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了罪,不但欺騙了買魚的顧客,也欺騙了曾經給予他幫助的朋友們。
—這是全民故事計劃的第692個故事—
前 言
蘭縣地處青海省西部,平均海拔三千八百余米。人口少得可憐,四點五萬平方公里的區域內只有七萬人,縣城交通不便,固然封閉,離最近的城市開車要花費大半天以上的時間。
也正因此,物資匱乏,本地除了牛羊、礦石、紅景天、黑枸杞等物,其余東西如瓜果蔬菜,貴得沒邊。早年間物流還未徹底發達起來,有許多買不到、吃不上的東西。
不少人曾經在這上面動腦筋,謀條生財之道,張團結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里,賺錢是容易的,也是不容易的。有時候,命比錢重要,又有時候,錢比命重要。
一
2010 年,我跟著一個叫張團結的人搭上了 K 字開頭的列車,由濟南乘至西寧,再由西寧乘客車到蘭縣,路程遙遠,花費兩天一夜,我就此認識了他。 當時我是由于家庭的變故,去投奔遠在青海蘭縣的父親,而張團結是去尋找打工的機遇,他早聽說那邊有礦山,賺錢多,想通過父親的介紹謀份礦上的差事。
于是我們一老一少,結為同伴。
他是農村出身,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比我父親大兩歲,故而我稱他為張大爺。他那會兒老實巴交,和我說著家長里短——他老婆留守在山東老家帶孩子,是個女兒,比我大一歲半,學習極好,聽著美滿而叫人驕傲。
一路上,我聽他講了許多故事,雖然不感興趣,卻記住了他最大的理想無外乎是賺些錢,回家蓋房,將原本的宅基地推了,建成三層的小樓。
“現在我們那一排鄰居,都是兩層的了,我以后回去了得蓋三層。”他說。
當時我覺得好笑,一個三十多歲的人,說出這種攀比的話來,總覺得幼稚了些。再說,去了蘭縣那邊,能不能賺到錢,恐怕也難說。沒人能保證他能進到礦上工作,本身也無特長,賣些體力,競爭總是頗大的。
父親接到我們的時候已到了第三日傍晚,他帶我和張團結去一家小店吃面片,順帶要了幾斤羊肉。張團結客氣極了,覺得怪不好意思,擺擺手說:“兄弟,面就夠了,羊肉那么貴,也忒破費了。”
父親笑笑說:“沒事,這里羊肉便宜,別的都死貴死貴,你進了山里就知道了,到時候連抽煙恐怕你都不舍得。”
張團結聽到這里,便借此問起在礦上當工人的事是否妥了。
“你也不懂他們礦上的事,只能過去做做雜活,當個小工,可能錢不太多,不過他們是按日結算的,管吃住,能攢下來錢。你先過去試試吧,說不定會有出路。”父親繼續說道,“不過你得少抽點煙,煙很貴。”
張團結連忙道謝:“我自己來的時候帶了一條白將,抽完了也就戒了。”
他那天挺開心,和父親碰杯小酌了半斤青稞酒,但是煙沒舍得抽太多。第二天就搭別人的車去了礦上,聽說在三十公里以外。至于做什么,我沒具體了解過,大概確實是賣賣體力。
本以為他相當順利,多多少少能賺些錢,可不久,聽說他在礦上極不適應,尤其乍從東部過來,鼻血經常嘩啦嘩啦地流,干活的時候氣息怎么也喘不勻,有些暈厥的癥狀,同行的人送他去吸過幾次氧。
后來他自己買了些紅景天沖水喝,又熬一段時間,還是沒調整好。反而身體越來越虛弱了,無可奈何,只好辭了職回到城里休養,方才好了些。
父親勸他還是回老家去好,很明顯他并不太適合在西部高原干什么重活。況且身體不適的話,做重活有不小的風險在,賺不到錢是小事,出了別的問題是大事。
他死活不肯,一是剛來就走怕丟人,二是仍然想在那片荒蕪的土地上淘到金,回家蓋房。他想到自己抽煙困難,不如倒賣一些香煙過去,轉手就是幾倍的價格。但后來一打聽,這行當可是違法的,查得很嚴,他干不成。
