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月,北滿各抗日部隊在湯原吉星溝附近召開了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聯席會議。這次會議根據中共中央《八一宣言》的精神,貫徹了全民族統一戰線的政策,一致通過成立了統帥北滿各抗日部隊的東北民眾反日聯合軍總司令部。從此開創了松花江下游地區抗日斗爭蓬勃發展的新局面。
湯原會師
1935年12月中旬,我受馮治綱的派遣,到湯原二保一帶為部隊運籌糧草。一天上午,格節河區委的一位同志告訴我:“三軍軍長趙尚志率領一支隊伍到達湯原,在黑金河打敗了廉禿爪子(廉成平)警察討伐隊,正在派人四處找夏云杰政委。”我聽了這個消息很高興,連夜返回孫把頭(外號孫臭嘴子)炭窯向馮治綱匯報。馮治綱興沖沖地找到了夏云杰,并準備同趙尚志及其部隊勝利會師。
孫把頭家住湯原縣劉侉屯。他在格節河上游東岸建造了一座馬架式房屋,夏季采木耳,冬季燒木炭,由此取名孫把頭炭窯。
我們的密營在孫把頭炭窯西北,相距五六華里。趙尚志和劉海濤團長就是在這個密營同夏云杰、馮治綱進行了有歷史意義的會見。
趙尚志身材不高,不修邊輻,穿戴和戰士一樣,沒有官架子,沒見過面的人簡直看不出他就是令敵人聞風喪膽、赫赫有名的趙司令。馮治綱比夏云杰早兩天見到趙尚志,他們二人以前互有所聞,這次是第一次見面,談得很投機,連續五天形影不離,有時談到深夜才入睡。馮治綱對趙尚志堅貞不屈的革命品格和遠見卓識的戰略思想十分欽佩。趙尚志認為馮治綱是一位有勇有謀,顧全大局,抗日堅決,有培養前途的青年干部。
趙尚志與夏云杰也是初次見面,誰都沒料到在孫把頭炭窯相逢。夏云杰對威名遠揚的抗日將領趙尚志很敬佩,向他匯報了湯原游擊總隊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的發展經過以及松花江下游兩岸的反日斗爭形勢。
又過兩天,抗聯四軍軍長李延祿也帶領一個團到達湯原縣孫把頭炭窯,寂靜的森林沸騰了,抗日的歌聲沖向云霄。三、四軍和湯原游擊總隊的領導人,因為都是中共黨員,自然談起抗日敦國大業,滔滔不絕,很有共同語言。
他們這次見面談話的主題,主要是討論中共中央《八一宣言》。他們一致同意在湯原召開北滿抗日首腦會議,組織抗日聯軍,成立國防政府。趙尚志派三軍一團政委張壽籤帶領部分同志到湯原縣浩良河附近的森林里進行召開聯軍會議的準備,并向謝文東、李華堂發出了邀請。
謝文東原為1934年3月依蘭縣土龍山農民抗日暴動的領袖。被起義群眾推選為民眾教國軍總司令。1936年8月任東北抗日聯軍第八軍軍長1939年3月19日投降日本。1946年被我人民政權鎮壓。
李華堂原為東北軍李杜部下一名下級軍官,1932年8月,他在土城子收編了地方大排及部分山林隊,組成“中國自衛軍吉林混成旅第二支隊”,李任支隊長,簡稱李華堂支隊。1937年1月任東北抗日聯軍第九軍軍長。1939年7月投降日本。1946年被我人民政權鎮壓。
