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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屆 FIRST 青年影展的超短片單元,如一場輕盈的影像盛宴,在西寧的夏日里落下帷幕。
今年,603部來自世界各地的作品匯聚于此,76%的創作者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他們握著手機,他們握著手機、運動相機,甚至監控設備,像握著一把把輕巧的鑰匙,在5分鐘的方寸之間,撬開了生活的肌理,露出那些被忽略的、滾燙的、帶著毛刺的真實。最終,20部競賽作品與20部展映作品亮相,這些散落在時光里的碎片,拼湊出Z世代影像創作的鮮活模樣。
超短片的魔力,或許正在于它的“不設限”。當長片還在為劇本打磨、演員檔期、后期周期焦頭爛額時,這些年輕創作者早已用手機完成了一場場“閃電戰”:在拆遷房的廢墟里捕捉記憶的殘影,用監控鏡頭拼接爺爺奶奶的日常絮語,讓AI的“不完美”成為情感的裂痕,甚至讓發條青蛙沾著顏料在畫面上跳出隨機的詩。正如評審鮑德熹在見面會上所說:“5 分鐘能夠做到什么,真是了不起。”在電影市場略顯低迷的當下,這些“輕量化”的創作反而因貼近時代的銳度與趣味,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新鮮血液。
為什么我們需要超短片?評審陸曄的話或許給出了答案:“它不僅是創作的權利,更是觀看的權利。”當手機成為身體的延伸,當每個人都能隨時按下“REC”鍵,影像創作終于跳出了“專業”的圍墻。那些用手機拍攝的畫面,帶著呼吸感的抖動;那些監控鏡頭里的碎片,未經修飾的真實;那些 AI 生成的模糊輪廓,藏著技術與人性的對話——這些“不完美”恰恰構成了超短片的獨特美學。它讓創作者不必等待資金、不必遷就檔期,只需對生活保有敏銳的感知,就能完成一次與世界的對話。正如鮑德熹所警示的:“電影的模式將在 5 年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超短片,正是這場變革的先聲——它探索著新技術的可能性,追問著影像的本質,更守護著創作最本真的沖動。
本屆超短片單元的榮譽時刻,為這些勇敢的探索者送上了掌聲。300 擊頒獎授予《我有你沒有》《佬石的維權》《吉時已到》三部作品,它們以鋒利的社會觀察與大膽的形式實驗,成為 “持續創作計劃”的代表;vivo手機創作獎由《最貴的面條》摘得,導演涂海倫用手機鏡頭講述了一個溫暖的童話,證明輕量化設備也能承載厚重的情感;影像探索獎歸屬《機械漣漪》,邱潤楓讓發條青蛙在顏料里奔跑,用隨機的軌跡解構了“機械重復”的命題,讓實驗性與詩意達成了奇妙的平衡;評審團大獎頒給《籬笆房,蘋果園》,周白羽以 AI 技術拼接末班地鐵的記憶,將城市通勤轉化為一場詩意的逃逸,技術在這里不再是工具,而是敘事的骨骼;年度超短片則被《我取消我自己》收入囊中,韓夏以“中女”視角直面社會結構中被忽略的沉默與憤怒,用 5 分鐘完成了一次有力的宣言。
這些獲獎作品,恰是超短片多元面貌的縮影。它們證明,5 分鐘從來不是束縛,而是一種“倒逼”——倒逼創作者剝離冗余,直抵核心;倒逼他們在有限的時空里,埋下最動人的鉤子。正如評審張大鵬在見面會上所說:“現在的商業短片節奏越來越快,年輕人需要更直接的刺激”,而超短片早已抓住了這種時代的脈搏,用高密度的創意回應著我們對影像的期待。
