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臨朐縣的清晨,薄霧還沒散盡,楊小泉就挑著貨擔出了門。這貨郎二十五六歲年紀,個子不高但腿腳利索,扁擔兩頭掛著兩個大竹筐,里頭針頭線腦、胭脂水粉、小孩玩意兒應有盡有。
"楊貨郎,今兒個有新的頭繩沒?"豆腐坊的王寡婦倚著門框問。"有有有,昨兒剛進的貨,蘇州來的時新花樣。"楊小泉放下擔子,從筐里摸出幾根五彩絲繩,"您瞧瞧,這蝴蝶結多精巧。"
王寡婦挑了根桃紅的,付了三個銅板。楊小泉剛要起身,就聽見"咣當"一聲,貨擔被人踢了一腳,幾個瓷娃娃滾了出來。
"喲,這不是楊貨郎嗎?"趙三帶著兩個跟班晃了過來。這趙三是縣里有名的惡霸,仗著姐夫在縣衙當差,整日欺行霸市。楊小泉趕緊蹲下撿東西,陪著笑臉:"趙爺早,您要些什么?我這兒有新到的..."
"呸!"趙三一口濃痰吐在貨擔上,"就你這破玩意兒,白送老子都不要。"說著又踹了一腳貨擔,揚長而去。楊小泉攥緊了拳頭又松開。他爹臨終前說過:"咱們小老百姓,忍一時風平浪靜。"他嘆了口氣,繼續沿街叫賣。
晌午時分,楊小泉轉到城西集市。這里人多熱鬧,他的貨走得快。正收拾著準備回家,忽然看見墻角蹲著個衣衫襤褸的老漢,面前擺著把生銹的鐵叉。
"老伯,這叉子怎么賣?"楊小泉蹲下來問。他本不想買,但看老漢餓得皮包骨,動了惻隱之心。老漢抬起渾濁的眼睛:"三十文...不,二十文就成。"楊小泉摸了摸錢袋。今天賺了五十多文,給老娘抓藥要四十文。他掏出十個銅板:"老伯,我身上就這些..."
老漢顫抖著手接過錢,把叉子塞給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楊小泉搖搖頭,把鐵叉插在貨擔上往家走。到家天已擦黑。楊小泉把鐵叉往墻角一靠,趕緊給咳嗽的老娘煎藥。夜里,他夢見那把鐵叉在發光,醒來時發現叉子真的在動!
"我的娘哎!"楊小泉一骨碌爬起來,只見鐵叉自己立了起來,叉尖微微顫動,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他揉了揉眼睛,鐵叉"當啷"一聲倒下了,再沒動靜。
第二天,楊小泉照例去賣貨。經過劉老漢的炊餅攤時,發現老頭兒臉色不對。
"劉叔,咋了這是?"劉老漢嘆了口氣:"趙三那廝,非要我交出祖傳的炊餅秘方,說不給就砸了我的攤子。"楊小泉氣得牙癢癢:"這還有王法嗎!"正說著,趙三就帶著人來了。他一把揪住劉老漢的衣領:"老東西,想好了沒有?"
楊小泉一個箭步沖上去:"趙三!光天化日之下你敢..."
"滾開!"趙三一拳打在楊小泉臉上。楊小泉踉蹌幾步,貨擔里的東西撒了一地。那把鐵叉"咣當"掉在地上。突然,鐵叉自己跳了起來,"嗖"地飛向趙三,在他手上劃出一道血口子。趙三慘叫一聲松開了劉老漢。
"妖...妖怪!"趙三臉色慘白,帶著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圍觀的人都驚呆了。楊小泉趕緊撿起鐵叉,發現上面的銹跡褪去不少,隱隱泛著青光。劉老漢拉著他的手:"小泉啊,你這是得了寶貝了!"楊小泉心里直打鼓。回到家,他把鐵叉供在桌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叉神爺爺,多謝您今日相助。"
鐵叉紋絲不動。楊小泉撓撓頭,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三天后的傍晚,楊小泉收攤回家,路過一條小巷時,突然被人從背后踹倒。趙三帶著四五個人圍了上來。
"小兔崽子,敢用妖法傷我?"趙三獰笑著,"把那把妖叉交出來!"楊小泉死死抱住貨擔:"沒有的事!那天是你自己..."
"給我打!"趙三一聲令下,拳腳如雨點般落下。貨擔被砸得稀爛,楊小泉蜷縮在地上,嘴角滲出血來。就在這時,貨擔殘骸中青光一閃,鐵叉"錚"地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噗"地扎進趙三的靴子,把他釘在了地上。
"啊!我的腳!"趙三殺豬般嚎叫起來。其他人嚇得魂飛魄散,拖著趙三就跑,連那把叉子都顧不上拔。
楊小泉艱難地爬起來,發現鐵叉自己回到了他手中。這回他看得真切,叉身上刻著兩個小字:"誅邪"。
第二天,整個臨朐縣都在傳楊貨郎得了神叉的事。有人說是當年戚繼光將軍用過的兵器,有人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神器。楊小泉閉口不言,只是重新置辦了貨擔,照常做買賣。
這天夜里,楊小泉夢見一個金甲將軍對他說:"此叉乃吾當年抗倭所用,專誅奸邪。今贈與你,望你秉持正氣..."醒來時,天已大亮。楊小泉發現鐵叉通體锃亮,寒光逼人。他鄭重地把叉子系在腰間,心想:"從今往后,我楊小泉絕不再任人欺凌!"
沒過幾天,趙三又來找麻煩。這回他帶了十幾個打手,還拿著官府緝拿"妖人"的文書。"楊小泉!你使用妖術傷人,縣太爺命我拿你問罪!"趙三躲在人群后面叫囂。楊小泉不慌不忙解下鐵叉:"趙三,你欺壓百姓,強取豪奪,今日神叉在此,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趙三一揮手,打手們一擁而上。只見鐵叉脫手飛出,如游龍般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處,惡徒們抱頭鼠竄。最后鐵叉直指趙三咽喉,嚇得他尿了褲子。
"神叉饒命!我招,我都招!"趙三跪在地上,把自己如何勾結官府、欺壓百姓的事全抖了出來。圍觀百姓越聚越多,有人跑去報了官。說來也怪,縣太爺這次竟秉公執法,把趙三下了大獄。后來才知道,新來的巡撫正在暗訪民情,縣太爺怕丟烏紗帽,才不得不依法辦事。
從此,楊小泉成了縣里的名人。但他依舊每天挑著貨擔走街串巷,只是腰間多了把锃亮的鐵叉。有人遇到不平事,都愛找他幫忙。那鐵叉也怪,遇到好人紋絲不動,碰上惡人就會自動出擊。
久而久之,臨朐縣的惡霸地痞都消停了。百姓們都說:"楊貨郎那神叉,比縣太爺的驚堂木還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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