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春晚后,“上春山”成了一個熱詞。不過,當年春天,在老家河南信陽找工的李若,真的上了春山。不是去爭奇斗艷,也不是去欣賞春天,她是去勞動的:賣一萬元三斤的黃金茶,采茶女工們的收入從五十一斤到二十一斤不等。
李若是皮村文學小組的一員,采茶季結束后,她把這段和女性親戚與村民的采茶經歷寫在了《上春山采茶》這個非虛構故事里。這段經歷中引人注目的,既有投資者、管理者與勞動者所得回報的差距,也有在大自然中勞動的苦中作樂、季節性零工的“一期一會”。
一天到工,老板娘突襲檢查,手里的茶葉就要折價;再一天上山,就聽說前一天一起采茶的人“氣得”去世了;天氣熱起來,采茶的姐妹們又開起了玩笑,唱起了歌……這些勞動的細節組成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上春山采茶
撰文:李若
一到清明節,萬物復蘇,小草從地里鉆出來,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茶葉也慢慢地冒芽了。清明節到谷雨這段時間采的茶,是茶葉品質里最好的。賣相好,價格也最貴。因此,清明時節,大家都爭分奪秒地采茶。
在我的老家,茶葉有兩種,一種是綠茶,另一種是黃金茶,綠茶是老品種,就是信陽毛尖。黃金芽是最近幾年才引進來的,起源浙江,經過十多年培育,被列為珍稀名茶,是名副其實的“貴族茶”。所以,很多茶廠開始種植黃金茶。
前些年舉行茶葉節評比,特級茶葉幾千塊錢一斤,稍遜點的幾百元一斤,老百姓的普通茶葉根本賣不上價,連特級茶的零頭都不到,很多人一氣之下就回家把茶樹砍了,改種糧食作物。村里有的人家還保有幾棵茶樹,有的人家連茶園都毀了,一點都沒留,時節到了,就去幫別人采茶。
我家附近最大的茶廠是五月湖黃金茶廠。“五月湖”是我們這里的一個水庫,河南作為農業大省,六七十年代舉全縣之力修建了一個大水庫,方便農田灌溉。那時候農民翻身做主人了,積極性高,家家戶戶都出人出力修水庫,用手推車、獨輪車、扁擔挑起來了一個幾百畝的大水庫。
當然也遷移了很多人,他們的家園本來在水庫底,筑堤壩的時候淹了村莊和田地,就號召他們移民,國家每人每年補助六百元錢,一共補助二十年作為補償。有一家就移民到了我們村,村里給他們分了田地。現在這個黃金茶廠就在五月水庫邊上,離我們家十多里地。
黃金茶廠大概有上千畝地,具體多大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好幾座山。據說是在北京搞拆遷發家的兩位大老板投資的,每人出資兩千萬,在山上自下而上種上一排排黃金茶樹。這些黃金茶樹,我是看著它們長大的,每次走親戚去姑媽家,都要路過這座茶山。
茶樹從只有一拳頭高,長到膝蓋以上可以采摘,也就五年時間。這其中當然需要人員管理。現在的管理人員姓李,那兩個用拆遷錢投資的當甩手老板,他負責管理,請人除草、防蟲、施肥、修剪及安裝澆灌的設備,遇上天旱的時候,就從五月水庫里取水澆灌。
到了正式采茶那一天,我們一大早就騎著電瓶車往五月湖去。剛開春,早上還有一點乍暖還寒。我騎在電瓶車上,把速度調到最快,風在耳畔呼呼地響,前面有擋風還好,后背涼颼颼的。大概騎了二十分鐘,我們就到了五月湖。
電影《路邊野餐》
