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召開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提出,建設創新、宜居、美麗、韌性、文明、智慧的現代化人民城市。從碧水藍天的守護到古建文脈的延續,從特定群體權益保護到筑牢民生安全防線,檢察機關始終與城市脈搏同頻共振、與城市發展同向而行——

檢察公益訴訟書寫“城市善治”答卷

圖①:湖南省永州市冷水灘區宋家洲生態公園景色。 新華社發

圖②:2024年5月,江蘇省蘇州市姑蘇區檢察院檢察干警對平江歷史文化街區的古井水質開展調查。

圖③:今年3月,四川省成都市檢察機關檢察干警排查充電站消防設施配備情況。

盛夏時節,北京的公園里荷花盛開,美不勝收。 新華社發

走上街頭,看盲道是否有缺失,看古運河道保護是否到位;走近群眾,了解居民飲用水情況,查看古井水質是否受污染;走進企業,緊盯電動汽車充電安全、自助迷你倉消防安全等新業態安全隱患……

近幾年,原來坐在辦公室里的檢察官,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城市各處,參與到城市治理中。從碧水藍天的守護到古建文脈的延續,從特定群體權益保護到筑牢民生安全防線,檢察機關執檢察公益訴訟之筆,書寫“城市善治”答卷,始終與城市脈搏同頻共振、與城市發展同向而行。

7月14日至15日,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召開,提出“建設創新、宜居、美麗、韌性、文明、智慧的現代化人民城市”這一全新目標,要求“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城市現代化新路子”。這不僅是城市發展目標的迭代升級,也對檢察公益訴訟履職提出了更高要求。

新的城市建設大考已經開啟,檢察公益訴訟又該如何作答?記者通過深入采訪上海、北京、江蘇、四川四地檢察機關,試圖從各地檢察官步履不停的履職足跡中找尋答案。

1.關注特定群體權益,打造無障礙城市

“長度47cm,高度9cm……”2024年5月的一天,上海市松江區檢察院公益檢察室檢察官付俊和同事一起,拿著圖紙、卷尺等工具,來到該區某路段一處在建道路工程,對此處的無障礙設施進行實地調查。

“這里緣石坡道坡口高度差過高,輪椅經過時小輪子容易被卡住,人就會往前沖出去,造成翻車……”“這里的盲道走著走著突然中斷了……”調查期間,檢察官除進行實地勘查測量之外,還邀請了殘障人士代表對無障礙設施進行現場體驗,結果發現如下問題:部分在建道路工程使用的無障礙設施材料不合格,如盲道磚塊紋路凸起不足且盲道顏色與周邊人行道的顏色色差不明顯;部分施工單位未按設計方案及國家標準施工,如在建緣石坡道坡口與其他道路存在明顯高度差或坡度過陡等;還有部分在建道路工程設計方案未納入無障礙設施建設的相關內容,或雖納入但與道路客觀情況不符。

“上述情形均違反了無障礙環境建設法第12條關于無障礙設施應當與道路主體工程‘五同步’的規定,給殘障人士、老年群體自主安全通行帶來風險隱患,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付俊說。

2024年6月20日,松江區檢察院依法向相關職能部門制發檢察建議督促整改。通過檢察機關與相關部門協同發力,相關單位優化調整、規范施工道路15.5公里,優化完善道路工程設計方案6份,改進正在施工的緣石坡道、盲道等無障礙設施60余處。同時,該院還協同區交通運輸部門深入分析“五同步”落實不到位的問題根源,形成會議紀要,將檢察監督與行政監管全面嵌入“五同步”工作各環節,進一步推動了源頭治理。

無障礙環境建設是保障殘疾人、老年人等特定群體平等參與社會生活的重要條件。無障礙環境建設得好不好,反映的是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與治理溫度。

“當前,許多人對于無障礙環境的認知還停留在‘盲道’層面,但其實無障礙信息交流建設滯后、無障礙社會服務不完善等問題在城市發展過程中也普遍存在。”松江區檢察院公益檢察室檢察官助理石義武向記者介紹說,2024年以來,該院針對交通出行、無障礙信息交流、社區公共服務等重要民生領域開展無障礙環境建設專項監督,先后辦理行政公益訴訟案件32件,有力保障了特定群體合法權益。