趙尚志到湯原另一個任務是,根據中共滿洲省委小洛的指示,幫助湯原游擊總隊擴大隊伍。趙尚志根據幾天對湯原游擊總隊的了解,對其政治、軍事素質感到滿意。認為這支隊伍是在中共湯原中心縣委及其全體黨員的共同努力下,吸取了幾次挫折的經驗教訓成長壯大起來的。經過多次考驗證明是一支機智靈活、英勇善戰的隊伍,完全可以編為抗聯第六軍,與抗聯三軍并肩戰斗,成為松花江下游抗日游擊戰爭的中流砥柱。
為了進一步裝備湯原游擊總隊的武器,趙尚志向夏云杰提出立即解除亮子河金礦偽滿軍三十八團一營一連武裝的意見。開始夏云杰對此次軍事行
動有所猶豫,認為過去曾達成以偽軍同意群眾往山上給游擊隊密營送糧為條件,才允許這個據點存在的口頭協議。
趙尚志分析當時的形勢說:我們過去為了取得給養,與偽軍訂立臨時協議,允許這個據點存在是對的。現在三、四軍都到了下江(松花江下游),抗日部隊的影響日益擴大,必然引起日本關東軍的注意。今后,這個地區敵我力量的角逐將更加激烈。為了擴大我們的游擊戰爭,需要以小興安嶺為依托,建立后方基地。否則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夏云杰認為這個意見是正確的,贊成立即拔掉亮子河偽軍據點,盡早由我軍控制小興安嶺。
1935年12月25日,趙尚志、李延祿、夏云杰各自帶領部分隊伍,集結在亮子河附近的一個炭窯。這三位軍事領導人對怎樣解除偽軍武裝的戰術進行了研究,一致認為,不宜強攻,應該采取和平談判的方式解決,以減少損失,爭取勝利。
次日上午,偽滿軍孟連長應邀來到炭窯。夏云杰坦率地對他說:“根據下江抗日斗爭形勢發展的需要,你們連得從亮子河退出來,武器全部交給抗日隊伍,你本人如愿參加抗日,我們表示歡迎!”孟連長一聽就知道是要繳械,大軍壓境不答應也不行。孟連長強調家眷沒人照看,本人有鴉片癮,遭不起罪。
趙尚志猛然站起,將了一軍:“你遭不起罪,我們不強迫你參加抗日隊伍,把你們連的槍交出來,我們打日本不算坑你吧!?”經過談判,孟連長同意帶領我軍解除他們全連的武裝。
這次戰斗的分工是:三、四軍負責繳一、二排,湯原游擊總隊負責繳三排。我和一個戰士化裝成工人模樣,帶槍押著孟連長走在隊前帶路,部隊隨后跟進。
孟連長命令哨兵打開碉堡的門,我們的部隊一擁而進。我帶領湯原游擊總隊的一支隊伍(馮治綱指定我為沖鋒隊長),沖進亮子河金礦偽軍三排的營房里,順利地完成了繳械任務。
這次我們總共繳獲輕機槍兩挺、步槍百余支(包括繳礦警隊的槍)、子彈兩萬余發。根據政策規定,我們對偽軍俘虜采取了寬恕的態度,分別作了處理。對孟連長及其家屬,發足路費,派人護送他們上火車回關里家。一部分愿意抗日的士兵參軍了,對其余的官兵進行了一次愛國教育后釋放回家。
12月27日清晨,日軍乘六七輛汽車向亮子河金礦方向撲來。趙尚志、李延祿、夏云杰立即決定部隊轉移。我們剛剛撤到山坡,敵人就開始射擊。當時我們補充了武器、彈藥,士氣很高,反擊戰打的很英勇。
為了避免傷亡和減少消耗,趙尚志指揮部隊互相掩護,轉移到孫把頭炭窯。戰斗中,三軍司令部宣傳干事祁二虎負了重傷,戰友們用擔架抬他走到亮子河溝口,因流血過多犧牲了。
我是在三軍到達湯原后認識他的,這位同志非?;顫?,善于唱歌,很有講演口才,講起抗日救國的道理來滔滔不絕,深受同志們和群眾的歡迎。三、四軍和湯原游擊總隊的戰友在他的墓前舉行了告別儀式。大家都為失去這樣一位好戰友而悲痛!一致表示:要化悲痛為力量,完成烈士的未競事業!
