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束的時候,《請你留下來》響起,車來車往,主創們在街邊公園里扭著屁股,跟隨音樂搖擺,感覺很像一個幼兒園在匯報表演。
從這個結尾再往回看,整部電影的創作都像一個格外天真、層層疊疊的夢。一群小孩來魚花塘參加夏令營,開開心心窩在導演家里玩耍,電影拍完了,他們唱著《請你留下來》,回歸成人世界。
01
奇妙的夢
原本以為關于去世和告別的電影會讓人覺得沉重和傷感,《不要再見啊,魚花塘》完全不是這樣,它很溫暖,很治愈,很美好。
電影由對爺爺的懷念而起,開篇醫院,樓道里一位老人在哀痛摯友的突然離去,不知道導演的爺爺和他的老友們好好告別了嗎?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發生在愛的人身上又是那么具體的不舍。旁觀的一瞬間,理解了導演的感情。因為不想爺爺離開,所以相信他化成了光影,在家里跳躍、流淌。
那個家盛滿了舊時光,鏡頭掃過的小物件,對每個90后來說都是熟悉的童年回憶,只有在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家里,它們才會被保存地那么好,擦拭地干干凈凈,擺放地整整齊齊。一瞬間,我們也跟著鏡頭回到了奶奶家。在奶奶家,每天躺地歪七豎八,想睡就睡,半夢半醒,鐘走走停停,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
那是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可以在放學后瘋玩到吃飯的點才回來,傷心難過時爺爺會唱起《滿江紅》安慰,睡前能聽奶奶講人販子賣熊孩的故事。長大成人的午后,賴在沙發上睡著,終于在夢里和這一切重逢。夢里有回憶,有想象,有看過的動畫片,有聽過的鬼故事。漸漸地,夢境和現實交接,幻想和記憶融合,我們睜著眼睛看著電影,也像做了一個又一個白日夢。
五彩斑斕的夜,波光粼粼的魚花塘,點著眉心紅的小妖怪,生命體驗在這一刻化成肆意任性的影像。光影婆娑,清風吹拂,跳動的亮斑是爺爺回家了,他溫柔地拂過家里每個角落,在奶奶和葉子的夢里逗留。他放心不下,拜托妖怪精精和熊孩照顧她們。熊孩白天在小區門口賣燈,精精晚上在魚花塘唱卡拉OK,他們兼職給葉子和奶奶送人參果,聽爺爺的話守護她們。
02
學說再見
電影的情感是非常私人和感性的,三重夢境,里面滿是導演想說的話。
小時候,我們的世界里有妖怪、有魔法、有嚇人的傳說;長大后,我們的世界里有生病、有離家、有無奈的分別。爺爺去世了,他化作光影,變成狼人,回到年輕時的模樣,以不同的面貌繼續待在家人們的記憶中。他看到坐在自行車后座的葉子長大了,努力套上小時候的粉色毛衣,會到醫院查結節,暑假后就要去上班。
要說再見的東西有很多,告別爺爺,記錄奶奶,這是一個人的執念,也是很多人都能體會的感情。魚花塘讓童年的一切在這里齊聚,也收留了所有想念爺爺奶奶的心。
學會告別是人生必修的功課,在魚花塘里,逝去和遺忘的一切又重新回到葉子身邊,但她終究要從那里長大、去往更大的世界。實驗的影像、創新的手法,最終都服務于普世共情的主題,我們如何面對親人的離去,如何表達想念,如何留住時間,如何說出再見。
03
泡在愛里
在豆瓣看了導演的作者自述,深感導演真是在愛里長大的小孩。這種愛意一直籠罩著她拍攝這部處女作,不僅家人愛她,創作團隊也愛她,整個魚花塘都愛她。
能看出這是個經費不多的電影,但導演不論表情上還是筆觸中都看不出一點吃苦受累的痕跡,她快樂、積極,對自己的生活充滿感激和期待。一部懷念爺爺的電影,主場景就在自己家,用奶奶和發小做主演,媽媽籌錢,聽起來很不酷的事,她做成了童話。
爺爺奶奶的愛是她創作的養分,教會她一生快樂,給她故事靈感,讓她長出天馬行空的觸角,在想象和回憶里就能收獲無盡的素材和能量;媽媽支持、鼓勵她,賣掉原本要給她做嫁妝的一套房,供她拍片;團隊信任她、懂她,幫助她實現夢里的一切,花花綠綠的塑料也拍出復古的美感。
這些年有很多小而美的電影,魚花塘算其中很小很美的那種,成本是二線城市一套房的價格,拍出了細密的日常和瑰麗的夢。
其實看一遍是不夠的,因為文本很碎,層次很多,對故事建立認知的同時會覺得混亂、困惑,是飽滿真摯的感情托住了這一切,在奶奶說拍電影很累的時候,在葉子希望夢境不要結束的時候,不想說出再見的人和事,都被電影完整地拍了下來,永遠地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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