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出 “大哥” 倆字，跟著一條消息彈出來：“再湊不齊 15 萬，我就被申起訴了，這個家徹底完了！”

“小悅，算大哥求你了行不？” 電話里大哥聲音很急，背景里哐當一聲，像是啥東西摔地上了，“我知道你這幾年攢了倆錢，就當看在當年我供你讀完大學的份上，幫最后這一次！你不幫，就是眼睜睜看我掉火坑啊！”

陳悅攥著手機，手有點抖。大哥三年前投資虧了，欠了 8 萬外債。那時我媽特意坐火車跑我公司樓下，紅著眼圈跟我說：“你大哥也是想讓家里過好點才犯錯的。你忘了你爸走得早，他高中沒畢業就去打工，供你上的大學？你不幫他，良知能安嗎？”

那時我剛上班四年，手里攢了 5 萬，本來是想給我媽做膝蓋手術的。猶疑了兩天，仍是轉給大哥了。他當時在電話里帶著哭腔，一個勁兒說：“小悅啊，哥以后必定好好干，絕對不辜負你。”

沒想到才過一年，他又來找我，說要開網約車，還差 3 萬買車。我媽在電話里跟我嘆個沒完：“你大哥也是想掙錢還債啊，你當妹妹的，能眼睜睜看著他翻不了身嗎？”

沒法子，陳悅就把準備報會計班的 2 萬塊給了他。同事見了都勸她：“你大哥這樣，就是個無底洞，你一個月掙 8 千，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圖個啥喲？” 她只能低著頭不吭聲 —— 媽媽常說 “你大哥當年節衣縮食，自己啃饅頭都要給你買輔導書”，大哥也時不時提 “你第一次去大學報到，學費是我跟工友借的呢”。這些事跟根刺似的扎在心里，總覺得不幫他，自己就成了罪人。

這不，這次大哥又說借了高利貸還不上，對方要起訴他，張口就跟我要 15 萬。陳悅查了查銀行卡，就 7 萬。這錢是她上班六年攢下的：3 萬是給我媽留的養老錢，2 萬是自己的存款，2 萬是計劃交下半年房租的。

“大哥，我是真沒錢了。” 陳悅說話都有點結巴。

“你騙誰呢！” 大哥聲音高了八度，“你上班這些年，怎么可能拿不出？在城里待久了，就不管家里人死活了？忘了你上大學時，我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自己頓頓吃咸菜？”

“我一個月掙 8 千，要交房租、要吃飯，還得給我媽寄錢。這 7 萬是省了六年才攢下的，都是救命錢，真動不了啊。”

“你哥我要是被抓進去，媽怎么辦？這個家怎么辦？”

陳悅嘴張著，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手機又響了，是媽。

“小悅啊，你大哥剛才跟我哭了老半天。他再不對，也是你大哥啊，當年要不是他，你也讀不完大學不是……”

“媽，我不是不幫。” 陳悅眼淚唰就下來了，“我能夠幫他找律師問問，也能夠每個月幫他還 2 千，可這 15 萬我是真拿不出。我每個月除去開銷，能攢下的也就一千多……”

“你怎么能這么說！他是為了這個家才變成這樣的！你不幫他，就是不孝！”

掛了電話，陳悅靠在便利店墻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同事之前說的話在耳邊響：“感恩不是當冤大頭，你大哥要是真為你好，不會總讓你這么尷尬。” 她想起這幾年，自己從沒買過超越一百塊的衣服，午飯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饅頭就咸菜，就為了多攢點錢 “以防家里需求”。可大哥總說 “你在城里掙錢簡單”，我媽也覺得 “你幫他是應該的”。

蹲在地上緩了好半天，風把眼淚都吹干了，心里倒逐漸明亮了。實在的感恩，不是拿自己的日子填他人的坑；實在的親情，也不是用內疚把人綁著。大哥當年的恩情，該記一輩子，但這不代表我要一輩子被這份恩惠捆著，連自己的日子都過得不好。

陳悅拿出手機，給大哥發了條信息：“我托朋友問了律師，他說高利貸不受法律保護，明日我陪你去派出所備案。錢我最多能幫你湊 1 萬，再多真的沒有了。對不起啊。”

發送成功時，手還在抖，心里頭卻松快了點。原來拒絕也不是很難，我能夠記得大哥的好，也能夠守住自己的底線。

這一次，我想好好為自己活，也相信真正親人，能容得下我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