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從成都回京后,自由了兩天,突然又被告知要居家隔離7天,有點意外。問其緣由,相當可笑。電話那頭說我是從成都雙流機場飛回北京的,雙流區有疫情。我迅速上網查雙流有沒有疫情。還真有那么一點:前兩天有一個陽性病例,有過雙流區的軌跡,但并非在雙流區確診的,僅是曾經路過。
我說我一直待在高新區,只是打車到雙流機場坐飛機而已,對方說:“那你雙腳有沒有踩在雙流的土地上?”
面對這個物理學問題我瞬間啞口無言。同時我有點詫異,她的用詞不是“地”、“地面”,而是“土地”,有一種她在念詩的感覺。我的雙腳確實踩過雙流的土地,這無可辯駁。
對方說:“北京防控升級了。你配合一下。”我馬上有點憤怒,對方情緒也上來了,我提高了分貝,對方就直接就掛了電話。居委會大姐真不容易,每天得受多少無知群眾的氣啊。后來社區換了另一位同志聯系我,跟我說了很多訴苦的話,總而言之,把階級敵人的關系聊成了階級伙伴,博得了我那廉價的同情。
我開始居家監測,不能出小區,頂多偷摸下樓在院子里倒個垃圾,散散步。社區為了表達關心,連續兩天給我送了很多青菜。老實講這點菜收買不了我。何況我不在家里開火,菜會浪費掉。
比較委屈的是測核酸的醫護。小區都是樓梯樓。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她氣喘吁吁,跟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是:“你們好幾個居家的怎么都住頂樓……”看著她轉身下樓時無奈而疲倦的身軀,我又一次覺得荒唐。后來她再上來,不說話了,只剩下氣喘吁吁。
居家這幾天我偶爾彈彈琴。我想起了一個人——我第一次被拉走隔離時對面屋的大哥。去年七月我在成都住旅館,突然被救護車抓到郊外一個鄉村酒店集中隔離,理由是我先前路過了南京祿口機場。
所幸,隔離的地方是個四合院,還能打開門往院子里瞄兩眼,院子里總歸有點人氣。不幸,院里院外樹葉茂密,盛夏的知了從早叫到晚,很瘋狂。
瘋狂的蟬鳴聲里,我有時站在門口跟對面屋一個大哥閑聊。
大哥沈陽人,50歲的樣子,說自己在深圳工作,來成都出差。如果只看外表和聽他說話的神態,是標準的油膩形象。但有一天他把椅子搬到門口,坐在那兒掏出口琴吹起來了。口琴聲艱難地穿破了蟬鳴的聒噪,竟然微弱地傳過來了,勉強聽得出曲子是《鴻雁》。
一個帶口琴出差的50歲的男人,多少有點浪漫。如果沒有這個口琴,我就不會想起他。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為一把口琴想起另一個人。也有一種人,如果被隔離了,看到對面屋門口一位老男人在那兒吹口琴,應該比較煩躁,寧愿只聽蟬鳴。
百年抗疫已經第三年,不知大哥后來還有沒有被隔離過,估計有。這樣一來,那把口琴還是比較重要。
據說我今天可以解封。但好像沒有什么意義,相當于放風。我突然覺得下次隔離的時候吹口琴還不夠爽,得吹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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