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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南山秋雨
1969年初冬,父親參加西南三線建設,舉家從甘肅大戈壁來到四川,暫住廣元嘉陵江邊的虎跳鎮。
從甘肅404廠分流入川參加821廠搶建的職工,按部隊建制劃分為若干個連,乘軍用專列到達廣元后,各連被臨時分散到某鄉鎮,其中兩個連安排在虎跳。
虎跳鎮這是個水碼頭小鎮,只有一條很小的街。街上的房屋為典型的川北民居,木質的卯榫結構,青瓦長屋檐,古樸典雅。廣元到虎跳的公路只通到鎮子的盡頭。江邊停泊著木船和竹排,半圓的船篷里冒著裊裊炊煙,船可以遠下重慶入長江。嘉陵江出鎮子不遠被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擋住去路,河道左轉,形成一個倒拐子彎兒。于是,從鎮子到河道轉彎處形成了一個偌大的沖擊河灘。沙質的河壩平坦開闊。
小鎮依偎在綠水青山間,平日里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風吹竹子和樹木葉片及濤濤江水的聲音,只有趕場天才會喧囂上一陣。
一到趕場天,河壩和街里便會集滿四面八方來趕場的人。河壩頃刻間變成了一個大市場,賣柴的、賣果蔬的、賣豬禽的、賣山貨的……,熱鬧非凡。這時,船夫便紛紛上岸,購買生活品。船家吃住都在船上,必須儲備遠行的物資。
那個年代,在偏僻的山里東西很便宜。我還記得,一只稻田里長大的麻鴨五毛錢一只,一個雞蛋幾分錢。
街上的供銷社,賣的貨品主要是農器具、竹編品、五金、煤油、簡單的生活用品,連精細點的瓷碗盤都沒有。碗和勺子居然是木頭做的。我從沒見過木頭做的碗,當時特別稀奇。
鎮子入口的后山坡有一塊平壩,建有一所學校,是一座青磚青瓦的大院子,院子的最后面還有一個給住校生做飯的食堂。尚無居所的職工家屬就暫住在學校騰出的教室里,睡在稻草和竹席鋪的地鋪上,連隊借用學校食堂給職工家屬做大鍋飯,供開水。
入冬的11月,正值上課期間,職工子弟被臨時安插在同年級班里上課。山里學校師資欠缺,小學為混合班。不同年級的兩個班在一個教室上課,左右各一個班。一堂課老師分別給兩個班上課,各占半節課時間。不上課的班級學生悶頭做作業。
從蒼涼荒蕪的大戈壁,忽地降臨一個綠色的山水世界,一切都感到無比的新奇。我滿山偏野地瘋跑,亢奮地感知眼前的青山綠水。
桐樹已被秋風剝去了枯葉,樹上稀稀落落吊著老鄉沒有收盡的桐子。風干的桐子很象核桃,我摘下幾個,剝去硬殼,現出形如蒜瓣一樣的果實,不像核桃。我不甘心,下嘴一嘗究竟,結果味道極為不堪。
地里干活的一個老人目睹了少年的莽撞,沖我喊:“娃兒呦,那是桐子,吃不得,吃了要遭哦!”
初冬,正是火棘結果的季節?;鸺瑢偎N薇科常綠灌木,遍布西南。那時,懵懂的我那知道這些。山間到處都是一簇簇火棘,每株火棘或成傘形,或成瀑布狀,枝葉間結滿了密密麻麻、紅彤彤的紅果,猶如一簇簇耀眼的火焰?;鸺瓰橐吧F在人工培育,用于綠化,制作盆景。火棘果實大小如東北大黃豆,水分少,味道面甜。
自從把桐子誤食為核桃后,再不敢亂嘗果實了。于是,問本地同學。地方娃兒告訴我,紅果果叫“豆門兒”,不能吃。聽說不能吃,我便把采下的又紅又大的紅果給了同學。同學接過紅果,呼嚕嚕全塞到了嘴里。我恍然大悟,知道被戲弄了。
后來,我在廣元的衛子鎮上學,遠處的同學中午不回家,午飯帶的有炒面,炒面里面就摻雜著豆門兒。他們把采來的豆門兒曬干,磨成粉,和炒面混合在一起,開水沖后,面糊有微淡的甜味。
在虎跳鎮住的時間很短,因為小鎮容納不下那么多人,我們這支番號叫六連的隊伍又被安置到七十多里外的衛子鎮。于是,我們全家離開了嘉陵江邊的小鎮,又開啟了一段新的生活。
虎跳鎮是我到四川的第一個落腳地,居住的時間雖然短暫,只是一個匆匆過客,但小鎮給我留下的記憶卻十分地深刻。
(本文由821南山秋雨提供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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