我們湯原游擊總隊和東北人民革命軍三軍四團、東北抗日同盟軍第四軍一團撤離了亮子河溝口以后,路經大眼溝和佛爺砬子,步行兩晝夜到達浩良河。這時應趙尚志邀請前來開會的依蘭民眾救國軍首領謝文東、中國自衛軍混成旅第二支隊(李華堂支隊)首領李華堂各自率領一支隊伍先后到達這里。
為了轉移敵人的視線,保證這次會議順利進行,趙尚志決定:由李華堂率領千余名抗日隊伍,路經四塊石、韓家屯、蘇家屯,前往松花江以南的依蘭、樺川、勃利等縣活動。下江人民看到了這么多兵強馬壯的抗日部隊,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我們的隊伍每到一個村屯住下,鄉親們都熱情地讓戰士進屋休息,問寒問暖,燒茶做飯,聽戰士們口述痛打日偽軍的故事。我至今還清問暖,燒茶做飯,聽戰士們口述痛打日偽軍的故事。
我至今還消楚地記得蘇家屯一位老大娘,把凍豆包熱了分給戰士們吃。那些賣身投靠日本侵略者的漢奸、走狗們耳聞趙尚志抗日大軍到下江的風聲,都逃之夭夭了。
我們這次軍事行動的主要任務,不是主動出擊敵人,而是以聲東擊西的戰術牽制敵人,因此在依蘭一露面就宣傳要進攻依蘭縣城,群眾也替我們宣揚軍威,傳說中的抗日軍人人都是武藝高強的英雄好漢,具有高度為國獻身精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天下無敵。在依蘭死守的日本守備隊和偽軍感到形勢變化突然,一時弄不清虛實,談虎色變,嚇得坐臥不寧,接連向佳木斯打電話告急求救。果然敵人中了計,從佳木斯派來幾百名日軍,乘汽車到達依蘭撲了空。當他們了解到我軍大隊人馬從依蘭縣城轉李南下,向密山方向急行軍時,日軍唯恐佳木斯空城發生意外,沒有跟蹤追擊,悄悄返回了原地。
當我軍在勃利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立即回到群眾基礎較好的西湖景游擊區。我們這樣做是為了引蛇出洞,牽制敵人,所以三、四軍各一個團和其他抗日隊伍都向別處轉移,李華堂只留下張傳福指揮湯原游擊總隊執行阻擊任務。張傳福沉著、冷靜的選擇了有利地形,帶領隊伍進入陣地監視來犯之敵。
這天下午,我們有意把佳木斯日軍討伐隊放得很近,打得敵人措手不及,死傷慘重。估計至少有二十余具尸體留在雪地上。天黑,我們主動撤出了戰斗。
當年趙尚志指定李華堂帶領聯合部隊在松花江南所進行的英勇戰斗,達到了牽制敵人之目的,為(北滿)聯軍會議的勝利召開創造了安全的環境。
(北滿)聯軍會議的召開
1936年1月26日至28日,北滿各抗日部隊的首腦,聚集在湯原縣吉星溝附近的密林中,熱烈地討論抗日救國大事。會議地址就是現在的浩良河林場所在地。當時,那里只有伐木工人和燒炭工人居住的三座馬架子,每座馬架房都能住三五十人。工人們主
動地讓給抗日軍住,聯軍會議就在這里秘密地進行。
參加這次會議的有:趙尚志、張壽篯(即李兆麟)、李延祿、夏云杰、馮治綱、謝文東、李華堂。會后,馮治綱向六軍三團全體指戰員傳達了大會的盛況。他說:這次會議所以開得很成功,主要是中國共產黨發出的《八一宣言》起了作用。當時,馮治綱向我們傳達了黨中央發出的《八一宣言》精神和堅決抗日的豪言壯語,至今我還記憶猶新。
《八一宣言》指出:
(一)“我國家我民族已處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谷談t生,不抗日則死,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同胞的神圣天職!”