——針對政務服務、教育、醫療等領域部分線上公共服務平臺未進行無障礙改造,或者無障礙版本存在語音輸入、輸出不正確以及部分功能無法使用鍵盤訪問等問題,該院通過公益訴訟監督推動相關責任主體及時開展無障礙和適老化改造,讓信息獲取更便捷、友好、高效,大大改善了特定群體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

——針對轄區部分社區公共服務機構未設置低位服務臺或無障礙服務窗口,配套的輪椅坡道坡度過陡、無障礙廁所輪椅回轉空間不足等無障礙環境建設不規范問題,該院以行政公益訴訟立案,督促區民政部門及屬地政府協同履職,有效提升了轄區無障礙環境建設水平。

2.守住城市文脈,千年古都風韻更顯

盈盈夏日,隨著暑期來臨,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陸續來到北京故宮、長城、圓明園等著名文物古跡參觀游覽。

作為“千年古都”、歷史文化名城,北京是全球擁有世界遺產數量最多的城市。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你不經意間路過的一尺胡同、一條水道、一處城門樓子,都可能是文物古跡,它們共同向游客講述著北京悠久的歷史、綿長的文脈。

2024年7月,“北京中軸線——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申遺成功,成為北京名城保護事業中的里程碑事件。此后,北京以中軸線申遺保護為抓手帶動老城整體保護,形成了一批標志性成果,古都風韻更加彰顯,人居環境持續改善,千年古都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這背后,自然少不了檢察力量的堅實守護。

“北京中軸線全長7.8公里,共包含15處遺產構成要素,其中有12處坐落在東城區。”北京市東城區檢察院檢察長李華偉告訴記者,近年來,該院立足區位特點,歷時三年打造“翼·中軸”文化品牌,以“加強中軸線及緩沖區環境建設,打造和諧人居環境”為目標,在功能疏解、古建修繕、環境提升等方面持續發力,先后辦理行政公益訴訟案件28件,在以法治之力守護古都文脈的同時,讓中軸文韻與檢察文化在更多公益訴訟檢察生動實踐中交相輝映。

今年3月,最高人民檢察院在全國部署開展大運河沿線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公益訴訟監督活動,要求各級院集中辦理一批有影響力、有代表性的高質效公益訴訟案件。

專項監督活動部署后,東城區檢察院立即對東城區大運河各遺產點及保護現狀開展多維度調研,全面摸清底數。經過兩個多月的持續走訪調查,檢察官發現,東城區內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大運河——玉河故道”以及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玉河庵”、“澄清下閘遺址”等多處遺產點存在多類保護、管理及利用不當問題。

在“玉河故道”“玉河庵”兩處遺產點位,多處標識牌字跡模糊、信息滯后、內容不實,且各遺產點展示過于孤立、碎片化問題明顯,無法向公眾提供真實、完整的大運河遺產信息。其中,有兩進院落的“玉河庵”場館內未設置與大運河遺產相關的展示及介紹,無法充分發揮文化遺產的宣傳教育作用。此外,“玉河故道”“澄清下閘遺址”兩處遺產點內雜草叢生、積水污濁,影響大運河遺產環境保護及提升。

針對上述發現的問題,東城區檢察院于6月11日依法向職能部門制發檢察建議,并召集相關行政機關負責人、文物管理使用單位負責人赴現場查看,研究制定整改方案。與此同時,該院緊盯整改落實情況,在整改回復期內已三次開展“回頭看”,對新發現的整改不到位、不充分等問題與行政機關進行實時溝通。目前,相關整改工作仍在進行中。

“文物是北京城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好文物就保住了城市的文脈。下一步,我們將持續緊盯大運河遺產整改成效,確保其得到全面有效保護、傳承和利用,真正讓文物和文化遺產‘活起來’。”東城區檢察院辦案檢察官李宛婷說。