見面會上,評委們的討論,更讓我們看到超短片背后的深層價值。鮑德熹反復強調 “年輕人要更大膽”,他坦言自己看到 AI 技術的飛速發展時,既警惕又興奮:“當你還在想怎么搖鏡頭時,AI已經能做出更出類拔萃的畫面了”,但他更相信,技術終究是創作者的工具,“內容為王”永遠不會改變。陸曄則堅守著超短片的“多元性”,她透露評審過程中 5 位評委選出了11部“最佳作品”,“未獲獎的作品依然有可圈可點之處”,在她看來,超短片的意義不在于“評出最好”,而在于“讓更多聲音被聽見”。董子健從導演與演員的雙重身份出發,看到了超短片里藏著的長片潛力:“大家相互啟發,相互激勵,保持膽子大,就有可能走得更遠。”
從洞穴壁畫到數字云端,人類從未停止用“記錄”確認自身的存在。這些5分鐘的短片,或許終將被更多新的作品淹沒,但它們播下的種子——對技術的好奇、對真實的執著、對表達的渴望,終將在影像的土壤里,長出更繁茂的森林。正如鮑德熹在見面會結尾所說:“獎項只是一個很小的開始,你的下一個作品,才是最好的作品。”
SPECIAL REPORT
OK!獨家對話
土豆
喜劇演員
FIRST超短片預選評審/頒獎主持人
作為今年FIRST超短片預選評審與頒獎主持人,喜劇演員土豆幽默表示,“體會到了‘權力’的感覺,之前都是一直被別人審核作品,這次終于有機會審核別人了!”雖是玩笑,但真正到了評審的時候,他還是非常認真細致地去評選這566部作品。他坦言,今年的實驗性短片確實不少,劇情敘事相對少一些,但總體上還是把握了一定數量的平衡。“不過既然選擇了我是評審之一,我就會按我自己的思考來選擇。比如有些作品我很困惑,明明已經是很精細的高質量大制作,為什么要投遞超短片這個賽道呢?還有一些表達的議題陷入了‘互聯網觀點的循環’,很多已經在小紅書、短劇中看過了。”對于超短片5分鐘的時長,土豆覺得“還是有點長了,有的觀點在短視頻里40秒就能講完”,在多樣的內容形式沖擊下,超短片將更考驗創作者的凝練能力。
于此同時,他也被許多“富有生命力和藝術性的片子”打動,比如那部讓他印象深刻的入圍作品《別抽煙!》,一群大學生用生澀的英文念叨著“不要吸煙”,看似笨拙,卻也因那份“純玩”的個性與率真,在眾多作品中留下了鮮活的印記。有些時候,“奇怪”和“不一樣”,或許才是生活里有趣的組成。
“做個少數派挺重要的”,土豆說。
OK!:在FIRST超短片當預選評審,看過這么都作品后,有沒有跟您平時自己的想法產生一些新的碰撞,或者帶來一些影響?
土豆:這566個短片里,好像有一個純“無意義”的作品,也可以說是“解構意義”,叫《尖叫雞時刻》。它就是用尖叫雞演奏音樂,整體好像就一兩分鐘,也不長,就是表達了這一件事,很荒誕。但我覺得,當大家都選擇宏大敘事的時候,這位創作者在做無聊的事情,這很有趣。就像是當大家都在搞抽象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站出來表達觀點,我覺得做少數派挺重要,這是影響我的。我估計也是這個原因,所以后面的評委選擇把它放到展映環節,因為它代表了某種色彩和某種力量,和其他的作品是不一樣的,所以“不一樣”我覺得就是一個很好的藝術表達。
OK!:日常生活中,您是如何挖掘和尋找創作素材的?
土豆:我主要還是以喜劇,尤其是小品為主。我會看社會新聞,平時也會溜達,我會非常漫無目的地在人口相對密集的胡同和商場進行觀察,看看平常大家都是怎么生活的,也許能在平凡中找到一些東西。比如有一次我在胡同溜達,發現大爺大媽的話太密了,我這輩子都沒見有人話這么密過,我覺得真這么寫成劇本,觀眾都不會信,“怎么可能有人一個小時不停在說話”,但這就是發生了,我覺得就是觀察生活最重要。
OK!:最近有喜歡的書或者影視劇嗎?
土豆:我現在除了傳統媒介,多了一個新手段,就看聽播客。我感覺最近博客的語言密度和知識密度正在增加。我這一年最愛聽魯豫老師的節目,除了主持水平很高之外,它跟其他播客不太一樣的是,你還能聽到更多嘉賓的聲音。現在的播客凝練了很多人的想法,在這個采訪和討論的過程中,很多人說了一些真實的事情,我覺得這個算是我的新“閱讀”。
OK!:如果有機會再來FIRST,會想體驗點什么?
