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項限制反腐機構獨立性的新法律,烏克蘭爆發了自2014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抗議,也是戰爭爆發三年多首個針對澤連斯基的較大規模的抗議。
對這項新法律,歐美方面總體上是不支持的。
簡中區有三種情況——
其一,支持澤連斯基的新法律,不贊成集會抗議,理由是戰爭時期需要強有力的領導,烏克蘭國內也需要團結。
其二,認為澤連斯基的新法律欠妥,因為它從制度上威脅了烏克蘭的民主——烏克蘭人不畏犧牲堅持抗戰,就是為了它。
其三,借機炒作烏克蘭民眾不支持澤連斯基。
所有這些,都是外人的看法。
普通烏克蘭人是什么觀點呢?
今天就給大家分享一篇普通烏克蘭人所寫的文章:《我18歲時參加了歐洲廣場抗議,我為現在的新一代抗議者感到驕傲》。
作者名叫托馬·伊斯托米納,比較特殊的是,她是《基輔獨立報》的副主編,也是該報的聯合創始人之一,曾于2022年入選福布斯歐洲30位30歲以下“精英榜”。
文章不長,但是每一個字都凝聚著追求自由和光明的熱血。我將這篇文章讀了好遍,每讀一遍都被深深的打動一次。
如此向往文明、酷愛自由的國家,那個腐朽不堪、令人作嘔的禿子竟然想征服它,完全就是癡心妄想。
以下為原文(因為客觀需要,略有刪改)——
2013 年,當我來到基輔學習新聞學時,我和烏克蘭年輕同胞之間關于未來的幾乎每一次談話最終都歸結為一個問題:如何離開這個國家去尋找更好的生活。
那時,沒有戰爭,沒有每天的襲擊,也沒有被俄殺害的朋友的葬禮。然而,我記得那段時光卻更加絕望。
當時正值親俄、渴望櫝材的亞努科維奇執政的時代,腐敗泛濫,有罪不罰現象肆虐,國家陷入危機。對于年輕人來說,很難找到任何值得他們留下來的地方。
很快,一切都變了,情況變得更糟了。
2013年11月21日,亞努科維奇拒絕與歐盟簽署貿易協議,烏克蘭脫離西方主導的民主道路,倒退回威權主義的俄,粉碎了烏克蘭青年的最后一絲希望。
對于像我這樣的烏克蘭年輕人來說,這個決定無異于一記重拳。
因此,秉承烏克蘭抵抗運動的優良傳統,當天晚上,數百人(其中許多人非常年輕)聚集在基輔的主要獨立廣場(邁丹廣場),抗議亞努科維奇的決定。
那天放學后,我和同學們回到宿舍,興奮不已,在社交媒體上關注著事情的進展。然后,我們其中一個人終于說:“我們也去吧?”
我們跳上一輛出租車,在基輔市中心度過了余下的夜晚,雨水淋漓,和一群關心我們的人在一起。感覺開始有了希望。
這就是歐洲廣場革命的開始,這場革命在隨后的幾個月里成為獨立后的烏克蘭歷史上最具影響力的事件。
對于我個人來說,這也是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在為期三個月的革命中,我幾乎每天都參加抗議活動。我逃課,冒著嚴寒前往抗議營地為抗議者做三明治。
我不斷回去,首先是因為我想成為捍衛民主價值觀、反對暴政的歷史性運動的一部分。
但我也只是喜歡待在那里。
抗議營地感覺就像烏托邦式的未來孤島。它被臨時搭建的圍欄包圍,但這不僅僅是一道物理屏障,將它與基輔市中心的其他部分隔開。一踏進去,你就會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它有自己的規則、文化和氛圍。
那里大多數人講烏克蘭語,而基輔其他地方的許多(如果不是大多數)烏克蘭人都講俄語——這得感謝莫斯科幾個世紀以來的壓迫性政策。“對不起”和“謝謝”隨處可見——在這個國家,人們仍在擺脫前蘇時代對陌生人大喊大叫的習慣。人們普遍認為,每個人都有責任保持該地區的清潔。盡管防暴警察的突襲威脅不斷,但我在那里感到安全——因為我知道我身邊是我的同胞——他們團結一致,為了一個目標而奮斗。從各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個更好的烏克蘭。
正是歐洲廣場革命讓我渴望留在烏克蘭,成為讓烏克蘭變得更美好的一代人。而且我并不孤單。
革命最終演變成極端暴力,執法人員向手無寸鐵的抗議者開槍,造成一百多人死亡。這場流血事件促使議會——包括亞努科維奇所在政黨的成員——譴責鎮壓行動,迫使他匆忙逃往俄國。
