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志林

本文專為楓彧大哥作品《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乒乓瞬間，是那年夏天夕陽下的一對身影！》狗尾續貂。

某天，在國球匯閑逛，發現一篇小甜文，不料，是一碗猝不及防的狗糧。

然而。

我拒絕了這碗狗糧，并踢翻了那個狗碗，還拿拳頭猛錘了狗頭，然后弄亂了狗窩。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狗臉，順便關上了狗門。出去想了想，還是回來取了那條狗命！

正片開始：

-1-世間所有偶遇，都是蓄意安排

那年，我把球拍裝進行囊里，在高中校園門口的錄取名單前久久徘徊，搜尋著你的名字……

我的目光慢慢地滑過錄取名單上的一行一行，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錯過你的名字。一千多號人，十幾頁名單，看得眼睛疲憊不堪。每翻過一頁，心跳便加快幾分。

倒數第三頁，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但卻不是你的名字，而是我的老對手、那次比賽的冠軍。懷著些許低落的心情，繼續往下搜索。

終于，在倒數第二頁，看到了你的名字，經過再三確認無誤，心中大喜。旁邊的同學定然很不解，這個傻小子為何在這傻笑。

但我還是不忘祈禱，希望這不是某個同名同姓之人。

那個年代，我們都沒有手機，通訊只能靠傳統的信件，雖然有諸般不便，卻覺得幾分浪漫。收到那封轉學的告別信，我郁悶了好長一段時間，同學們都覺得我這人心事重重。除此之外，便是欣喜，有那么一個好女孩，把我掛念。

可不知為何，你信中并未提及轉學至何處，你因此而下落不明，收信地址也就無處落實，你的中考情況便無從得知。

幸得蒼天有眼，讓你我有緣之人再度重逢。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入學考試之后，通過你的名字，我找到了你所在的班級。周一早課間隙，我懷著忐忑的心緒去到你的班級，站在門邊極目一掃，并沒有發現你，心中漸生幾分慌張。于是硬著頭皮問第一排的同學，“請問，XX同學是你們班的吧？”

“是的，你找她？她剛才出去了，你等一會吧。”

我的心氣一下子提了上來，心里撲通撲通地跳，退回走廊，靜靜地等待著那個女孩。

“喂，YY，你怎么在這里？”似乎有人吃驚地叫了我的名字，我猛地回頭，那個夢中女孩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更加吃驚了，頓在那里，雙手捂住口鼻。

單馬尾，小瘦臉，眉清目秀，確定是那個女孩沒錯了。大概她也確認了我，放下了手，再次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課吧。晚自習后，出來走走，到乒乓球臺匯合，怎么樣？”

“好，不見不散。”

我們各自懷著美好的心情回班上課，幸福的笑容溢于臉頰。那天的聽課效果出奇地好，整個人都很亢奮，只是覺得時間過得慢了許多。前幾日，我曾在腦海中多次設想，我們的重逢是握手還是擁抱，哪敢想我們都是吃驚地杵在那兒。

晚自習后，我一路小跑到學校的乒乓球臺，心想我一定要先到那里等她。乒乓球臺坐落在宿舍樓前、教學樓旁的花壇之間，布局似曾相識。不一會兒，她便到了，我小聲說道：“去操場走幾圈吧！”

金秋九月，丹桂飄香，習習涼風，吹盡了一天的疲倦與困乏。“說吧，你為什么來二中？以你的能力，去一中不是更好嗎？難道你也沒考好，不然怎么說服你的家人，自降身價來到這里？”她一口氣問道。

“額，一上來就這么多問題，果然還是那個問題寶寶，且容人家喘口氣不。”

“為什么啊？大概是，因為你唄。”

“少貧嘴了，好好交代。”她有些害羞地說。

“確實是因為你嘛，誰叫你走得無聲無息，還托人送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信中還說些讓人想入非非的話，所以我得找到你，當面澄清一些事情。至于為什么來二中，因為你說過你大概考不上一中，你的目標是二中，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說服我家人就比較簡單了，少做一道數學大題就是了。”