思來想去,總還是要生活。他便在縣城的農貿市場支起了一個小攤子,賣點調味料,這玩意賺錢非常少,甚至不比他在山東老家倒騰豆子。但是勉強能夠裹住他在蘭縣的開銷。
聽他的意思這是權益之計,總還想著能做點別的什么去。
二
當年夏天,張團結的女兒張陽陽趁暑假的時機來看望他,并借此旅游,一覽西部風光,我稱她為陽姐。 因為她父親白天要在市場上擺攤賣東西,沒什么時間陪她,于是交由我帶她見識見識蘭縣。
那時算下來,我也是初到蘭縣才幾個月,很多東西不了解,尤其是當地的民風民俗。單聽鄰居說過一次藏區天葬的習俗:
天葬臺屹立于群山之中,上面住著一個目光凜冽的老人家,頭是禿的,眼神是紅的,身上的衣服灰白、破舊,負責收拾逝者的后事,他常常持一把長柄的斧頭,看著天上來的禿鷲或其他鷹隼朵頤,要是誰不受它的喜,老人就伸手出去,“啪啦啪啦”把尸體砍成小塊的,和砍排骨沒有區別。
他描述得恐怖而驚悚,特別告誡我不要靠近那種山,不管是看守的老人還是神靈都不會給我好果子吃,萬一被禿鷲襲擊,更是危險。
問題出在鄰居忘記告訴我藏區另外一種水葬的習俗了。這就使我后面遭了難……
張陽陽似乎鐘愛雪山融成的江水,叫我帶她找條長溪去玩,我滿口應下。她隨即提出了捕魚的計劃,又不知從哪弄到了一套紗網,看起來并不是專門捉魚的工具,說是家里篩料用的:“我們帶上它,這里生態那么好,說不準能逮幾條大魚回來。”
我說:“我不喜歡吃魚,不過捉魚感覺還怪有意思的。”
我攜著水桶,她帶著紗網,我騎車,她打傘。我們不久就到了鄉下的一條長溪邊上,我倆挽起褲腿,脫了鞋襪,蹚進了冰冷刺骨的水流中,扯起那紗網,布成凹凸狀,請魚入甕。但那畢竟不是專門捕魚的工具,我感覺網面堅硬又很笨拙,怎么會有那么傻的魚鉆進去。
可我實在低估了西部地區的生態。
我們往水里撒了些碎餅子類的吃食,不久竟然就引來了一群魚,個頭全都不小,它們就在我的腿邊穿梭,洋洋灑灑,絲毫不畏懼我們。我想,如果我肯下手,大概能直接按住幾條上來。
果然,我還沒下手,就有足夠傻的幾只進到了我們的小網里。張陽陽也隨我感嘆:“這里的生態真好。”
我感覺到一些不對勁,就是這里的魚怎么會那么多,又那么傻,難道是高原缺氧?不料是我們自己傻,犯了大忌。
一晌午的工夫,我們搞了十幾條,裝在水桶里,黑褐色,我也認不出來那是什么品種。
正要回家時,岸邊來了幾個村民,圍起來我們,說著我聽不懂的土話,聽著意思是關于魚的。隨后圍來了更多的藏族人,為首的一個說話清楚,直接問桶里的魚是不是在這河里捉的。
我答是的。他們一把奪走了水桶,然后叫我們朝河邊跪下。我尚沒搞清情況,詢問再三,才知道那河是他們水葬的地方,魚是他們的神靈,我們犯了事。
我和張陽陽退了退,趕緊讓她用手機給我父親和她父親打了電話,來救我們。村民們繼續要求我們下跪,磕頭。我覺得有些欺辱人,但看著他們腰間明晃晃的刀,我很是畏懼,連忙道歉。
他們并未輕易接受。仍然堅持叫我們向那河邊磕頭。我心想磕就磕了,沒想到村民說要磕一千個,我有點害怕,一千個……
三
我們和藏民僵持著,父親和張團結趕到,讓我們給為首的人再次道了歉,又找關系協調。 可對方還是怒氣沖沖,仍不散去,不叫我們離開,非要一個交代不可。
父親多找了幾個熟人的關系,多次協調之后,對方讓步:由我和張陽陽對著河水磕十個頭,才肯放我們走。我們立馬據此做了,并且親手放生了捕獲的魚,再三道歉,事情才算真正了結。
下午回到家,我和張陽陽一同挨了張團結的揍,不但打我,也打他閨女。我倆委屈巴巴,父親也未拉架,估計同樣后怕我倆惹的麻煩,要不是村民們念及我倆不知者,估計下場難講。
等到張陽陽哭了起來,張團結才收手,說著:“我就你這一個寶貝閨女,你要出了事可咋辦?”