土豆:我想當參賽選手拍短片。
OK!獨家對話
邱潤楓
青年導演
《機械漣漪》
讓發條青蛙,跳一支隨機的舞
獲得最佳影像探索獎的青年導演邱潤楓,2022年的紀錄短片《集會》曾入圍第16屆FIRST青年電影展,但這幾年,他的作品逐漸轉向更多領域,做過裝置、媒體藝術,最近一直在做手繪動畫作品。這次創作的《機械漣漪》更像一場關于“偶然”的實驗。他帶著 “游戲的心態”,用閑置的手機拍攝,反倒讓這部作品成了長項目間隙的“呼吸”。
發條青蛙沾著顏料在畫面上奔跑,留下彎彎曲曲的軌跡。他說,發條與機械看似代表絕對重復,但“表面的重復中其實充滿了潛在的隨機性,顏料的軌跡與變化是這種隨機性最直觀的體現”。影片中每一幅“畫”都是一次拍攝完成,他不刻意控制結果,只是靜靜觀察:“這也是實驗動畫區別于傳統動畫的魅力所在。”這種將實拍與逐幀動畫結合的嘗試,為他后續的創作提供了新的基底。
OK!:超短?的時長限制對創作來說是?種束縛還是?種激發創意的動??
邱潤楓:太多的視頻和?告都試圖在五秒鐘抓住?的注意?,相?之下五分鐘已經顯得有些奢侈。可能時長本?并不那么重要,?是放映結束后,它是否真的在觀眾記憶中留下印象和回味。
OK!:你覺得過往的創作和表達,受到過哪些?、事物、作品的影響?
邱潤楓:暫且不論更早更遠的影響,這?年我們可以明顯感受到電影,動畫,當代藝術的邊界正在模糊,同時海量的AI?成圖像/影像也倒逼我們思考創作和勞動的意義。相??鍵?成式的圖像?產機制,我開始更加留意?件作品的制作過程,不論是靜態圖?還是動態影像。我也對混合媒介制作的影?產?了更多興趣,學習如何更有機地處理不同的材料,或是不同的放映空間如何雙向影響作品與觀看者。
OK!獨家對話
馬海蛟
青年導演
《來自太陽的光》
西北的墻,曬著時光與詩
超短片入圍作品《來自太陽的光》是青年導演馬海蛟對于“地域與時光”的深情回望。這次創作始于寧夏駐留時的一個瞬間:冬日正午,一只鳥的影子掠過土坯墻,墻面突然成了“自然的幕布”,陽光是導演,飛鳥是演員。這個發現讓他決定用影像“拼接地域的記憶切片”。影片中,從象征農業時代的土坯墻到重工業時期的紅磚廠房,再到現代臨時建筑的彩鋼集裝箱,墻體材質的變遷成了西北半世紀發展的縮影。他將牧羊人的身影以木炭質感投射在墻上,又印上海子的詩歌短句——“陽光、麥子、牧羊人”,這些意象與西北的蒼茫氣質奇妙共鳴。“海子的詩像一把鑰匙,能打開觀眾對土地的集體記憶。”他用多媒介融合的手法,讓紀實影像、繪畫與詩歌在 5 分鐘里共生。
OK!:陽光、墻壁、標語、倒影、詩歌,這些元素在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有沒有與之相關的記憶和故事?