3.數百口古井獲新生,古城更宜居

在江蘇省蘇州市姑蘇區七里山塘席場弄39號的一口百年古井邊,幾個家住附近的居民正在話家常。不久前,井邊還是垃圾遍地、雜草叢生,如今經過治理,古井煥發新生,井水越發清澈起來。

這是姑蘇區檢察院開展“古城水系360度體檢——凈井有條”檢察保護專項行動以來的一處成效見證。

漫步在姑蘇古城,總能看到大街小巷中的各色古井。目前,姑蘇區內共有600余口古井。在自來水普及以前,這些古井承擔著為居民提供飲用、生活用水的重要作用。時至今日,古井水仍是依井而居的老街坊們日常用水的補充,可用于清洗衣物、澆灌花木等。近年來,隨著城市化的推進,不少古井被拆除、填埋,還有的古井存在水質污染、無人維護等問題。

位于平江歷史文化街區的“洙泗泉”井,因地下管道施工,圍欄遭受破壞。姑蘇區檢察院接到線索后立即介入調查,推動主管部門啟動了建筑施工中文物保護預案,修復受損圍欄,并加裝了防護圍擋,防止后續施工對其造成二次破壞。

面臨同樣命運的還有位于席場弄39號的那口百年古井。一名熱心居民聯系姑蘇區檢察院稱:“這口古井因位于綜合改造的施工現場,周邊垃圾遍地、雜草叢生,已難尋其蹤跡,說不定再過段時間,這口古井就會徹底消失。”該院隨即利用文物信息平臺檢索、無人機航拍等手段,對古井位置進行精準定位,并推動文物保護部門制定原址保護方案,實現了對古井的搶救性保護。

“我們這里有幾口古井水質大不如前了!”2023年以來,姑蘇區檢察院陸續接到居民反映古井的水質問題。該院通過初步調查發現,確有部分區域古井水質存在問題,有的散發異味,有的水質渾濁。

“古井作為小微型水源,是城鎮水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城鎮水污染防治有著重要意義。檢察機關不僅應保護古井本身的文化遺產價值,更應關注古井中地表水質的提升,構建‘文化遺產+生態環境’系統性保護格局。”姑蘇區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官李國春表示。

為此,該院部署開展“古城水系360度體檢——凈井有條”專項行動,并以古城整體水系水質改善為核心,搭建古井水質監測大數據法律監督模型,找出20余口可能存在水質問題的古井。經專業檢測,這些古井水中總磷、氨氮含量均超標,無法作為生活用水使用。

同時,姑蘇區檢察院經進一步調查發現,古井周邊餐飲商戶隨意傾倒餐廚廢水,廢水進入雨水管網后滲透至地下水系中,是造成古井水質污染的重要原因之一。于是,該院經過立案調查,積極推動主管部門對古井周邊餐飲企業開展常態化監管,并對涉案古井進行清淤整治。

如何進一步守護古城市井記憶,常態化加強城市水系治理,提升城市人居環境?姑蘇區檢察院與該區水務管理中心構建協作配合機制,不斷強化古城更新中對小微型古建文化遺產價值和水環境治理的共管共治。截至目前,姑蘇城區已初步構建古井從文化遺產到水系治理的360度綜合治理格局,600余口古井煥發出新活力。

4.督促治理新業態風險隱患,筑牢城市安全屏障

根據公安部最新數據,截至今年6月底,四川省成都市汽車保有量超過600萬輛,新能源汽車保有量達108萬輛。成都市龍泉驛區更是有“千億汽車城”之稱。

2024年9月,成都市檢察院指導龍泉驛區檢察院圍繞新能源汽車充電站安全生產問題摸排線索。當月,龍泉驛區檢察院發現,該區3座建筑面積超1萬平方米的商場,在增設充電站并改變原建筑供電線路、負荷和消防需求后,未依照相關規定重新申請消防設計審查驗收,存在安全隱患。

對此,龍泉驛區檢察院立即與職能部門溝通,督促其責令涉案3家商場限期完成消防設計審查驗收,還推動其制作告知書,協同相關部門在充電站建設前端提示企業完成相關工作,強化源頭管控。