“那，沒考上一中，你家人有沒有不高興，或者兇你啊？”她關切地問道。

“有吧，有一點點吧。不過考試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確定能考好的，而且復讀的話還要費時費力費錢，即使他們不悅、不情愿，也不能咋地了。況且，二中也不差吧。不，應該說，二中很好很好。”

解釋完之后，我問她：“那你之前為何悄無聲息地離開，不留下聯系方式和地址，中考之后也沒給我回信呢？”

她細聲說道，“因為害怕，害怕影響你學習，害怕自己考不上重點高中，害怕自己不能跟你并駕齊驅，害怕自己拖你的后腿。”

聽到她的答復，我有些震驚，安慰她說：“不存在的，別想那么多。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又回到同一起跑線了嗎！”

她安定地看著我，“那以后，你還能教我打球，教我數學嗎？”

“當然能啊。給你說個小秘密，其實在認識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是誰。”

“啊，怎么會？”她十分好奇地望著我。

“初三月考，在第一考場，最右邊、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一個女孩在文靜地答題，她有點消瘦，她眉清目秀。后來我知道，她是ZZ班的學委，一個努力的學霸，全校排名前五十。她宿舍到教室的路上，有幾張乒乓球桌，她每天都要從那里經過。于是我和我的小伙伴們經常在課后去打球，恰好我是我們之中打的很好的。在一個蟬鳴分外喧囂的夏天，她如一陣清風襲來。后來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

她有些驚愕，又有些害羞，說“事情竟然是這樣，怎么感覺，你在套路我。”

“沒有沒有，豈敢豈敢，我倆這是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嗯，暫且信你，個糟老頭子。”

自那以后，我又開始教你打乒乓球，反手撥球、下旋球，從原理到實踐，耐心細致地給你講解。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進步，到最后竟也能和我對打幾個回合。你也沒有再叫我師傅，而是直接叫我名字。

更多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圖書館自習，給你講解數學題，“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變幻莫測的數學時常把你弄得暈頭轉向。偶爾出去逛逛街，吹吹風，到新華書店看書，給公園池里的金魚投食。學校旁邊金黃的炸土豆條，美味的過橋米線，被吃過無數次。

來年春，情人節剛好是周日，我約了你出去。一朵紅玫瑰，一個友誼球拍，我說：“我們在一起吧！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你接下禮物，笑著說：“我們不一直都在一起的嗎！”。我補充道：“有些儀式，總要有的嘛。”

那天，街角那家四川擔擔面，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擔擔面。

-2-各自轉身離開，從此天涯路遠

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總以為可以就這樣一直、一起走下去。人生很長，長到未來很多事情都無法預料；人生又很短，短到很多遺憾都來不及彌補。我們都不知道，一些微妙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著。

高二伊始，文理分科，她最終選擇了文科，而我毫無疑問是理科。起初她也是猶豫了很久，她告訴我她想選跟我一樣的理科，那樣就可以考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專業。我告訴她，“沒關系，即使不是相同的專業，也可以是相同的學校，你就選你喜歡的就好了。”事實上，數學和物理一直是她的軟肋，而語文和英語是她的強項。這般文靜而喜歡看書的人，文科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課業上有了些差異，但我依然可以教她數學，依然可以一起打球。球場上的女生很少，而她是最好看的那個，旁邊的同學們投出羨慕的眼光。后來課業逐漸加重，她去打球的時間逐漸變少。

春去秋來，乒乓球高中聯賽也已來臨，冠軍哥邀我組隊參加，我爽快地答應了。冠軍哥是我的老搭檔，也是老對手。建隊之后，課余時間我們都用來練球，我和她見面的次數自然少了許多，好幾次她Call我的時候，我沒有及時回復。

高三上學期第一次月考放榜，我和她同時下降了很多名次，而我更是第一次跌出前100名。偏偏這個時候，某些風聲也傳到教導主任耳中。教導主任找我訓話：“YY，這次考試下降得很厲害啊，若是代表學校參加比賽而影響學習，倒也情有可原。聽叔一句勸，你們年紀都太小，根本把握不住。這個年紀，應當好好學習。”