馬海蛟:我覺得這是一條線索,就是我們的時代記憶,我們在生活中的這種感知,在中國北方的大地上,這些都是隨處可見的。我小時候90年代,家住在河北一個家屬院社區,那有一條胡同都是用紅磚建起來的,我現在回想它應該是基于一種工廠記憶,紅磚這個東西給我一種很北方的感覺,后來我十七八歲去南方杭州的時候,感覺那邊更多是一種白色的瓷片感覺,到了廣東,印象中又是那種馬賽克式的瓷片感。所以我覺得墻面它好像代表著一種記憶,一種質感,一種地域,它總會給我這種感覺。而標語也很有時代記憶,比如那些國營工廠、煉鋼廠之類的,總會有“力爭上游”“團結活潑”這樣的標語在墻面上,然后它往往依賴用的是一種發扁的宋體字,我覺得這種也代表著一種時代的審美。另外一條線索,談到我個人的經歷,我一直對文字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我小時候最開始接觸藝術是從書法入手的,我對字體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鏈接。除了這個作品,在我其他視覺藝術的作品里面,文字本身也是經常出現的。
OK!:您之前的創作也有紀實影像、繪畫、詩歌文本等多種媒介的融合,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去表達?
馬海蛟:我覺得是近一兩年的一種反思的狀態,從以前學書法,后來又接受了一段比較長期的繪畫訓練,再進入到美院去學習當代藝術,這其中的很多體系都是記錄式的、材料探索式的創作,到我畢業10年左右的漫長創作中,我覺得影像視覺藝術的探索,是一個已經相對窮盡的狀態,我也在找我個人的影像語言,慢慢形成了現在的狀態,像是慢慢地把一些跟個人生命經驗有關的東西,一層一層疊加起來,然后這樣疊層的關系構成了現在的一件件作品。
OK!:這次拍攝或者創作過程中,有沒有讓您覺得很意外的部分?
馬海蛟:我記憶中比較深刻的一點是。原本我想借用工具去模擬飛鳥飛出的狀態,因為一幀一幀畫實在是太累了,但效果怎么都不太滿意,最后還是選擇了手工的方式去做。把真實的影像投影到墻壁,在很大面積的紙上,用木炭條去畫。我在勾勒的過程中發現,這種真實跟想象中的真實或者模擬的真實,有非常細節的差別。這種細節的識別讓我有一種感嘆,好像就是這些微妙的差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真實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那么依賴于真實。我有時候在想,好像離開了真實,離開了一個具體的物象,我就沒有辦法工作。比如說有的導演可能會非常自信地去造一個東西出來,按照他們的想象,把一個東西從無到有,但是我好像必須得有一個參照物。這也是我自身的一個習慣,我其實沒有答案,可能也是在創作過程中的一種胡思亂想。
OK!獨家對話
陳友學
青年導演
《阿珍》陳友學
監控鏡頭下,藏著爺爺奶奶的“樸素羅曼史”
超短片入圍作品《阿珍》的誕生,源于青年導演陳友學老家門前的監控素材。整整一年的監控錄像里,他發現了被忽略的細節:爺爺罵完奶奶“別老坐著”,轉頭會遞過一杯熱水;奶奶抱怨 “你又亂發脾氣”,卻總把熱菜先夾給爺爺。“監控是冰冷的,但畫面里的細節滾燙。” 他沒有刻意剪輯,只是截取最真實的生活切片,讓這些碎片自己“拼湊出樸素羅曼史”。
陳友學的影像創作總帶著“生活的溫度”。在成為編劇和導演前,他曾在廣告行業打磨十余年,為品牌拍攝過無數精準卡點的商業短片。他坦言,廣告創作的經驗讓他更懂“如何用碎片講故事”,但這次他刻意放棄技巧:“老年人對監控不敏感,那些吵架、拌嘴的瞬間特別真實,比任何劇本都有力量。”影片沒有煽情配樂,只有日常的煙火氣,卻讓觀眾在平淡里讀懂:有些愛,從不說出口,卻藏在每一個瑣碎的瞬間里。
OK!:為什么會選在5分鐘之內來呈現,而不是選擇其他的形式?
陳友學:主觀原因是相對于15分鐘的劇情短片來說,超短片牽扯的精力更少。第二它可以玩很多東西,做完整敘事是比較困難的,但是它打情感是容易的,只要一個點上打到就可以了,這個點是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超短片更容易用一些形式感的東西投射進去,比如桌面電影、行車記錄儀的視角,形式本身也是能共鳴觀眾的一個點,更適合輕量級的超短片去玩。
OK!:選擇監控視角,還有什么其他的考慮嗎?
