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浙江在線報道,20日,酷暑中的浙大寧波理工學院內,近千名中小學生在家長陪同下參加了一項名為“希望少年”的活動。值得注意的是,該項活動正是教育部三令五申、列入取締名單的一項違規競賽——“希望杯”奧數賽。
一個被教育部三令五申叫停、明確點名的競賽,為何仍吸引近千名學生在酷暑中趕考?現場多名家長直言孩子參賽動機:“讓孩子練練手,希望小升初能派上用場。”一名專程從舟山定海趕來的家長的話頗具代表性。
盡管2018年以來,教育部多次發文嚴禁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競賽,并建立“白名單”制度,但“希望杯”仍能改頭換面、死灰復燃,吸引近千名家長和學生趨之若鶩。面對記者的采訪,家長們直言不諱:“讓孩子練練手,希望小升初能派上用場。”
這一現象不禁讓人發問:為什么國家三令五申,卻仍剎不住奧數競賽? 是監管力度不夠,還是背后的利益鏈條過于頑固?抑或是整個社會的教育評價體系仍未擺脫“唯競賽論”的桎梏?
“希望杯”等奧數競賽之所以屢禁不止,最直接的原因在于家長的升學焦慮。盡管教育部明確規定,競賽成績不得與升學掛鉤,但現實中,部分名校仍以各種隱蔽方式“掐尖”,而奧數成績被視為最有效的篩選工具之一。
一位汗流浹背的家長在考場外坦言:“就算知道違規,萬一(證書)有用呢?”這種“寧可信其有”的心理,使得家長愿意支付報名費,甚至額外花費數千元參加賽前培訓,只為讓孩子在升學競爭中多一個“籌碼”。有家長無奈表示:“別人為了上岸都這么卷,你不卷行嗎?”這種群體性焦慮使得奧數競賽成為一場“軍備競賽”,即使部分家長明知其違規,仍不得不讓孩子參與其中。
“希望杯”能夠繞過監管,持續舉辦,離不開一條成熟的灰色產業鏈,那就是以“研學”之名行考試之實。本次“希望杯”以“希望少年”名義舉辦,并宣稱主題為“數理邏輯與生活中的應用”,實則仍是奧數競賽6。類似的操作手法屢見不鮮,如“華杯賽”改稱“數學花園探秘”,“走美杯”披上“數學實踐活動”的外衣。
本次考試由寧波市甬橙學智藝術培訓公司負責考務,租借浙大寧波理工學院的場地舉辦。部分高校或培訓機構為經濟利益,對違規競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提供合法外衣。
教育部自2018年起多次出手整治違規競賽:2019年建立“白名單”制度,取消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競賽;2023年專項點名“希望數學”為“黑競賽”;2024年開展“規范管理年”行動,嚴禁競賽與招生掛鉤。
然而,這些措施仍未能徹底斬斷違規競賽的生存土壤,原因在于,一是部分學校仍暗中“掐尖”,盡管“公民同招”“電腦搖號”政策已實施多年,但仍有少數名校通過“點招”“簡歷篩選”等方式變相參考競賽成績8。只要學校仍看重奧數成績,家長就會繼續追捧。
二是監管存在滯后性,違規競賽組織者不斷變換形式,從線下大規模考試轉向微信群報名、線上考試,甚至借“研學”“游學”名義規避監管5。地方教育部門往往在媒體曝光后才介入調查,缺乏主動排查機制。
三是處罰力度不足,目前對違規競賽的處罰多限于叫停活動或約談機構,而對背后的利益鏈條(如虛假宣傳的培訓機構、違規提供場地的高校)缺乏更嚴厲的懲戒。
要徹底遏制違規奧數競賽,僅靠禁令遠遠不夠,必須從根源上改變教育評價體系。要嚴格落實“陽光招生”,杜絕變相“掐尖”,對仍以競賽成績篩選生源的學校,應公開通報并削減招生名額;建立權威的學業評價體系,替代競賽篩選;應推廣“合格性考核”而非選拔性考試,降低家長對競賽的依賴,鼓勵學校通過綜合素質評價錄取學生,而非單一學科成績;必須加大對違規競賽的打擊力度,對組織黑競賽的機構列入“黑名單”,禁止其從事任何教育培訓業務。
奧數本可以激發學生的數學興趣,培養邏輯思維,但一旦被異化為升學工具,便成了加劇內卷的推手。國家三令五申卻剎不住奧數競賽,折射的不僅是監管難題,更是整個社會教育觀念的偏差。
唯有當“競賽證書=升學優勢”的潛規則徹底破除,當教育評價真正回歸多元與公平,奧數競賽才能回歸其本義,成為學有余力者的興趣拓展,而非全民內卷的戰場。 否則,這場圍繞“黑競賽”的貓鼠游戲,仍將無休無止地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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