以此案為契機,今年3月,成都市檢察院在全市部署開展新能源汽車充電站安全生產公益訴訟專項監督,針對既有特殊建設工程增設充電站未經驗收即投入使用、充電站消防設施配備和消防管理不規范等問題開展辦案工作。截至6月底,成都市兩級檢察機關已辦理公益訴訟案件27件,推動消除49個充電站消防安全隱患,相關工作經驗被四川省檢察院推廣。

近日,成都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檢察院(下稱“成都高新區檢察院”)檢察官張炯千里迢迢到北京參加一場研討會,專題討論國家標準《自助倉儲運營管理規范》的起草問題。而他此次受邀參會,也是與一起消防安全隱患治理公益訴訟案件有關。

近年來,自助倉儲服務業在成都逐漸興起,受到諸多市民喜愛。今年1月,成都高新區檢察院在履職中發現,轄區兩處自助倉儲服務網點存在火災預警和滅火設施配備不到位、消防安全操作規程缺失等問題,對周邊居民生活和公共安全構成威脅,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立案后,我們立即與企業及消防、交通運輸等有關部門進行了溝通。但由于自助倉儲服務業屬于新業態,目前缺乏消防安全、規范經營等行業標準,行業主管部門一時也難以明確。”辦案檢察官鄭云霄表示。為此,該院向中國倉儲與配送協會發函咨詢。中國倉儲與配送協會隨即對上述問題逐一進行答復,同時致函邀請該院派員共商行業標準制定。目前,相關標準正在制定中。

“行業標準雖未明,但安全隱患消除刻不容緩。鑒于案件涉及多個行政領域,下一步我院將召開聽證會,協助厘清相關部門監管職責,增強協同共治效能,及時堵住公共安全風險漏洞。”鄭云霄說。

安全是城市治理的關鍵“底座”,是現代化人民城市建設的題中之義。2024年以來,成都市檢察機關圍繞服務保障成都現代化人民城市建設,在“益路蓉行”公益訴訟檢察品牌引領下,先后聚焦新能源汽車充電站安全、移動電源安全生產以及自助倉儲服務業、無人物流配送行業等新業態公共安全問題,精準規范履職,以專項監督帶動辦理相關案件157件,在督促消除問題隱患的同時,推動相關部門建章立制強化風險源頭治理、系統治理,助力牢牢守住城市安全底線。

城市治理一頭連著城市發展,一頭連著民生福祉。檢察實踐證明,當城市發展的齒輪高速運轉,檢察機關從不是旁觀者,而是以其獨特的法律監督屬性和公益保護職能,成為城市更新發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有力地支持著城市的可持續發展。這是一場始于公共利益的“雙向奔赴”,更是在高質量發展道路上司法與城市互促共進的鮮活見證。

(本報通訊員袁政凱 高士棟 曹法聰 吉亞輝 王威 匡牧霞對此稿亦有貢獻)

檢察官說

著力提升檢察公益訴訟的城市治理效能

最高人民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廳副廳長 邱景輝

城市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檢察公益訴訟作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法律制度創新,應當緊緊圍繞中央城市工作會議確立的7個方面重點任務,促進城市治理提質增效。一是充分發揮檢察公益訴訟優化跨區劃跨部門跨領域系統治理的制度優勢,為著力優化現代化城市體系貢獻法治力量。二是持續深化檢察公益訴訟激活公益保護制度機制的治理創新,為著力建設富有活力的創新城市增強法治保障。三是復制推廣無障礙環境建設檢察公益訴訟實踐樣本,為著力建設舒適便利的宜居城市提供優質的檢察服務。四是以配合支持生態環境法典編纂工作為契機,為著力建設綠色低碳的美麗城市加強頂層設計。五是增強“平急兩用”的極限思維和底線思維,為著力建設安全可靠的韌性城市筑牢公共安全屏障。六是系統推進文物和文化遺產保護檢察公益訴訟,為著力建設崇德向善的文明城市匯聚各方合力。七是統籌推進人工智能驅動下的數字檢察,為著力建設便捷高效的智慧城市完善法律監督規則。

作者：陸青新聞來源：正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