五月湖真是個好地方,依山傍水,溝壑縱橫。走進五月湖黃金茶種植基地,開闊延綿的山頭如鋪上一層黃綠色的毯子,美不勝收。茶樹翠綠蔥蘢,空氣中彌漫著清新茶香。這個時期采的茶葉,賣一萬元三斤。可想而知,它的品質要求有多高。
我還沒有開始采摘,就聽到山頭上一個人拿著喇叭循環吆喝:“采茶葉的注意了,標準是一芽一葉,一芽一葉是五十元一斤,采大了的、帶把的都按二十一斤計算。”
我們一行有六個人,媽媽、劉嫂、陳嬸、小奶、梅梅和我。茶山上采茶的都是中老年人,大部分是奶奶級別的留守婦女,偶爾有一兩個剛下學的小姑娘。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奶奶輩的在家照看孫子孫女上學。我和梅梅則是在家照顧自己小孩上學。
我們每人提個籃子,分散開來。現在茶葉剛剛長出來,還不是很多,一棵茶樹上也就能采十幾個一芽一葉的。我左手揪住茶樹枝往旁邊一分,露出剛萌發的嫩芽,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剛長出來的茶芽,輕輕用力一拔,只聽見輕微的一聲“叭”,就采下來了。廣播里一再強調一芽一葉,所以我采摘的時候小心翼翼,不像劉嫂手快地不停采摘,我像在茶樹上面挑似的,半天也采摘不了幾片。
到了中午交茶葉的時候,我一個上午只采摘了六兩,也就是三十元。附近的采茶姐妹已經采了兩天了,她們說,第一天是開園儀式,還請了樂隊來,李老板還講了話,然后一聲令下讓大家開采。基本上都是一天采幾十塊錢。手快的多點,七八十塊。
交完茶葉,老板給每個人發了兩個饅頭,還提供了桶裝水和一次性的杯子。我們坐下來就著水吃饅頭。陳嬸是我們隔壁村的,我們坐在石頭上喝水吃饅頭的時候,她嘴里咬著饅頭,手上就開始采摘了,我一看她那個樣子,就忍不住笑起來:“在乎這么一兩分鐘嗎?”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飯還在喉嚨里沒咽下去,就開始采摘了。
陳嬸解釋說:“哦,我是看到這棵茶樹上面有茶葉。吃飯用嘴,采茶用手,兩不耽誤。”
當然,她是我們這六人中手速最快的,一個上午就采了七十塊錢。我第一天一整天才采了六十多塊錢。梅梅是采得最少的,她們幾個都在笑話梅子:她也兩手不閑,怎么會一天才采五十多塊錢呢?別人一上午都不止五十多塊錢。第二天我的膽子就大了一點,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見了芽就采,速度提高了一點。
這天來采茶的人更多了,漫山遍野,男女老少都有。基本上每一排茶葉樹邊都有幾個人,上下都是人。聽說,附近鄉鎮的人,連離這里二十多公里的人都來了,有的騎電瓶車,有的就讓家里老公開三輪車送,還有的幾個人花五塊錢來回拼個車的。有的老頭送老婆來采茶葉,老婆就讓他也一塊采,晚上一塊回去,這樣可以省一趟來回。老頭兒干粗話的,笨手笨腳,采在手里又掉在地上,老婆卻說,隨便你采多少,反正中午管飯,你回去還要做飯呢。于是,你會看到本是女人組成的采茶大軍里多了很多男人。
從沒采過茶葉的二哥,不知道怎么采摘,“手像腳一樣”,一上午采摘了四兩。結果到交茶葉的時候,收茶葉的說他采的茶太大了,不是一芽一葉,一芽兩葉的都有。讓他把多余的葉子掰掉。二哥提著個籃子,很沮喪。他看到二嫂子采得好,便要把他的茶葉倒在二嫂子籃子里,二嫂子一看,趕緊阻止,“你不要連累了我的茶葉,到時候連我的一塊拒收就麻煩了。”
電影《小森林 夏秋篇》
