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五年七月，南京皇宮的哭聲壓過了蟬鳴。剛當(dāng)了4年皇后的徐妙云突然病逝，消息傳到御書房時，朱棣手里的朱筆"啪嗒"掉在奏章上，墨點暈開一大片。

這個在靖難之役里殺伐決斷的鐵血皇帝，愣是在皇后寢宮守了三天三夜，出來時鬢角都白了——他下了道讓滿朝文武驚掉下巴的圣旨：皇后靈柩先不葬，等我長陵修好，要跟她"死同穴"。

這一停，就是6年。

更讓人意外的是，沒過多久朱棣又下了道圣旨："朕此生不復(fù)立后。"要知道，明朝皇后不僅是后宮之主，更是維系朝堂勢力的重要紐帶，可朱棣不管這些。

他穿著素服在偏殿辦公，把原來的正殿鎖了——那兒全是他跟徐妙云的回憶：剛成婚時她陪他看兵書，當(dāng)燕王時她在燈下為他縫衣，登基后兩人對著地圖商量遷都北平......就連吃飯，他都習(xí)慣性往皇后常坐的位置看，一看就紅了眼。

這對帝后到底有啥故事？能讓九五之尊如此"戀愛腦"？

說起來，他倆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場"包辦婚姻"。洪武九年，17歲的朱棣還是燕王，朱元璋給他挑了個媳婦——開國大將徐達的長女徐妙云，那年她才15歲。

朱元璋為啥選她？徐達是明朝頭一號武將，手里握著兵權(quán)，把他女兒嫁給朱棣，既能拉攏功臣，又能給兒子找個靠譜的靠山?？烧l也沒想到，這場政治聯(lián)姻，愣是被這倆人過成了"神仙愛情"。

徐妙云可不是一般的將門閨秀。她打小在徐達府里被當(dāng)"男孩"養(yǎng)，不光琴棋書畫樣樣通，還跟著父親看兵書、學(xué)謀略。朱元璋有次去徐達家，見這小姑娘背《女誡》一字不差，當(dāng)場拍板："這孩子得好好教，將來是個有大出息的。"果然，她讀書過目不忘，老師都感嘆："我教過的學(xué)生里，沒見過這么聰明的。"

嫁給朱棣后，徐妙云直接把燕王府打理得明明白白。朱棣要去北平就藩，她挺著大肚子跟著北上，路上怕丈夫吃不好，親自下廚做他愛吃的"北平醬肘子"；到了北平，她學(xué)著接待蒙古部落的使者，用蒙語打招呼、送禮物，把外交關(guān)系處得滴水不漏。當(dāng)?shù)乩习傩斩颊f："燕王妃比爺們還能干，徐將軍的女兒就是不一樣！"

最讓人佩服的，是建文元年那場北平保衛(wèi)戰(zhàn)。當(dāng)時朱棣帶著主力南下打靖難之役，建文帝派李景隆率十萬大軍圍北平，城里就剩老弱殘兵。

徐妙云直接披甲上城樓，對著將士們喊："我爹是徐達，徐家的女兒不會當(dāng)逃兵！"她一邊讓人在城墻上潑水——冬天水結(jié)冰，敵軍爬云梯就打滑；一邊夜里在城外點篝火，讓李景隆以為朱棣回援了。

就這么硬撐了三個月，愣是把北平守住了，給朱棣保住了老巢。后來朱棣聽說這事，在軍中抱著她哭："沒有你，我這江山就沒了根。"

當(dāng)皇后的四年，徐妙云更是把"賢內(nèi)助"做到了極致。朱棣要修《永樂大典》，她把宮里的藏書都搬出來支持；江南發(fā)大水，她勸朱棣減免賦稅，還從自己宮里拿錢賑災(zāi)；就連后宮，她都管得安安靜靜——哪個妃嬪生病，她親自去探望；宮女犯錯，她也不罰，而是教她們認(rèn)字讀書。宮里人都說："皇后娘娘就像自家姐姐，一點架子都沒有。"

所以她去世后，南京城的老百姓自發(fā)去宮門外上香，杭州、蘇州還有人給她建生祠；朝鮮、琉球的使節(jié)專門跑來吊唁，帶來的貢品里，有朝鮮國王親筆寫的"賢德皇后"牌匾。朱棣聽著這些消息，只是默默點頭——他知道，他的皇后值得。

六年里，朱棣隔三差五就去靈柩旁坐會兒，有時帶著剛出爐的燒餅（徐妙云生前愛吃），有時拿著她繡了一半的荷包。直到永樂十一年長陵修好，他親自扶著棺槨下葬，在墓前站了整整一天。長陵的設(shè)計很特別，帝陵和后陵之間有條石甬道連著，就像他倆生前形影不離。

之后的二十多年，朱棣再也沒立過皇后。每年徐妙云忌日，他都會去長陵祭拜，哪怕后來遷都北平，也要專門跑回南京。有次冬天雪下得太大，大臣勸他別去，他擺擺手："我跟她約好了'生同衾，死同穴'，這點雪算什么？"他讓人在陵寢周圍種滿梅花——那是徐妙云最喜歡的花，每年花開時，他就坐在梅樹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現(xiàn)在去明十三陵的長陵，還能看到那對合葬的帝后陵寢。碑文中寫著"仁孝皇后"，可老百姓更愿意叫她"徐皇后"——這個讓鐵血皇帝卸下鎧甲、露出軟肋的女人，用她的智慧和溫柔，在明朝歷史里寫下了最柔軟的一筆。

資料來源

1. 《明史·后妃列傳·成祖仁孝皇后徐氏》，中華書局，1974年版

2. 《明太宗實錄》卷六十五至卷七十，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年校印本

3. 《長陵神功圣德碑》碑文，明永樂十一年（1413年）立

4. 談遷《國榷》卷十四，中華書局，195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