(二)“今當我亡國滅種大禍迫在眉睫之時,共產黨和蘇維埃政府再一次向全體同胞呼吁:無論各黨派間在過去和現在有任何政見和利害不同,無論各界同胞間有任何意見上或利益上的差異,無論各軍隊間過去和現在有任何敵對行動,大家都應當有兄弟閱于墻外御其侮的真誠覺悟,首先大家都應當停止內戰,以便集中一切國力(人力、物力、財力、武力等)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而奮斗?!?
(三)“號召全體同胞:有錢的出錢,有槍的出槍,有糧的出糧,有力的出力,有專門技能的貢獻專門技能,以便我全體同胞總動員,并用一切新舊式武器,武裝起千百萬民眾來?!?/p>
(四)“…我東北數十萬武裝反日戰士在楊靖宇、趙尚志、王德泰、李延祿、周保中、謝文東、吳義成、李華堂等民族英雄領導之下。前仆后繼的黃勇作戰,都表現我民族救亡圖存的偉大精神,都證明我民族抗日救國的必然勝利。
與會各部隊首腦一致擁護《八一宣言》的精神,一致主張在國難當頭、民族危亡之際,要團結一致,共同抗日。會議一致擁護成立東北民眾反日聯合軍總司令部以及醞釀成立抗日國防政府等重大問題。會議討論并通過了張壽篯同志起草的致全國各界
人民的通電。通電明確表示:擁護中共中央的《八一宣言》,同時向國內各界呼吁:應當馬上停止內戰,槍口一致對外,一致抗日,一致爭取中華民族的獨立與統一,一致保護中華祖國領土的完整。
在這次會議上,一致選舉趙尚志為東北民眾反日聯合軍總司令,制定了對日作戰的方針、策略,規定了各軍的活動區域并繪制了地圖。
這次會議對東北抗日斗爭特別是對北滿抗日斗爭的發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會議之后,東北抗日聯軍六至十一軍相繼建立:湯原游擊總隊擴編為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同年9月更名為東北抗聯第六軍),軍長夏云杰。后來四軍二師擴編為東北抗聯
第七軍,軍長陳榮久;依蘭民眾救國軍改編為東北抗聯第八軍,軍長謝文東;吉林混成旅第二支隊改編為東北抗聯第九軍,軍長李華堂;雙龍部隊改編為東北抗聯第十軍,軍長汪雅臣;獨立師改編為東北抗聯第十一軍,軍長祁致中。東北抗聯的人數不斷增加,1937年曾達到近4萬人,從而顯示了東北抗日武裝力量統一戰線的強大威力。
這次會議之后,全東北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抗日大好局面,在抗日游擊區和抗日游擊根據地,先后建立了抗日救國會、婦女救國會、青年救國會和兒童團等群眾組織。各軍都有自己的后方基地,如三、六軍在小興安嶺湯旺河、格節河、亮子河、黑金河、老白山、帽兒山、老錢柜、岔巴氣分別建立了軍政學校、電訊學校、被服廠、醫院、執法處和兵器修理廠。這些后方基地,在東北抗日游擊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提高各抗日部隊的生存能力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這次(北滿)聯軍會議,是一次團結的會議、勝利的會議。與會者以高度的愛國熱忱,以實際行動貫徹《八一宣言》精神,高舉反日統一戰線的旗幟,譜寫了(北滿)抗日斗爭史上的新篇章。因而,這次會議在東北抗日游擊戰爭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開辟依樺游擊區
根據(北滿)聯軍會議的精神,為了擴大松花江下游地區黨領導的反日武裝力量,湯原游擊總隊于1936年1月30日擴編為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全軍約八九百名指戰員集合在湯原縣太乎川北溫家屯,舉行了莊嚴的授旗儀式。六軍的軍旗是三角形的狼
牙旗,紅色的旗幟,黑色的狼牙鋸齒,兩條金色的穗帶,旗上還有金黃色的鐮刀斧頭,顯得格外威武雄壯。各團的旗幟是矩形的紅旗,白色襯套上標有各團的名稱。代理軍政治部主任張壽篯,在隊伍前面莊嚴地宣讀了《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成立宣言》。
宣言揭露了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中國東北的血腥歷史,頌揚了東北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所進行的不屈不撓的斗爭,號召全軍指戰員為民族解放、為恢復東北的領土而血戰到底!
