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壤和由植物構成的大地的綠色斗篷組成了支持著地球上動物生存的世界。盡管現代人很少想到這個事實,但是,假若沒有能夠利用太陽能生產出作為人類生存所必需的基本食物的植物的話,他們是無法生存的。我們對待植物的態度是異常狹隘的。如果我們看到一種植物具有某種直接用途,我們就種植它。如果出于某種原因,我們認為一種植物的存在不合心意或者沒有必要,我們就可以立刻判它死刑。除了各種對人及牲畜有毒的或排擠農作物的植物外,許多植物之所以注定要毀滅僅僅是由于我們狹隘地認為這些植物不過是偶然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長在一個錯誤的地方而已。還有許多植物正好與一些要除掉的植物生長在一起,因此也就隨之而被毀掉了。
大地植物是生命之網的一部分,在這個網中,植物和大地之間、一些植物與另一些植物之間、植物和動物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重要的聯系。如果有時我們沒有其他選擇而必須破壞這些關系時,我們必須謹慎一些,要充分了解我們的所作所為在時間和空間上產生的遠期后果。但當前除草劑銷路興旺,使用廣泛并能殺死植物的化學藥物大量生產,它們當然是不會持謹慎態度的。
我們未曾料到的、對風景破壞慘重的事件很多。這里僅舉一例,那是發生在西部鼠尾草地帶,在那兒正在進行著毀掉鼠尾草以改作牧場的大型工程。如果僅從歷史觀點和風景意義來看,這也是一個悲劇。因為這兒的自然景色是許多創造了這一景色的各種力量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動人畫面。它展現在我們面前就如同一本打開的書,我們可以從中讀到為什么大地是現在這個樣子,為什么我們應該保持它的完整性。然而現在,書本打開了,卻沒有人去讀。
幾百萬年以前,這片生長鼠尾草的土地是西部高原和高原山脈的低坡地帶,是一片由落基山系巨大隆起所產生的土地。這是一個氣候異常惡劣的地方:在漫長的冬天,當大風雪從山上撲來,平原上是深深的積雪;夏天的時候,由于缺少雨水,一片炎熱,干旱在嚴重地威脅著土壤,干燥的風吹走了葉子和莖干中的水分。
作為一個正在演化的景觀,在這一大風呼嘯的高原上移植植物是需要一個長期試驗與失敗的過程。一種植物接著一種植物企圖在這兒落腳,但都失敗了。最后,一種兼備了生存所需要的全部特性的植物成片地發展起來了。鼠尾草——長得很矮,類似灌木——能夠在山坡和平原上生長,它能借助于灰色的小葉子保持住水分以抵擋悄悄吹來的風。這并不是偶然的,而是自然選擇的長期結果,于是西部大平原變成了生長鼠尾草的土地。
動物生命和植物一道發展起來,同時與土地的迫切需要一致。恰好在這時,有兩種動物像鼠尾草那樣非常圓滿地被調整到它們的棲息地。一種是哺乳動物——敏捷優美的尖角羚羊;另一種是鳥——鼠尾草松雞,這是路易斯和克拉克地區的平原雞。
鼠尾草和松雞看來是相互依賴的。鳥類的自然生存期和鼠尾草的生長期是一致的;當鼠尾草地衰落下去時,松雞的數目也相應減少了。鼠尾草為平原上這些鳥的生存提供了一切。山腳下長得低矮的鼠尾草遮蔽著鳥巢及幼鳥,茂密的草叢是鳥兒游蕩和停歇的地方,在任何時候,鼠尾草都為松雞提供了主要的食物。這還是一個有來有往的關系。這個明顯的依存關系表現在由于松雞幫助松散了鼠尾草下邊及周圍的土壤,清除了在鼠尾草叢庇護下生長的其他雜草。
羚羊也使自己的生活適應于鼠尾草。它們是這個平原上最主要的動物,當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降臨時,那些在山間度夏的羚羊都向較低的地方轉移。在那兒,鼠尾草為羚羊提供了過冬食物。在那些所有其他植物都落下葉子的地方,只有鼠尾草保持常青,保持著它那纏繞在濃密的灌木莖梗上的灰綠色葉子,這些葉子是苦的,但散發著芳香,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脂肪,還有動物需要的無機物。雖然大雪堆積,但鼠尾草的頂端仍然露在外面,羚羊可以用它尖利、撓動的蹄子得到這些食物。這時,靠鼠尾草為食的松雞在光禿禿的、被風吹刮的突起的地面上發現了這些草,也就跟隨著羚羊到它們刨開積雪的地方來覓食。
其他的生命也在尋找鼠尾草。黑尾鹿經常靠它過活。鼠尾草可以說是那些冬季食草牲畜生存的保證。綿羊在許多冬季牧場上放牧,那里幾乎只有高大的鼠尾草叢生長著。鼠尾草是一種比紫苜蓿含有更高能量的植物,每年有一半的時間,它都是綿羊的主要飼料。
