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越光米
在上野站搭乘上越新干線,急急地在自由席占了一排位子,昨晚的酒還沒醒,緩慢的報站聲和搖曳的車廂無不催人入夢,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
車過大宮時被刺眼的陽光照醒,向外望去便是新干線的大宮停車場,身為“鐵絲”,此時對這些鋼鐵俠卻無甚興趣,呆呆地望著窗外,卻再無睡意。
離開埼玉縣后,列車進入群馬縣,在高崎稍作停留。在這座居民偏愛意面的小城,長野新干線往西,一頭扎進信州的阿爾卑斯群山中,上越新干線則往北,進入古稱越后的新潟縣,列車穿越三國山脈,每穿越一個隧道就變一個天,在埼玉群馬還是陽光明媚,到了越后卻是陰雨綿綿,經(jīng)過川端康成筆下的“雪國”湯澤,來到魚沼郡。
遍地稻田規(guī)整劃一,近處一片綠蔭,遠方的群山雨霧繚繞,有一種千與千尋般的意境,遠端田邊的廣告牌寫著大字“魚沼,越光米之鄉(xiāng)”。
新潟縣是日本產(chǎn)量僅次于北海道的稻米產(chǎn)地,尤以魚沼的越光米聞名天下,魚沼的越光米有多優(yōu)秀?自1989年平成元年起,在日本谷物協(xié)會的大米食味測評中,魚沼米僅在2017年未拿到最高等次特A評價,其余年份年年特A在日本無出其右。不過即使如此,說自己是越光米之鄉(xiāng)就有點“皮厚”了。
“越光米,那可是西邊福井縣培育出的。”
但奈何新潟面海背山降水充沛溫差大,適合稻米生長。
在三國山脈穿越一條條隧道后,列車終于駛?cè)肫皆?,在每年夏天以如夢如癡的花火大會出名,又是山本五十六的故鄉(xiāng)長岡停車上下客后,列車即將到達新潟縣政府所在地,位于日本海邊的新潟市。
2002年日韓世界杯賽場 新潟天鵝體育場
2.朱鹮
JR新潟站里,從東京一路奔來的上越新干線列車在此歇息片刻,將投入到下一班開回東京的運營中。E4列車是一款全兩層的高鐵列車,也是全世界標(biāo)準(zhǔn)編組中載客量最多的高鐵列車,是E5列車問世前,JR東日本無可辯駁的顏值擔(dān)當(dāng)。
在上越新干線運營的E4系MAX列車上印有鳥的圖案,此為朱鹮,曾在東北亞廣泛生存,在日本更是長期被譽為“國鳥”,擁有翻譯為“日本的日本”的英文名稱。自20世紀(jì)60年代起,因生態(tài)變化,朱鹮種群數(shù)量驟然減少,一度被認(rèn)為已經(jīng)滅絕。20世紀(jì)80年代,在中國陜西省發(fā)現(xiàn)了僅存的少量野生朱鹮。80年代,作為中日友好的見證,中國與日本開始合作,共同致力于朱鹮的保護與培育。1999年,在日本野生朱鹮即將滅絕之際,中國向日本贈送了2只野生朱鹮。2003年,日本本土野生朱鹮滅絕,但通過對中國所贈朱鹮的培育,日本的朱鹮種群得以延續(xù)。為改善族群的基因,中國又陸續(xù)向日本贈送了5只朱鹮,現(xiàn)日本朱鹮已有近500只,集中生活于新潟縣的佐渡島,新潟縣將朱鹮定為縣鳥,東京至新潟的上越新干線也被命名為朱鹮號。
新潟市是日本海邊最大的城市,雖然就我們的眼光來看,新潟只是個小城,但街上車并不并算少,人流也并不稀疏,只是那些超市、商場,傍晚7點便急著打烊,大概大家都急著下班去喝酒吧。
3.信濃川
貫穿新潟市的信濃川及其上游千曲川是日本第一大河,信濃水系滋養(yǎng)了從北關(guān)東、信州到上越的廣袤土地,最終在新潟市注入日本海。而淡水海水的交界,加之日本海洋流的影響,給新潟縣帶來了豐富的漁業(yè)資源,兩項相加,新潟魚米之鄉(xiāng)的名聲便不脛而走。
從車站到信濃川的入??诓贿^20分鐘腳程,有百年歷史的萬代橋橫跨河川兩岸,入夜后的天空顯出深藍,如天鵝絨一般細密的云層,在往日本海的方向裂開了一道口子,越往北豁口越大,云層的深藍變成天空的淺藍,有著極美的顏色。
本以為河道兩岸會有眾多散步和夜跑的市民,實際卻空無一人,日本海的微風(fēng)夾帶著海的味道在岸邊輕拂而過,街燈在信濃川泛出細長的的倒影,一切仿佛放慢了腳步,一切仿佛都是如此靜謐而美好。
4.居酒屋