在莊嚴的授旗儀式上,六軍指戰員高唱《義勇軍進行曲》:
起來!
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前進!前進!進1
這雄壯的歌聲,表達了全軍指戰員誓死抗戰到底的決心。在這次會上,夏云杰軍長還宣布了王××(綽號王小個子)為一團團長;戴鴻賓為二團團長、裴敬天為政治部主任;馮治綱為三團團長、周云峰為政治部主任;張傳福為四團團長、徐文彬為代政治部主任。
湯原中心縣委依靠這支骨干力量,團結松花江下游地區各種抗日隊伍,不斷地擴大抗日游擊根據地和游擊區,嚴重地威懾著偽三江省的中心城市——佳木斯。
為了開辟依東新的游擊區,建立抗日救國會等群眾組織,動員廣大人民群眾參加抗日斗爭,六軍主力部隊積極地開展了抗日游擊活動。1936年2月,樺川縣火龍溝大地主姜海泉為迎
接佳木斯“宣撫班”,組織了一支百余人參加的秧歌隊。姜海泉為了討取主子的歡心,操辦了七八天才把會場布置好。
姜海泉效忠日本的罪行,早已被地下黨和抗日救國會所掌握,并隨時向
六軍作了報告。抗聯六軍軍長夏云杰決定率領部分隊伍,走在佳木斯“宣撫班”的前頭,徹底瓦解漢奸和日本人麻醉群眾的“宣撫”活動。于是,一場富有戲劇性的抗日斗爭場面發生了。
1936年2月18日,六軍軍部指定徐光海、裴敬天分別化裝成大胡須的日本軍官和翻譯官,我和二三十名戰土化裝成偽軍,擎著““滿洲國國旗”,威風凜凜地走進會場。
這時,漢奸地主姜海泉擺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首先向徐光海行了一個九十度鞠躬禮,嘴里不住地叨咕著“多謝”、“關照”之類的官場話,乞求日本軍官恩賜情面。徐光海通過翻譯發布“肅靜”命令之后,立即當眾指責姜海
泉“良民的不是”,不容他辯解一句,便狠狠地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接著,我們化裝成偽軍的成士一擁而上,捆綁了姜海泉,解除了自衛團的二三十支槍。
當姜海泉明白了他迎進院的隊伍是
抗日軍時,嚇得魂不附體,面如白紙。徐光海、裴敬天本著黨中央發出的《八一宣言>精神,對姜海泉進行了嚴厲的教育,在譴責他效忠日本、背叛民族利益的同時,也為他指出了立功贖罪的光明前途。姜海泉當眾表示意帶罪立功,以支援抗日聯軍的實
際行動,取得人民群眾的諒解。
為了進一步揭露日本與漢奸相勾
結,鎮壓中國人民抗日斗爭的猙獰面目,徐光海登上講臺,憤怒地聲討日本帝國主義野蠻武裝占領中國東北、擴大侵華戰爭的罪行。他的講活象一把利劍,戳穿了“宣撫班”鼓吹的“日滿一德一心”、“王道樂土”的本質,都是麻醉、毒害中國人民的精神鴉片?;瘕垳系娜罕娂拥昧鞒隽搜蹨I,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掌聲經久不息。
此刻,會場的情緒異常高漲。敵人策劃的“宣撫”大會,變成了我們宣傳抗日救國,動員群眾支援抗日聯軍的誓師大會。徐光海號召火龍溝的群眾團結起來,武裝起來,推翻滿洲國,驅除日本侵略者!這時群眾壓抑在肺腑深處的反日仇恨頓時迸發出來,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推翻滿洲國!”在愛國熱情的激勵下,當場就有許多青年參加了抗日部隊。