陳友學:我之前拍過紀錄片,它雖然也不用像劇情片一樣去設計和調度,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真誠,但只要有鏡頭出現,被拍攝者還是或多或少有一些表演的成分,只不過可能就是淺一點,所以紀錄片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客觀。但是監控視角之下,老年人對它不敏感,也不會抬頭看,所以這里面就有很多瞬間打動我,比如爺爺跟奶奶吵架的瞬間,我都會觸動很深,因為它確實挺真實的。雖然我自己并不認為真實有多重要,但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所以那些真實片段對我來說很重要。
OK!獨家對話
何英杰
青年導演
《現/像》
用膠片,拍一場陽光下的“時空錯位”
超短片入圍短片《現/像》是青年導演何英杰用超8毫米膠片記錄的一場操場相遇。影片里,正午的操場空無一人,兩個身影通過電話尋找彼此,聲音交錯卻總不在同一個時空。他后來給畫面加了新的對白:站在中央的女孩是“幽靈”,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消失,還在執著地問“你怎么沒來”。陽光越烈,畫面越有種詭異的寧靜。這正是何英杰的靈感來源,“正午的陽光與午夜時分一樣讓人不安,感覺這樣的時刻會模糊現實的邊界”。
他出生于桂林,現居日本攻讀武藏野美術大學電影碩士,跨文化的經歷讓他對“個體意識與現實的縫隙”格外敏感,影像也總在“真實與虛構的邊界”游走。成為導演前,他曾在攝影與媒體藝術中摸索,早期作品《分離的預感》入選奈良國際電影節,但那時更多還是依靠傳統的敘事、對話與自身經驗的表達,而這次《現/像》的創作則使用了膠片拍攝,第一卷膠片因設備故障報廢,重拍時教授的意外參演,倒讓這場“時空游戲”多了份命運的味道。膠片的顆粒感、陽光的強烈、聲音的延遲,都成了“時空錯位”的注腳,在5分鐘內,讓觀眾掉進那種“似曾相識的恍惚”里。
OK!: 這次創作有什么特別的感觸?
何英杰:雖然這次拍的是三四分鐘的短片,但它給我創作上理念的影響特別大,比如通過影像重新去配音、構建另一個世界的過程,我也通過自己的經歷,把它寫成另一個30分鐘的傳統劇情片劇本,所以這部短片像是第一次的靈感,后面還會有創作的延續。
OK!: 這次膠片拍攝,帶有某種“一次性試驗”的性質,如果用其他電子設備去拍,可能會出現無數種結果,您會選擇哪一個結果留下來?
何英杰:我現在想,即便當初是用數碼拍,我應該也不會讓他們一遍遍地演,除非是技術上的失誤,我應該還是會堅持我最開始的想法,自然地作為記錄的態度去拍,而不參與編排。
OK!獨家對話
蔡寶豐
青年導演
《愛人絮語》
AI的“不完美”,成了敘事的一部分
超短片入圍作品《愛人絮語》是與AI“對話”的產物。青年導演蔡寶豐無論在影像創作方面還是生活里,始終帶著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和探索”。一次偶然的實拍工作中,他突然有了新的靈感,于是嘗試把近期比較熱門的AI工具Luma AI NeRF與實拍、敘事的方式結合,竟意外構建出了破碎的人物影像。AI對人物掃描之后,那些隨機生成的霧狀光斑、線條化的破碎畫面反而成了“不完美的敘事”,在“視”、“聽”方面真正做到了“與AI合作”。影片中,一男一女的對話從閑聊慢慢變得尖銳,直到男生被問“我們是什么關系”時突然消失,只剩下手機沒電的黑屏。這一時刻,AI的“錯誤”像極了人類的逃避,那些破碎的畫面,反而成為對“愛”本質的叩問,溫柔又鋒利。
OK!:為什么會選擇超短片的形式來創作?
蔡寶豐:我創作這部片子的初衷是想試驗一個工具,雖然我不是一直在鉆研AI,但我覺得超短片很適合去做這種嘗試,它的體量小,試錯成本也比較低,不會讓創作者有什么心理負擔,可以很輕松地去探索,正好跟我完成片子的也都是我的朋友,我也很享受這樣的狀態,在超短片的體量下感受到新的創作樂趣。
OK!:您之前一直在拍紀錄片,有沒有哪些經驗可以幫助到現在的創作實驗中?
