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稻米體系” 被稱作 “政壇第三高壓線”,是因為1918 年的 “米騷動” 至今仍是日本政壇的警鐘,日本當年米價暴漲引發全國性騷亂,直接導致寺內正毅內閣垮臺。
這讓日本政客們深刻明白,稻米供應一旦出問題,就可能動搖政權根基。今年的 “令和米荒” ,農林水產大臣江藤拓因應對不力被迫辭職,就是這一邏輯的現代印證。
更關鍵的是政治利益的深度捆綁。自民黨長期依賴農村選區的選票,而農協作為農民的 “代言人”,手里攥著全國 90% 以上農戶的選票。農協與 “農林族” 議員、農林水產省形成了穩固的 “政 — 官 — 農” 鐵三角:
農協通過旗下銀行(管理著超 100 萬億日元資產)提供政治資金,還能動員選民影響約 30% 的國會議席;
農林水產省則與農協合作推出 “減產政策”,名義上防止過剩,實則通過補貼讓農民休耕,人為維持供應緊張以保高價。這種捆綁讓任何想動稻米體系的政客都得掂量 ,動了就可能失去選票,丟了政權。
而在文化層面,稻米早已超越食物本身,成了日本的身份符號。各地培育出越光、一見鐘情等數百個特色品種,頂級餐廳以用本地米為榮,游客品嘗地方美食時,米飯永遠是核心。許多日本人一口就能辨出稻米的產地和等級,這種對稻米的珍視轉化成了強大的社會共識:誰破壞了優質國產米的穩定供應,誰就是在挑戰民族認同,自然會被選民拋棄。
再看這一體系和價格制度的形成,主要是政府政策與農協運作長期交織的結果。二戰后,日本頒布《農業協同組合法》,農協應運而生并逐漸壟斷農業全鏈條 ,從生產端的農資采購,到流通端的稻米銷售,再到金融服務,幾乎都在其掌控之下。農民必須通過農協賣米,農協先以低價預付 “概算金”,再高價批發,形成 “買方壟斷”。
而在20 世紀 50 年代起,自民黨為爭取農村選票,推行高額補貼和價格管控,還嚴格限制進口,對外國大米征收 227% 的高關稅,確保稻米自給率接近 100%。
至此,為維持價格,政府長期搞 “減反政策”,2024 年水稻種植面積較峰值減少 40%,抗風險能力大降。而儲備米制度更成了利益輸送的工具,2025 年政府投放的 41 萬噸儲備米,95% 被農協收購囤積,僅有 7% 流入零售市場,形成 “政府放糧、農協囤糧” 的怪圈。
這種體系對日本經濟的影響,可謂利弊交織卻隱患重重!
對消費者來說,他們得承受全球最高米價,2025 年一季度 5 公斤裝大米均價達 4268 日元(約 215 元人民幣),同比暴漲近一倍,普通家庭不得不精打細算,而頂級餐廳卻仍能靠高價米維持格調,加劇了社會階層對立。
而農業本身也陷入困境,長期減產讓農田荒廢,2024 年稻農破產數創 13 年新高,農民平均年齡超 70 歲,未來 5 - 10 年農戶可能大幅減少。
而政府每年投入 400 - 500 億日元維持儲備米制度,但儲備米如上文所述,周轉率僅 7%,大部分陳米最終淪為飼料,浪費嚴重。
產業層面,高米價推高了食品加工業成本,羅森等企業的飯團業務因原料漲價陷入虧損,而國際市場上,日本大米呈現 “雙重價格”,同一品種在加州超市售價僅為國內一半,這種市場割裂不僅削弱了日本農產品的國際競爭力,還讓越南、泰國等國在 2025 年米荒時趁機搶占高端市場。
更深遠的是,稻米政策擠占了太多資源。日本稻米自給率近 100%,但整體食品自給率(按熱量算)僅 38%,政策過度傾斜單一作物,反而埋下糧食安全隱患。
如今,日本的大米改革成了兩難選擇:
不改革,米價暴漲可能引發社會動蕩;改革,自民黨會失去農村選票,農協的阻撓也難以突破。而日本經濟,還將在這種拉扯中繼續承受其帶來的沉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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