廣播里響起了老板的聲音:采茶葉的注意了,你們上午采的茶葉太大了,太長了,不是一芽一葉的,做茶的師傅做不了,給你五十塊錢一斤的采茶費,你就要按照要求來,給我采好,別給我把黃金茶的牌子砸了,要是不會采的,請你起來!你就采一芽一葉的,上午采一斤多,下午采一斤多,一天采一百多塊錢,不是挺好嗎?買個菜,再給孩子買點零食文具,還能交個手機費電費的,自己掙錢自己花,不過“手心向上”的日子,誰有不如自己有,老公有還得伸個手,給你機會自己掙點零花錢,要好好珍惜……
言下之意,他讓大家掙錢了,大家要知道感恩。
第三天,上午交茶葉的時候,收茶葉的老頭說,你這茶葉太大了,不符合一芽一葉。我說,避免不了,總有一根兩根的。收茶葉的又說,按照二十元一斤收你的。我不干,把茶葉倒在籃筐里,端到陰涼地去挑。我剛挑了兩朵,媽媽朝我指了指旁邊另一個收茶葉的。這個收茶葉的是一個年輕的瘦高個。我心領神會,跑到他的隊伍后面去排隊。輪到我的時候。他只說,這個茶葉有點大,下午采摘的時候注意一點。拿過來在他的稱上,是六十五元,一斤多一點。幸好今天有兩個稱,要是按照二十元一斤,那我就虧大了。
正是采茶季,每天都有七八百人來采茶,比趕廟會的人還要多,人多了就挑剔。每次交茶葉的時候,人都排成長龍,像是一字長蛇陣一樣。這個高個子每次都要點評一下每個人采摘的茶葉。不是大了,就是茶葉的腿長了,要掐短一點。每一次交茶葉的時候都會有幾個人到十個人不等,要按照二十元一斤計算。之前不合格的,還讓大家拿回去挑一下,從第三天開始就不讓挑了,要么五十元一斤,要么二十元一斤,你不同意,你就別來了。
第四天,早上露水大,茶葉都是濕的,采了都沾在手上。旁邊一個大姐問,這茶葉沾手甩不脫咋辦?另一個說,我教你一招,手在屁股上擦一下,把露水擦干,你再采茶葉,就好放進籃子了。“我就是這樣,在屁股上擦一把采一把,現在我的屁股都是濕的。”她的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太陽出來了,氣溫越來越高,把露水慢慢蒸騰干了。茶葉是好采了,可又熱得不得不脫掉外套。中午排隊交茶葉的時候,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原來是老板娘來了。老板娘五十來歲的年紀,微微發福的中等個,棕褐色微卷的短發,戴著太陽帽,擦著厚厚的防曬霜,一臉嚴肅。她讓收茶葉的抓一把茶葉放在桌子上,看看是一芽一葉的多,還是一芽兩葉的多,如果是后者,那就按照二十元一斤計算。
陳嬸,她一上午采摘了一斤多,但是老板娘說她采摘的不達標,不由分說地給她按照二十元一斤計算。她搖晃著登記的條子說:你看,我一上午才采摘了三十塊錢。老板娘在現場,收茶葉的也不敢大意,畢竟他們也是打工的。
快輪到我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這么倒霉呀?不會我的也是二十元一斤吧?現在轉身也來不及了,我硬著頭皮把籃子遞過去,心情像等待判決一樣。有兩個被扣錢的,還在那兒吵吵,收茶葉的高個子則跟她倆互懟。有一個胖胖的女的指著我的茶葉說:你看你這收的,有幾個是一芽一葉的?茶葉腿比你腿還長。還不是和我的一樣,為什么只扣我的?高個子看了一眼我的茶葉,沒有說什么,稱了一下,告訴記賬的,五十五。謝天謝地。