隨后幾年,烏克蘭經歷了變革——重新發現了我們作為一個國家的身份,在經歷了幾個世紀的壓迫之后經歷了真正的文化復興,啟動了反腐敗改革和新的機制來追究當局的責任,將各種服務數字化以方便人們的生活,并培育了一個公民社會,公民義務是日常責任,而不是十年一次的活動。
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烏克蘭從一個許多人想逃離的國家變成了一個充滿機遇和希望的國家。
情況并不完美。反腐機構尚不成熟,司法系統的關鍵改革一再被拖延,腐敗現象依然存在,當權者仍在尋求報復的機會。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我在革命抗議營地的經歷似乎不再那么烏托邦了。
2022年全面入侵后,優先事項發生了變化,除了對抗侵略的斗爭之外,其他一切都不得不暫停。這是正確的做法,因為我們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整個生存都岌岌可危,而且現在依然如此。
因此,在長達三年半的全面戰爭中,即使改革停滯不前,即使不公正顯而易見,即使當權者濫用權力,烏克蘭社會也選擇不去行使抗議的力量。它仍然專注于團結,共同抵抗俄國,并在海外支持者面前維護一個堅韌不拔的烏克蘭的完美形象。
這些仍然是關鍵優先事項。但本周,又新增了一項:提醒烏克蘭政府,烏克蘭在歐洲廣場革命期間浴血奮戰贏得的民主愿望并未破滅。
7月22日,烏克蘭議會通過了一項法案,摧毀了烏克蘭主要反腐敗機構的獨立性。這些機構正是在革命后國家轉型過程中建立的。
議會投票時的場景——改革被摧毀之際,歡呼聲和掌聲此起彼伏——讓我想起了亞努科維奇時代最丑陋的日子。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揭示了許多烏克蘭人不確定自己是否還保留著的一個習慣:當天晚上,人們——其中大多數非常年輕——聚集在基輔市中心,和平抗議這一決定。
當我走近總統府附近的廣場時,看到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蜂擁而至加入抗議。我不禁將這與12年前的經歷進行比較。然后,我聽到了那段日子里揮之不去的口號——“團結一心,堅持到底”——這讓我不寒而栗,就像十年前一樣。
我可以在這些抗議活動之間找出許多相似之處,但也有一些重要的區別。
與2013年11月不同,這次抗議第一天走上街頭的不是數百人,而是數千名憤怒的烏克蘭人。他們的組織性更強,準備也更充分——他們舉著烏克蘭國旗和詼諧的標語。他們知道,不應該把焦點放在那些想利用示威活動牟利的反對派政客身上。
目睹烏克蘭社會的演變,我既激動又自豪。如果烏克蘭今日如此,那么這些年來在廣場和戰場上的奮斗并非徒勞。
同一天,在第一次抗議活動結束后,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簽署了這項有爭議的法案——抗議者曾敦促他否決該法案——使其成為法律。
第二天,也就是7月23日,示威活動再次爆發——這次參加的人數大約是之前的三倍。今天,也就是7月24日,人們將再次聚集。我感覺,除非他們的聲音被真正聽到,否則他們不會停止示威。
7月24日,澤連斯基終于讓步,提交了一份新的法律草案,聲稱要恢復烏克蘭反腐機構的獨立性。
我不知道該法案最終是否會獲得通過,是否會提出任何新的有爭議的修正案,但我知道的是,烏克蘭在歐洲廣場革命期間所走的道路——以及它為此做出的和繼續做出的犧牲——是任何總統都無法暫停或逆轉的。
烏克蘭的權力屬于人民,這就是我們的先發。今天,全國各地廣場上的18歲年輕人正在證明這一點。
上次我查看的時候,烏克蘭人民已經一次又一次地明確表示,他們要發展成為一個完全民主的國家。如果總統辦公室里有人忘記了這一點,他們只需看看窗外就能找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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