兩人抱在一起,說了不少煽情的話。
事情過后不久,暑假結束,張陽陽離開蘭縣,回到山東去了。而張團結,似乎因為揍我們而產生了一個創業的念頭——在蘭縣賣魚。
這事的確存在一定的前景,就是本地有吃魚的需求,但是礙于本地沒有地方能夠捉魚,而蘭縣距離省會太遠,根本沒人送魚過來。所以就存在了市場的空白。如果他有一輛車,倒賣魚產,可能就如香煙一般……
不得不說,張團結的腦子是活泛的。父親也覺得這似乎是個可行的計劃,支持他去嘗試。
說干就干,張團結停下了賣調味品的小攤,專門回老家找親戚朋友們借了些錢,足足有十萬,干起了這樁生意。
他先是幾萬塊錢買了輛二手的皮卡,然后幾萬塊在市場中心租了一個大的攤位,之后買養魚的設備、運魚的水箱、飼料、增氧氣泵等等。他的確像是干實事的人,親力親為,考慮周全。
最后打算選一個人多的周末開業。
設備倒是沒什么問題了,只剩下買魚。他倒也早有計劃,自駕十個小時去了省城,回來時卻遇到了不小的問題。
他買了近百條中等體型的魚,有鯉魚、鯽魚、草魚,還有不少我不認識的,什么顏色都有,但等到蘭縣的時候,幾乎全死了,只剩下幾條奄奄一息的,大概離死也不遠了。
理論上說,血本無歸。張團結挫敗在最關鍵的環節上,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場慘敗。他嘗試著賣了賣死魚,自然無人問津。隨后他把自己關在家里,不出門也不接電話,父親擔心他精神出問題,專門去看望了幾趟,據說一直悶悶不樂,就像抑郁了。
抑郁這種事,若非吃藥,那得靠自己想開。
消沉幾天后,他還是出來了,在已經投入如此大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想辦法繼續干下去。辦法肯定有的,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吸氧的經歷,又去找市里一些專門養魚的販子咨詢,判斷下來,大概就是氧氣和山路顛簸的問題需要解決好。
他花錢搞了一個氧氣罐,托人改造后專門安在運魚的水箱上,可以排進水中,以供給氧氣。同時他在水箱下墊了兩層帶彈簧的海綿墊,開車的速度盡量放緩,以取得穩定。聽他說,一路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停車檢查一番。
一套組合拳下來,運魚的成活率在六七成了。在他眼里已經算是成功,我也以為他就要賺到錢了,可現實是,生意遠遠沒有那么簡單。
因為他進貨的成本極高,要考慮魚的成活率、路上的加油費、攤位的租賃費,自然定價也高得多,賣的魚要比西寧貴好幾倍。這樣一來,想要吃魚的人反而不多了,魚攤有人問津而無人購買,他白白養了許多天,也不見任何起色。
他這時候也意識到,魚是遠遠不能和香煙翻倍的價格所比擬的。
眼見魚越來越瘦,再加上不知怎么還死了幾條,最后不得不降價處理,算是又賠了一回。家里的老婆聽說后甚至已經開始打電話找他吵架了。
四
往后,他苦惱了非常久一陣,中間聽說又有了新辦法,便是來回的路上,拉拉人、拉拉別的貨物,多賺點額外的收入……
多少降低了一些成本,所以將魚的價格降了點,可效果不佳,畢竟成本還是很貴,售價不可能折太多下去。
張團結想要放棄,又舍不得沉沒進去的成本,尤其不少還是借來的錢,于是生意仍是硬著頭皮做下去,還想著看看能不能把鋪子盤給別人。期間有人催過他的債,我父親也借給了他幾萬應急,倒真的快到山窮水盡時。
張團結想著種種辦法克服困難,有時抑郁有時上進,每天也忙得不可開交。
事情的轉機我不知道是怎么來的,但突然有一日,他到我家,宣布自己現在找到靠譜的辦法了,以后買的人就多了,估計有賺頭。
具體的事他沒講,我也沒在意,因為他的失敗足夠多了。我那時對他的印象仍是個失敗者,甚至乎覺得他就算降低價格后,也不見得有人買。這是我對他的刻板印象,就像我覺得他還是老實巴交一樣。
其實,刻板印象往往都是錯的,他早已經不是開頭那個他了。
往后張團結的生意真的變好了,聽說賺錢很多,具體多少,沒告訴我們。我們更加不知道生意的轉機是什么?他的確讓我們刮目相看,尤其一年后,我看到他還了債務,還買了輛新車的時候,讓人覺得奇妙又魔幻,也讓人搞不懂,到底是這片土地神奇,還是他神奇。
張團結發財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到了2012年年底竟然盤下了一個門面,賣魚的地點改成了那里。
與此同時,我聽說他和一個從四川來的女人糾纏在了一起。那女人是農貿市場負責人的堂妹,先前打交道所熟悉的,比他小得多,但長得俏麗。我雖未見過張團結的老婆,但想必肯定比不過這個女人。
