關押在淄博監獄服刑。
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孟憲柱就有過多次脫逃經歷。
鍥而不舍抓捕
叢華介紹,上世紀80年代,淄博監獄的各項設施比較簡陋,最外面的圍墻只有5米高,這對于年輕力壯且有預謀的孟憲柱來說,并不是什么阻礙。
確定孟憲柱已經逃出監獄,搜捕的范圍迅速往外擴散。經過多天的布控和搜索,偵查民警始終沒有發現越獄者的身影,他們判斷,孟憲柱應該已經逃離了本地。于是,民警又將搜尋范圍從山東逐漸擴大至大半個中國。
叢華介紹,“監獄發出了協查令、協查通知,都到各個地區進行散發,組織了專門人員,也分了幾路到了河南省,到了周圍的河北、內蒙古、新疆等等一些地方,始終沒有孟憲柱的線索。”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民警心中,能找到孟憲柱的希望變得越來越渺茫,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只要有一點線索出現,他們都會盡最大努力去核實。
讓辦案民警更擔心的是,越獄在逃的孟憲柱很難以正常身份在外生活,所以很有可能會再次犯罪,這對社會來說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隨著時間的推移,孟憲柱越獄案件也經過很多民警的手,他們除了被動等待線索外,也曾嘗試過主動出擊。在淄博監獄的檔案室內,存放著服刑人員的檔案,其中就包括這份孟憲柱的檔案,上面記錄著他的身份信息,以及一枚右手食指指紋。孟憲柱越獄后,辦案民警就想到過利用這枚指紋做文章,但效果并理想。一方面是因為當年的指紋比對技術比較落后,而更重要的是,只有孟憲柱的指紋信息在其它地方被采集錄入指紋庫,才有可能和檔案中的這枚指紋對應上,所以在開始的那些年,這枚指紋并沒能發揮作用。
山東省淄博監獄副監獄長許學磊介紹,“孟憲柱是1963年出生,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年齡越來越大,我們有時候也在想,作為一個60多歲的在逃罪犯,他是不是還在社會上存在。”
時間一天天過去,負責辦案的民警也是換了一波又一波,但追捕一直沒有停止過,而轉機也在他們堅持不懈地追蹤下悄然出現了。
時間來到2024年,一個消息的出現,讓這起案件迎來轉機。而突破的關鍵,正是那枚在檔案室里塵封了30多年的指紋。
許學磊介紹,2024年的4月份,他們收到公安部門發來的信息,孟憲柱的指紋與當時河南省平頂山市發生的一起盜竊案件當中的一名犯罪嫌疑人張平波指紋高度吻合。
這個張平波的出現,讓辦案人員的心頭都為之一振,他會是淄博監獄苦苦尋找了36年的越獄逃犯孟憲柱嗎?
艱難的身份確認
要確認孟憲柱的身份,一枚高度吻合的指紋還遠遠不夠,于是,調查核實工作隨即展開。
當地公安機關提供了張平波的近照,從照片上看,與孟憲柱的年齡差距很大,但在辦案人員看來,兩人在眉目之間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為了進一步進行確認,偵查人員帶著管教民警趕往平頂山。
山東省淄博監獄獄內偵查科副科長馮毅講述:當時管教過孟憲柱的老民警,趕到平頂山進行了現場的辨認。“老民警進了看守所審訊室之后,就喊了一聲孟憲柱的名字,他當時抬了抬頭,臉色上流露出一絲驚恐。”
可在審訊中,這個男子堅稱自己就是張平波。可是面對民警的提問,他的回答漏洞百出,更顯得可疑。
面對男子的矢口否認,如何才能證明他就是36年前越獄的孟憲柱?如果他的口供始終無法突破,哪些客觀證據能被審判機關采信?為了解決這些問題,負責對淄博監獄辦理的案件進行審查、起訴的淄博市城郊地區人民檢察院提前介入,引導偵查部門調查取證。
經過調查,辦案部門從當年孟憲柱的宣判筆錄中,發現有他按的手指印,如果這些指印的指紋也能和張平波比對上,那就能進一步提升指紋證據的證明力。
淄博市城郊地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助理梁旭介紹,將搜集到的指紋送檢后,辦案人員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些檢材距今已經30多年了,是否還符合鑒定的條件?再加上當時犯罪嫌疑人始終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為此他們檢察機關建議,應該尋找其他客觀證據,做好“零口供”指控犯罪的準備。
還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張平波就是孟憲柱呢?辦案人員想到了一種在司法實踐中廣泛使用的身份識別手段——DNA鑒定技術。
淄博市城郊地區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杜志堅介紹,孟憲柱的直系親屬都已經去世了,偵查部門能夠找到和孟憲柱存在血緣關系的,只有他姐姐的子女。
經過咨詢,辦案部門了解到,上海一家司法鑒定機構能夠完成這類疑難DNA的鑒定工作,于是,在淄博監獄的委托下,這家鑒定機構對采集的相關生物檢材進行鑒定。
同時,指紋的比對結果也出爐了,鑒定意見書顯示,張平波和孟憲柱多枚指印的紋形和細節特征均相符合。從檔案里那枚來自80年代的指紋,到如今實驗室內先進的DNA鑒定技術,這些跨越30多年的證據交相呼應,為犯罪嫌疑人身份的確認以及后續的指控犯罪都奠定了基礎。
永不放棄迎來曙光
面對擺在面前的這些客觀證據,張平波的狡辯也顯得蒼白無力,最終他承認了自己就是36年前從淄博監獄越獄的孟憲柱。
追捕越獄逃犯的這36年,對于一代代辦案人員來說,是永不放棄、終迎曙光的過程;而這36年,對于外逃的孟憲柱來說,卻是提心吊膽熬過的一個個日日夜夜。
那么這些年,孟憲柱是怎么度過的?時間再次回到1988年初,當時孟憲柱入獄服刑剛滿兩年,面對還剩十幾年的刑期,他心中并沒有想著好好改造爭取減刑,反而是產生了越獄的念頭。隨后,孟憲柱便開始了自己的越獄計劃。
他發現當時監獄組織集體活動時有可乘之機,于是便選擇在服刑人員集中收看電視時,趁著夜色越獄逃脫。通過扒過路車的方式,孟憲柱逃離了淄博,也逃過了偵查人員的追捕,那么他過上了想要的自由生活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因為害怕暴露身份,他每天都活在擔驚受怕中。
多年來,孟憲柱一直在河南平頂山市生活,面對外人,他編造了張平波這個名字,可一個虛構的身份,卻無法給他帶來正常的生活。東躲西藏地過著隱姓埋名的日子,也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2024年初,60多歲的孟憲柱又一次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犯罪嫌疑人孟憲柱說:“生活上缺錢,想著最后一回,干最后一回。”法網恢恢,孟憲柱很快就被當地公安機關抓獲,并被采集了指紋信息錄入了指紋庫。當指紋比對成功的信息彈出的那一刻,這起36年前的越獄案件也終于迎來了結局。
隨著淄博監獄的鐵門緩緩關上,孟憲柱被重新收押,他也將在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為自己當年和現在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大眾新聞·魯中晨報記者 任靈芝 通訊員 鞏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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