當日上午10點多鐘,佳木斯日本守備隊乘汽車撲向火龍溝。軍長夏云杰立即命令六軍,將部隊轉移到西湖景,選擇有利地形阻擊敵人。在隊伍前列行進的是扛著日本旗的一支化裝隊伍,因為保密工作搞得好,沒有暴露抗日聯軍的身份。當日下午,我們這
支化裝隊伍來到蘭縣西湖景,地主孫學文自衛團向我們放冷槍。我們沒有還擊,仍然扛著日本旗、排著整齊的隊伍前進,地主孫學文感到非常奇怪,便停止射擊。當他看清了是日本“皇軍”的隊伍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慌了手腳,連滾帶爬下了炮臺,迎著“皇軍”隊伍去賠禮道歉。
我們的化裝隊伍以上午在火龍溝解除姜海泉自衛團武裝同樣的方式,指責孫學文射擊“皇軍”有罪,是反滿抗日的行為,當即命令其自衛團放下武器,聽從處理。孫學文老奸巨滑,寸草不過,見勢不妙,便雙腿跪在地上磕頭作揖求饒,家人、保人也都表示不敢慢待“太君”,花言巧語說了不計其數,歸結一句話:請求“皇軍”原諒這一次過失。但在徐光海和裴敬天有意暴露身份以后,孫學文及其家人都覺得自己效忠日本的丑惡嘴臉表現得
太過分了,只好低頭認罪,等候抗日軍的處理。
夏云杰率領六軍大部隊進院之后,在群眾中廣泛地宣傳了中央《八一宣言》精神,他要求中國各族人民都團結起來,同仇敵愾,共同抗日。他宣布對于放下武器的地主孫學文也要實行寬大政策,警告孫學文要認清全國的抗日斗爭形勢,要看到抗日救國的光明前途,并指出孫學文必須以支援抗日的實際行動立功贖罪。孫學文在我軍執行的抗日救國政策感召下,表示要做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不再為日本侵略者效勞。
夏云杰率領我們這支隊伍,采取巧妙的方法收繳了姜海泉和孫學文的地主武裝后,其他小地主也就紛紛地把槍都交了出來。從而,將依蘭、樺川交界的區域開辟為游擊區,地下黨和群眾組織十分活躍。由于我黨我軍認真宣傳和執行《八一宣言》,湯原各階層人民都團結在統一戰線的旗幟下,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有槍的出槍,形成了抗日斗爭的新局面。
同年3月初,夏云杰軍長率領我們六軍部隊回到松花江北岸湯原游擊根據地。
為了更好地加強部隊建設,馮治綱團長組建了青年連,第一任連長是郭復東。同年4月,他去干校學習,由我
繼任連長。這個連的主要任務是保衛團部,積極開展群眾工作,廣泛進行抗日救國宣傳。每個青年戰士的胸前都系著鮮艷的紅領巾,顯得格外英姿颯爽。
建連初期,我們青年連還收下了幾名十四五歲的小戰士,他們的年齡雖小,抗日意志卻很頑強。在湯原縣田家屯參軍的王國良年僅十四歲,他父親王殿甲是湯原游擊總隊的老戰士,1935年8月在鶴佳線八號車站戰斗中負傷,左腿截肢,使王國良幼小的心靈埋下了復仇的種子,決心接過父親的槍打擊日本侵略軍。
另一個在湯原縣姜家屯參軍的裴海峰是個獨生子,剛滿十五歲,后來他父親找到部隊讓他回家,我們也勸他回
去。但他回家后又說服了父母,第二次由他父親親自送他上隊,我們才收下他。當時,我連全體同志都被裴家父子熱愛祖國、熱愛抗日軍的高尚品德所感動。