兩人搞在了一起,還在當地買了個帶院子的民房,同居生活,好不快樂。又賺了一些錢,甚至乎跑回家跟老婆離婚。中間的過程我不清楚,但鬧了蠻久。他女兒張陽陽甚至找我聯系過,詢問她父親不軌的行徑,我只得說我的確不了解,也不好說什么。但我也知道,張團結曾經的寶貝女兒也不會再是他的寶貝女兒了。
沒多久,張陽陽的確斷絕了父女關系,將他咒罵得像個仇人。
再然后,聽說張團結離婚成功了,和那個四川的女人正式公開,還計劃了婚禮的時間,因為那個四川女人竟然懷了孕——聽說偷偷檢查過,是個兒子。張團結更加開心,請我們先吃了一頓家宴。
是個擺滿了各種魚的家宴。
他給我一一介紹品種,也讓我們知道了他的賺錢之道。便是他偷偷售賣一種珍稀的魚類: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青海湖特有的物種——湟魚 (學名叫做“青海湖裸鯉”) 。
據說此魚一年只長一兩肉,十年一斤,目前瀕于滅絕。張團結從不法商販那里收來,拉到蘭縣來賣,價格很貴,但很多人喜歡吃,而且這魚在高原的生命力強,不怕路途顛簸,幾乎都能活著到達目的地。
“賣一條這魚,抵過我賣幾十條普通魚,當然,各有各的賺頭。”他甚至有些驕傲地說,并且叫我們趕快拿筷子嘗嘗。
我本就不喜歡魚肉,但礙于情面,只點了幾筷子意思意思,說:“張大爺,這算違法犯罪吧?抓到得判刑吧?”他倒是輕描淡寫,答我:“賣給我的魚販子才是違法犯罪,我不算是。你放心吃吧,你吃肯定不算犯罪。”
回去的路上,我想,大概他早晚會有被抓住的那一天吧。
五
生活總是喜歡給我們揭露人性的真相,尤其關于犯罪。 從張團結一改老實本分,走上拋妻棄女的道路開始,他只會變得更加惡劣,而非收斂。
聽說他不知從哪搞到了一把氣槍 (我想是非法途徑來的) 。開始去山里打獵,開始時是打些野兔、猞猁,后來直接是野驢、山羊、羚羊、狼。
“狼的肉質很粗很柴,不好吃,野驢的味道十分好,但是膻味大,猞猁就有意思了,會給你作揖求放過,下次該帶你們嘗嘗的。”他到處這樣和人吹牛,雖沒什么證據,但我想大概率是真的,不然他怎么會知道狼肉什么味道、野驢什么味道、猞猁作揖的事。
“下次我要去抓幾個鷹隼瞧瞧,聽說這玩意更有意思。”他還繼續講。
他還沒被抓,更讓我瞠目結舌的事情來了。
那天晚上,他到處找人求助,說是在河邊抓魚被村民們圍堵了。我們十分詫異,這本是幾年前我和他女兒就踩過的坑,他怎么栽在里面,難道是平時打獵打得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專門作死去了?但聯想到他曾經打算去抓鷹隼,抓魚似乎也不算稀奇的事。
我們開車而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地方才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去那里捉魚了,他早已去過多次,只是這次才被逮到。我以為藏民們又要說磕一千個頭才能走這樣的話,不料人家很文明,直截了當地報了警,叫縣里公安局的人帶走了他。
我大概知道他要完了,張團結不經查,光販賣湟魚和使用氣槍這個罪名也得判好幾年。
這自然是兩條嚴重的罪名。可隨著審查,更嚴重的事情浮出水面:他不止多次,而是很多次晚上去藏區的河里用網捕魚,然后以便宜的價格放在店里賣……就是水葬河里的那種魚,以尸體為食的魚。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所謂的“各有各的賺頭”是什么意思。
他犯了罪,不但欺騙了買魚的顧客,也欺騙了曾經給予他幫助的朋友們。
想起來他曾經請我們吃的魚,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想吐出來。雖然他后來在監獄里還托人告訴我們他請我們吃過的魚是干凈的,不是從那河里捕的,但沒人相信,而且沒有任何解釋的意義。
六
我沒具體打聽過張團結被判了幾年,罰了多少錢,但應該是一無所有了。 老家的前妻和女兒沒來看過他,后來聽說張陽陽考上了國內前幾的大學,成為了她母親的驕傲,張團結卻是她們永遠的仇人,不共戴天。
唯一讓我意外的是,張團結二婚的那個四川女人帶著兒子沒有離開蘭縣,一直在做工等他從監獄出來,經常去看望他,似乎除了錢財,他們之間還有不淺的感情在,那或許又是另外一個角度的故事了,我無從得知。
到今年,我想張團結肯定是已經出獄了,在哪里,過怎么樣的日子,無人知曉,卻也不重要。
作者:柴柴,銷售員
編輯:霧
每周一三五 晚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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