很多被扣的人都生氣了,下午不采了,回去了。休息的時候,姐妹們說,每一年收茶葉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情況,去年更狠,老板娘的弟弟收茶葉的時候,把不合格的直接倒在地上,一分錢都不給,你和他理論,他還罵人。現在這收茶葉的,至少要比他弟弟好一點。
第五天采茶,姐妹們又議論紛紛,說老板真走運,要不然就要破財了。我連忙問,怎么回事?說附近有一位在家帶孫子上學的老奶奶,昨天采茶葉被扣了采茶費,放工后她回家洗澡,越想越氣,急火攻心,從椅子上滑溜下去了,還沒等搶救就死了。
姐妹說,你說她要是死在茶山上,老板是不是要賠一筆錢?她回去死了,和老板一分錢關系都沒有。另一個姐妹說,真可憐,真是有命掙沒命花。
電影《乘船而去》
在我對面采茶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婦女,戴著草帽,面容微黑。我們攀談起來,原來她認識我姐姐,是我姐夫的堂妹,我就叫她姐姐。姐姐說,群里面很多被扣錢的,都在懟老板太不近人情,會遭報應什么的。我才知道原來還有個群。姐姐說,是啊,什么時候采摘,什么時候拿工錢,都會在群里通知的。我說,那好啊,麻煩把我拉進群吧。
于是我掃了她的微信,微信名叫“幸福的女人”。晚上回到家,打開微信,她果然把我拉進了群。這個群叫“五月湖黃金茶踩摘群”,搞笑的是,這個“踩摘”的“踩”是足字旁的,我心里暗笑,難道是用腳采的茶嗎?這個群是廠長建起來的,大家都習以為常,誰也不會去提醒他,說他這個是錯別字。
太陽一天比一天火熱起來,溫度也一天天升高,中午采茶的時候,我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幸福的女人”晚上問我:今天你去采茶了嗎?我說去了。她說今天高個子扣她的錢了,一上午只采了二十多塊錢,這么熱的天,懶得采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生出同命相憐之感。
面對大家怨聲載道,老板娘在廣播里解釋:我要求大家采摘一芽一葉,不是為了扣你的錢,你采得越多,我不是越高興嗎?我不是越賺的多嗎?但是你不能亂采呀,我這是品牌,你不能砸了我的牌子,我這茶葉在外地是一萬元三斤的,你給我采成一百元三斤的,能行嗎?扣你的錢,你有情緒,不扣,大家都像你一樣,采得亂七八糟的,我的茶葉還賣得掉嗎?我為了讓附近鄉鎮的鄉親們掙點錢,還拒絕了一個外地老板。他要帶二百人來采摘,我沒同意,我想著這個錢,讓我附近的人賺,不能把這好事兒給外地人了,結果呢?你們做人要講良心!
老板娘講完,在我下一排采茶葉的姐姐說,我們采茶葉,工錢總是推后半個月才領。“你要是讓外地人采摘,你還要管她吃管她住,人家采摘完離開的時候,你就要給人家結賬,能有我們這么好嗎?”
旁邊有采茶姐妹說,天氣熱了,蜱蟲出來了,你們小心一點。有人采完茶回家,在身上扒拉出蜱蟲了。我們聽了都人心惶惶,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大家隔天爭先恐后的來采茶葉。蜱蟲也擋不住大家掙錢的熱情。聽說,紅色的蜱蟲有毒,黑色的沒有毒,那就看誰的運氣好了。
我采茶采累了,一席地而坐,頓時感覺身上這兒癢癢,那兒也癢癢,心里很害怕,暗自禱告,蜱蟲不要爬到我身上來。在我們老家,每年都聽說有被蜱蟲咬死的。我問,蜱蟲沒有天敵嗎?我小的時候,大家放牛,天天在山上跑來跑去,也沒聽說有蜱蟲啊?它是從哪兒來的?