我們青年連的政治空氣很濃,指導員經常給戰士們講中國近代史。特別是日本侵華中,進一步激發了大家的抗日救國的責任連的政治空氣很濃,指導員經常給戰主們講中國近代史,特別是日本侵華史,進一步激發了大家的抗日救國的責任感,堅定了堅持抗日到底的決心和信心。大家心里都明白自己肩負著重大的歷史責任,一是準備隨時為祖國的解放事業獻身,二是準備抗戰勝利后參加祖國的建設,因此學習文化的勁頭也很足。
在戰火紛飛的艱苦歲月里,克服各種困難進行學習。戰士們常常利用雪地、沙地練習寫字,或者用樺樹皮代替紙張。文化不斷提高,戰術學習進步也很快。青年連經??偨Y戰斗經驗,特別是對“有利就打,無利就走”的游擊戰術原則記得尤為深刻。因此,每次軍事行動之前,我們都要把敵情偵察清楚,然后,采取夜襲戰術,給予敵人以沉重的打擊。青年連的戰士成長很快,不少同志后來成為六軍的優秀指揮員,但絕大多數的同志都為祖國的獨立和解放事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襲擊鶴崗
(北滿)聯軍會議之后,松花江下游兩岸的抗日烽火形成燎原之勢,直接威脅著三江省中心城市佳木斯的反動統治。為了擴大我黨我軍的政治影響,六軍黨委作出了襲擊鶴崗的決定。六軍的這一決定得到了湯原中心縣委的支持和密切配合。縣委委員高雨春打入鶴崗,在工人和礦警中發展了數十名抗日救國會員,為六軍襲擊鶴崗創造了有利條件。
當時鶴崗駐有日本守備隊騎兵連和礦山警察隊,總共約200人。我們六軍成立不久,兵力不足,在夏云杰軍長身邊的是一、三、四團約六七百人,二團團長戴鴻賓和政治部主任裴敬天率領部隊到依蘭東部地區開辟游擊根據地,沒有參加襲擊鶴崗的戰斗。這次襲擊鶴崗對我們最有利的是有可靠的內應,一個是鶴崗煤炭事務所次長金井健吉的博役,名叫施慶久;一個是礦山警察隊隊長趙永富的警衛員,名叫張維山。這二人都是新發展的抗日救國會會員,機智勇敢,有強烈的愛國思想。因此,夏云杰認為采用里應外合的戰術襲擊鶴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在進攻鶴崗之前,我們的部隊進行了戰術教育和物質條件的準備。
4月17日清晨,我們六軍指戰員背著充足的子彈和3天的給養,從太平川孔慶余屯出發了。為了保守軍事秘密,部隊沿著崎嶇的山路和彎彎曲曲的那拉達河谷前進,經過兩晝夜的行軍,才到達鶴崗附近。
夏云杰軍長在4月20日1時下達戰斗命令,兵分三路進攻鶴崗:一路由馮治綱帶領炸火車;二路由張傳福帶領繳礦山警察隊;三路由王居選帶領搗毀礦山事務所。
這時,天空布滿了烏云,接著又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們為了戰斗的勝利,各團乘著夜幕,踏著泥路,向各自的進攻目標行進。我們三團青年連擔負進攻鶴崗煤炭事務所的任務。偽滿的鶴崗煤炭事務所實際就是這個礦的最高辦事機構,有權有勢,是騎在礦工頭上的太上皇。
它的四周有兩米多高的院墻,東西南北墻內的四個大探照燈來回轉動著,把院心照得通亮。當我們青年連剛剛摸到事務所附近,一列火車從佳木斯開到鶴崗,一聲巨響火車被炸翻了,一節節車廂堆成了摞,熊熊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霎時,整個礦區警笛刺耳,人聲鼎沸,槍聲大作,我們的進攻部隊處于危險境地。我當機立斷,舉槍擊滅了北面的探照燈,20多名沖鋒隊員勇敢地沖到大門口。