蔡寶豐:我之前會覺得劇情片大家非常關注取景器內部的部分,外部的所有環節都是服務于它的。但我在拍紀錄片時會更注重取景器外面的部分,因為只有整個環境,整個氛圍是對的,我才決定把取景器裝到哪。我覺得這是兩個創作概念,而外部并不是我們導演能夠完全掌握的,這有幫助到我去理解跟運用這次的AI工具。
OK!:跟AI的互動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感受嗎?
蔡寶豐:這次我在使用AI的過程中,更多運用的是它不完美的部分。那些破碎的點,反而融入了某種感性上“情緒崩塌”的感覺,這本來是AI中“錯誤”的,或者是沒有計算到位的部分,但它就像是我和另一個攝像的合作,我在傳達的時候,對方大部分能拍到我想拍的東西,但對方也會有自己的觀察,這些細枝末節我沒有發現的東西,在最終剪輯成片時反而成了創作過程中最精細的部分,這個過程我覺得蠻有意思的。
OK!獨家對話
王歌詞、王一冉
青年導演
《吃飯了媽》
用數據,拼起媽媽的記憶
超短片入圍作品《吃飯了媽》的靈感來自一位阿爾茨海默癥患者的故事:母親總記著要做飯,卻忘了家人已難聚首。這也是青年導演王歌詞與王一冉這對“兄妹組合”在日常生活里最想表達和留住的珍貴瞬間。王歌詞從小喜歡寫小說,觀察生活,長大后熱愛影像創作,他發現“我創作最大的原動力是因為我對這個世界感受到的不公平和不平等,我就希望能夠拿起影像的武器去捍衛和發聲”。王一冉學的是動畫專業,生活中的經歷和情感記憶一直都是她的靈感創作來源,“我自己有一個親情三部曲,想做關于媽媽、爸爸和哥哥的故事”。相似的影像學習經歷和來自家人間的默契,讓他們選擇一起創作一份關于“時間與記憶的禮物”送給媽媽。
創作中,AI修復的畫面突然清晰又模糊,像“記憶偶爾的閃回”;母親做飯的特寫與空蕩的餐桌交替,藏著“愛與失落的共生”。后期“刻意破壞”的影像數據——畫面的波紋、偶爾的卡頓,更像是患病者的記憶狀態,AI在此刻實現了技術與情感的平衡。拍攝時偶遇的拆遷取景場地,更像是這部影片同期的消逝“注解”,一邊在搶時間拍攝,另一邊在快速地瓦解消散,看似波折,卻意外呼應了拍攝主題,一切仿佛都是最好的安排。
OK!:為什么會選擇超短片這個形式,在5分鐘內,會不會縮短了本身的表達?
王一冉:超短片恰恰是我們認為最合適的容器,阿爾茲海默癥侵蝕記憶的過程,往往也是碎片化瞬間的一些閃回或者丟失。超短片這個形式本身就呼應了這種記憶碎片的特質,它不是長片敘事的縮略,而是試圖在極短的時間內,像詩歌一樣捕捉最核心的情感意象,還有這種頓悟的時刻。
OK!:用手機拍攝有沒有帶來一些新的經驗和感受?
王歌詞:這次我們有5部手機拍攝,相當于多機位。原本我一直很疑惑,手機能拍片嗎?但在實際創作過程中我發現,手機真的好厲害,它的感光在夜晚的處理、灰邊拍攝都不輸專業拍攝設備,我感覺手機的技術發展真的很快。
從發條青蛙的隨機軌跡到監控鏡頭的日常切片,從膠片的意外到AI的破碎,本屆FIRST超短片單元像是一場實驗革命,它們證明:5分鐘的邊界里,藏著影像最自由的可能。正如這些年輕創作者所做的,他們用輕量化的設備、無拘的創意,在有限的時間里,為影像注入了無限的生命力。請繼續按下REC鍵吧!捕捉那些精彩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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