大家七嘴八舌,說每個茶廠都有蜱蟲,怕也沒用。有的說蜱蟲的天敵是蜈蚣,但是蜈蚣近年來被抓得厲害,因為蜈蚣是藥材,大的一條三元,小的一元,在利益驅使下,有的人一天就要抓百十條,拿個幾百塊。所以蜈蚣越抓越少,蜱蟲就越來越多。
有人感嘆,采個茶掙點錢,天天提心吊膽的,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一會兒擔心采的茶葉按照二十元一斤收,一會兒擔心蜱蟲,掙點兒錢比吃屎還難。
有的時候,大家會沉默著采茶,只聽得見“叭叭叭”的采茶聲。有的時候,采著采著,大家就互相開起了玩笑。一個說,“你老公出去打工了,你在家寂寞不?要是寂寞,我把我老公借你用一下,完事兒了你殺只老母雞給他補補。”另一個說,“你這么大方啊,要是你老公吃老母雞吃上癮了不回去,你咋辦?”“我再殺頭豬把他哄回來。”大家聽了哈哈大笑,也算苦中作樂吧。
電影《歲歲清明》
偶爾,也有唱山歌的聲音:
唱山歌哎唱山歌,
這邊唱來那邊合。
唱山歌哎唱山歌,
這邊唱來那邊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
不怕灘險彎又多。
還有的阿姨唱著民間的小調:哎呀呀,我的小郎哥,小郎哥長得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說還是出來采茶好,要是在家里,有這么熱鬧嗎?有這么多人陪你說話聊天嗎?這樣多好,錢掙了,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時間過得快。
到了采茶的后期,又出狀況了。天氣太熱,有的茶葉在籃子里被太陽一曬,不鮮活了。聽見一位六十多歲的大媽罵罵咧咧地說,那收茶葉的說她的茶葉“燒”了。“我和別人一塊兒去采摘的,別人的好好的,我的就燒了,我點火燒的嗎?真的是,想扣我的錢,也不找個好理由,就掙這么個七八十塊錢。”
有人自作聰明,把茶葉里面倒點水,想讓茶葉活泛一點,但是交茶葉的時候,人家一看她的茶葉里面有水,就以為她是為了增加茶葉重量,所以澆水。這又惹怒了老板娘,在廣播里面吆喝,下次抓住了在茶葉里面放水的,一律不收。因為茶葉里面有水,炒出來的茶葉顏色是黑的,就不是黃金茶,沒有賣相了。我們又聽她在廣播里一遍一遍的重申,叫大家自覺一點,不要昧著良心。沒有人知道那水是哪兒來的,可能是她把自己帶著喝的水給倒進去了。
到了谷雨之后,茶葉采摘費就降了,三十元一斤,但是仍然有大把的人去采摘。我去采了一天,只采了六十二塊錢。就算茶葉長大了,也還是采一芽一葉,不見得好采,但是采摘費卻降了。我就不再去采茶,采茶季也要結束了。
過了一個星期,群里面發消息說,下周六可以結采茶費了。我把我采茶的條子數了一下,我和媽媽的一共是兩千兩百五十七元。第二天早上,我騎著電瓶車到了茶廠,發現結賬的人又排成了一字長蛇陣,前面二三十人,后面二三十人,還有源源不斷往這來的。
老板娘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作為福利,包裝剩下的黃金茶五十元一斤,便宜賣給大家。允許我們先嘗一下。排隊排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人就去拿點茶葉,倒一杯水。我看到有不少結完賬的人都去買,有的拎著一包,有的提著兩包。拿過來一看,原來是碎茶、斷茶和茶沫組成的。
排在我前面的一位美女去泡了兩杯茶,遞給我一杯。我端在手上搖晃了兩下,待茶葉慢慢的泡開,湯色淡黃,清香撲鼻,嘗了一下,口感還挺好的。就是茶葉沒有一個是一芽一葉的,全都是一片一片的。我明白了,這是把一芽兩葉中多的那一瓣葉給掰下來炒的茶。對我們采茶人來說,有這種茶喝,也挺不錯了,管它是什么樣的。
如果你喝了 2024 年春季的黃金茶,說不定里面有一片是我采摘的。當然,是手采的。
編輯: 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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