可惜,內應的同志沒來得及打開大門,致使我們無法沖進去繼續戰斗。夏云杰軍長見此情景,為避免造成重大傷亡,他果斷地向各團發出撤退的命令。這次夜襲鶴崗的戰斗雖未成功,但由于撤退及時,未造成損失。在返回途中,戰士們餓著肚子,冒著大雨,日夜兼程,行軍兩天兩夜沒有一個人叫苦?;氐綔螕舾鶕刂?,夏云杰指示各團認真總結經驗,吸取教訓,以利再戰。
1936年5月17日,夏云杰軍長在湯原游擊根據地準備再一次集結部隊襲擊鶴崗。在戰前準備和戰斗動員之后,隊伍從二道崗出發了。我們秘密地路過“醉張”炭窯和頭道那拉達河,第三天到達鶴崗煤礦西北10余華里的一片密林中待命。5月20日黃昏時分,夏云杰軍長作了戰斗部署:馮治綱率領三團封鎖礦警一隊和日本守備隊;張傳福率領四團在郊外阻擊援敵并準備炸毀火車;一團隨軍部直搗礦山煤炭事務所。
這天11點多鐘,我們20多名沖鋒隊員隱蔽地靠近了礦警二隊,趁探照燈的強光來回轉動之機,匍匐前進到礦警二隊營房附近。我們首先見到的是救國會員張維山傳出的紅色聯絡信號。
于是,我們大膽地沖進了礦警二隊的營房屋里,大喊一聲:“不許動!”正在熟睡的五六十名警察從夢中驚醒,躺在床上誰也不敢動一動。我們一舉繳獲了礦警二隊的全部武裝。偽大隊長趙永富聽見了動靜,便驚慌失措地叫喊張維山的名字,張維山聽見喊聲跨進屋內,一槍擊斃了這個死心塌地為日本侵略者賣命的家伙。
此刻,進攻事務所的一團指戰員也開槍打死了兩名日本官吏。日本警備隊沖出了營房,當即被三團密集的火力頂了回去。夏云杰軍長對礦警二隊俘虜進行了愛國教育,說明了我軍的性質和擔負的歷史使命,當場有26名警察參加了六軍。我們在這次戰斗中繳機槍一挺、步槍50多支、子彈數千發及其他許多物資。
潛伏在礦警隊的張維山當年不滿20歲,在這次戰斗中表現得十分機智、勇敢,參軍后被分到軍部警衛連,先后任班長、排長、連長。在1937年的一次戰斗中,這位年青的戰士壯烈地犧牲了。
在襲擊鶴崗戰斗中立功的另一位同志是施慶久,當年30多歲,是遼寧朝陽地區人,參軍后在軍部任副官,于1937年壯烈地犧牲在戰場上。
撤離鶴崗的第二天傍晚,我們到達二道那拉達河,于河西岸露營。在篝火旁,夏軍長總結了這次襲擊鶴崗戰斗的經驗。他說這次戰斗勝利的主要原因有四條:一是戰斗準備充分,有地方黨和群眾組織的密切配合,對敵情了如指掌;二是我們運用里應外合的戰術,使敵人在朦朧中做了俘虜,特別是戰斗一開始擊斃了最高指揮官,戰斗中敵人始終處于被動地位,日本守備隊被我軍封鎖在營房,失去了反擊能力;三是部隊的協同作戰好,戰斗作風頑強;四是保密工作好,敵人對我們這次襲擊毫無準備,處于極端麻痹狀態。
夏云杰軍長最后要求指戰員要戒驕戒躁,繼續貫徹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軍民一心,進一步擴大抗日游擊戰爭的武裝力量,堅決、徹底摧毀日本侵略者的殖民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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