從萬代橋走回車站,路人漸漸多了起來,三三兩兩的上班族扎入街邊的居酒屋,剛從餐館走出的則漲紅了臉,在門口不停告別,那種邊鞠躬邊往后退的陣勢,真擔(dān)心他們會一腳踏空,掉進水溝里。
居酒屋旬海佳肴 一家在車站邊不遠處,在周邊一堆老店中屬于后輩,接待的服務(wù)生長了個馬臉,不會英語,但說話抑揚頓挫非常熱情,似乎自己說話的語氣也被他帶走了。
記不得哪個美食家所說,動物的雄性性腺(白子)總是好吃的,但平目魚白子倒是第一次吃到,和鱈白一樣,用醋漬,配蘿卜泥。白子很滑,滑到筷子很難夾起,好不容易捏起趕緊送入口中,順滑的直接至深喉去了。
哪怕是最普通的刺身拼盤,也能感受到日本漁產(chǎn)的豐富,無他,唯新鮮爾,哪怕魚生保鮮和物流的技術(shù)再先進、再迅速,鮮度仍是魚生料理的根本。這幾年,上海日料行業(yè)以追求名產(chǎn)地魚生為強,但拿飛機貨的中間商能力、水平和運氣良莠不齊,一些名產(chǎn)地的魚生經(jīng)過輾轉(zhuǎn)才到料理店,一些轉(zhuǎn)了幾手的関鲹、天草小鰭,和在日本吃到的,真是同一樣?xùn)|西嗎?
旁桌是一群下班族,他們的日語口音獨特,與東京人說的幾乎不像同一種語言。我曾在一篇舊文中提過,日本人總是彬彬有禮以至唯唯諾諾,但這種壓抑的國民性,一旦到了可以放飛的場合,那就是“徹底的自由、宣泄和無約束”。戰(zhàn)爭時是暴虐的戰(zhàn)爭罪行,在居酒屋里則是可以將天花板掀開的歡樂和嘈雜。
牛蒡是一種世界性的食材,但在日本人眼中,卻只有“日本人才知道如何料理牛蒡“,這份用茨城牛蒡烤成的料理,像似一堆枯木,實際卻脆爽非常,尤其好吃。
當(dāng)?shù)昝?strong>魚松蔥花飯,用南魚沼產(chǎn)大米制成,米粒的黏度、顆粒感和彈性俱佳,確實非同一般。而所配之味噌湯也頗有意思,在菜單上特別注明,“用當(dāng)日魚生的魚骨熬成”,鮮美異常。
正在猛干飯時,邊上下班族的聒噪聲漸漸收緊,在忽然傳來起身聲音后變得燕雀無聲,餐館雖不小,但沒有他們的嬉笑祝酒聲剎時冷清至不自然。
原來是領(lǐng)導(dǎo)開始講話,從低聲開始,漸漸抑揚頓挫,全店似乎都在聽他演講,演說分好幾段,每段的結(jié)尾都伴隨著鼓掌和叫好,最后,在一次長久鼓掌后,這群人,終于散了。
“不去競選執(zhí)政黨黨首,這有點可惜啊。”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來自哪里?”
剛才還一句英語不會的馬臉服務(wù)員,不知從哪里臨時學(xué)來的英語,在得到“中國、上?!钡拇饛?fù)后,笑嘻嘻的走開,不明所以。
在喝完最后一滴味噌后,埋單離店,走到出口時,忽然從吧臺后的開放廚房里飛出一句中文:
“謝謝!再見!”
這中文并不標(biāo)準(zhǔn),顯然的Japan-Chinese口音,循聲望去,一群店員正佇著對我笑,我眼光所到之處,他們小步挪開,目光的盡頭,一個胖廚師探出頭來,由于笑得太用力,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越發(fā)可愛。
“日本歡迎你!”
他又說了一句,口音更為奇怪,就在我眉頭輕皺思索他到底說什么時,他跟了一句英語:
“Welcome to Japan! Welcome to Niigata(新潟)!”
店員們笑得更大聲了,我也笑了出來,對自己的中文發(fā)音是如此自信:
“也謝謝你,再見!”
旬海佳肴 一家
新潟県新潟市中央?yún)^(qū)東大通1丁目11-3
シングルイン第2-1階
17:30-24:00 LO.23:45
不定休
Tabelog 3.51
??
附上上次做的知乎Live的鏈接
《如何在日本體驗米其林餐廳》
依舊可以進入聽我的演講內(nèi)容
https://www.zhihu.com/lives/761551280421240832?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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