當天晚上，我便收到母親的電話。電話那頭，母親大聲呵斥：“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學人家談戀愛，學習成績一瀉千里。我們省吃儉用供你上學，盼你好好努力考個好大學，將來有份好工作，討個好生活。你不好好學習，對得起我們嗎！”

屋漏偏逢連夜雨，比賽前一周，她親自來找我，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講。

“我們分手吧！”，她說得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為什么？”我震驚而詫異地問她。

“因為，因為我們不合適，我也沒有那么喜歡你了。”她簡單解釋。

“這個理由不充分。是不是教導主任也找過你了？”我繼續追問。

“是的。你想要充分的理由，那就給你吧。我數學題不會的時候，找不到你；我生理期不開心的時候，找不到你。因為我，你打乒乓；因為你，我喜歡乒乓。但最后事實證明，我更喜歡你，可你更喜歡乒乓。老師說，早戀影響學習，其實是真的，還會影響你打球。我是很笨，向你請教耽誤了你的學習；我是很菜，跟你打球拉低了你的技術。我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去實現，所以我考慮了很久，我們還是分手吧。”

這是我們在一起以來，矛盾最大、言辭最激烈的一次。或者說，無數平時注意不到的細枝末節的累積，釀造了一個不可緩和的大矛盾。

我聽得很難受，看得出她很委屈。確實是我不好，很不好。我喜歡乒乓，但也喜歡她。再想到教導主任的訓話和母親的訓斥，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既然如此，你還是選你喜歡的就好了。”

她走了。那是我第二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她哭。

高中聯賽如期而至，可我的狀態也差到極致。冠軍哥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只把我安排在第二單打，但我還是輸了。搓球下網，防守出界，我覺得球場上的那個我，不是我。最終我們沒能勝過一中代表隊，只獲得了亞軍。

亞軍，也值得慶賀。吃罷飯，我們去了KTV。我私下給冠軍哥透露了我的苦惱，也許正如她所言，我和冠軍哥才是手足情深。冠軍哥安慰我，“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情人之間，分分合合。兄弟如手足，永遠在身旁。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

聽君此言，我“雞凍”地點了一首《求佛》，用力唱：“我們還能不能再擊劍，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

自此之后，我再也沒有碰過球拍，一心撲在學習上面。我們偶爾還會在路上碰到，偶爾互道一聲你好，更多的是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

半年之后，高考結束，我去了北京，她去了武漢。我們保留著彼此的QQ，卻再也沒有聯系過。

大學里，我重新拿起了球拍，我越來越覺得，乒乓球是深入骨髓的熱愛。一腔熱血加入學校乒協，這里有更多喜歡乒乓的小伙伴，也有一起練球相互提高的兄弟。我們打比賽，辦比賽，做裁判，結識了很多師友。

偶爾也會想起，初高中的一些快樂時光。那夜月明星稀，透過玻璃窗遙望星空，一些美好回憶浮現眼前，高中乒乓球臺前的揮汗如雨，圖書館里的竊竊私語，以及過橋米線店內的談笑風生。在那遙遠的地方，那個她還好嗎？

突然想到魯迅說的“隔膜”，像極了多年以后他與閏土見面的感覺。有時候，曾經以為沒什么關系的一點點不同，回過頭去，已然成了一條鴻溝，中間隔著這條一望無際的銀河。

次日，我正在上高數課，靠在窗戶邊，一會聽聽課，一會曬曬暖陽。桌上手機信息提示鈴聲響起，解鎖查看是一封QQ郵件，發件人是一個舊人。信件內容如下：

“哈嘍，許久不見，近來可好。今日有雨，昨夜有夢。想起先前諸多事，比如宿舍到教室大路兩旁的梧桐，比如乒乓球桌旁邊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時值仲春，櫻花盛放，賞花的人絡繹不絕。我，談戀愛了，他對我很好，他也會點乒乓。有時候挺羨慕你，有一項無比熱愛的愛好，那種專注與執著，也會讓人癡迷。不過，生活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不要忘了看看沿途的風景。望你也多加努力，莫要令我失望。祝好！”

霎時間，我的眼角不自覺地濕潤了，以45度姿勢仰望天空。天空依然是蔚藍色，窗外卻沒有千紙鶴。

（PS：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千帆過盡，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