因此,嚴寒的高原,紫色的鼠尾草殘體,粗野而迅捷的羚羊以及松雞,這一切就是一個完美平衡的自然系統。真的是嗎?恐怕在那些人們力圖改變自然存在方式的地區,“是”應改為 “不是”,而這樣的地區現已很多,并且日益增多。在發展經濟的名義下,土地管理局已著手去滿足放牧者得到更多草地的貪婪要求。由此,他們策劃著營造一種沒有鼠尾草的草地。于是,在一塊自然條件適合于在與鼠尾草混雜或在鼠尾草遮掩下長草的土地上,現在正計劃除掉鼠尾草,以造成一種單純的草地。看來很少有人去問,這片草地在這一區域是不是一個穩定的和人們期望的結局。當然,大自然自己的回答并非如此。在這一雨水稀少的地區,年降雨量不足以支持一個好的地皮草場;但它卻對在鼠尾草掩護下多年生的羽茅屬植物比較有利。
然而,根除鼠尾草的計劃已經進行多年了。一些政府機關對此項活動很是積極;工業部門也滿懷熱情地參加和鼓勵這一事業,因為這一事業不僅為草種,而且為大型整套的收割、耕作及播種機器創造了廣闊的市場。最新增加的武器是化學噴灑藥劑的應用。現在每年都對幾百萬英畝的鼠尾草土地噴灑藥物。
后果是什么呢?除掉鼠尾草并播種牧草的最終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只能靠推測。對土地特性具有長期經驗的人們說,牧草在鼠尾草之間以及在鼠尾草下面生長的情況可能比一旦失去保持水分的鼠尾草后單獨存在時的情況要好一些。
這個計劃只顧達到眼前的目的,其結果顯然是使整個緊密聯系著的生命結構被撕裂。羚羊和松雞將隨同鼠尾草一起絕跡,鹿兒也將受到迫害;由于依賴土地的野生生物的毀滅,土地也將變得更加貧瘠。甚至人工飼養的牲畜也將遭難;夏天的青草不夠多,在缺少鼠尾草、耐寒灌木和其他野生植物的平原上,綿羊在冬季風雪中只好挨餓。
這些是首要的、明顯的影響。第二步的影響則與對付自然界的那桿噴藥槍有關:噴藥也毀壞了目標之外的大量植物。司法官威廉·道格拉斯在他最近的著作《我的曠野:東去凱達丁》中敘述了在懷俄明州的布里杰國家森林中由美國森林服務管理局所造成的一個生態破壞的驚人例子。屈從于那些想擁有更多草地的牧人的壓力,一萬多畝鼠尾草土地被公司噴了藥,鼠尾草按預想的計劃被殺死了。然而,那些沿著彎彎曲曲的小河、穿過原野的柳樹,它那綠色、充滿活力的柳絲也遭到同樣命運。駝鹿一直生活在這些柳樹叢中,柳樹對于駝鹿正如鼠尾草對于羚羊一樣。河貍也一直生活在那兒,它們以柳樹為食。它們弄倒柳樹,造成一個跨過小河的牢固水堤。通過河貍的勞動,形成了一個小湖。山溪中的鱒魚通常很少有超過六英寸長的,然而在這樣的湖里,它們長得很肥,許多已達到五磅重。水鳥也被吸引到湖區。僅僅由于柳樹及依靠柳樹為生的河貍的存在,這里已成為引人入勝的釣魚和打獵的娛樂地區。
但是,由于森林管理局所制定的 “改良”措施,柳樹也遭到鼠尾草的下場,被同樣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噴藥所殺死。當一九五九年道格拉斯訪問這個地區的時候,這一年正在噴藥,他異常驚駭地看到枯萎垂死的柳樹,“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創傷”。駝鹿將會怎么樣呢?河貍以及它所創造的小天地又怎樣呢?一年以后他重新返回這里以了解景觀毀壞的結果。駝鹿和河貍都逃走了。那個重要的水閘也由于缺少建筑師的精心照看而了無蹤影,湖水已經枯竭,沒有一條大點兒的鱒魚留下來,沒有什么東西能夠生存在這個被遺棄的小河灣里,這條小河穿過光禿禿的、炎熱的、沒有留下樹陰的土地。這個生命世界已被破壞。
除了四百多萬英畝的牧場每年被噴藥外,其他類型的大片地區為了控制野草,同樣在直接或間接地接受化學藥物的處理。例如,一個比整個新英格蘭還大的區域(五千萬英畝)正置于公用事業公司經營之下,為了 “控制灌木”,大部分土地正在接受例行處理。在美國西南部估計有七千五百萬英畝的豆科植物的土地需要用一些方法處理,化學噴藥是最積極推行的辦法。一塊還不大清楚、但面積很大的生產木材的土地目前正在進行空中噴藥,其目的是為從針葉樹中 “清除”雜木。在一九四九年以后的十年期間,用除草劑對農業土地的處理翻了一番,一九五九年已達到五千三百萬英畝。現在已被處理的私人草地、花園和高爾夫球場的總面積必將達到一個驚人的數字。
化學除草劑是一種華麗的新型玩具。它們以一種驚人的方式在發揮效用;在那些使用者的面前,它們顯示出征服自然的眼花繚亂的力量,但是其長遠的、不大明顯的效果就很容易被當作是一種悲觀主義者的無根據的想象而受到輕視。“農業工程師”愉快地講述著在將犁頭改成噴霧器的世界中的 “化學耕種”問題。成千個村鎮的父老鄉親們樂于傾聽那些化學藥物推銷商和熱心的承包商的話,他們將掃蕩路邊 “叢林”——以換取報酬,叫賣聲比割草便宜。也許,它將以整齊的幾排數字出現在官方的文件中,然而真正付出的代價不僅僅以美元來計算,而且要以我們不久將要考慮到的許多不可避免的損失來計算,以對景觀及與景觀有關的各種利益的無限損失來計算。如用美元來計算最后結果,化學藥物的批發廣告應當被看作是很昂貴的。
例如,遍布大地的每一個商會所推崇的這一商品在假日游客心目中的信譽如何呢?由于一度美麗的路邊原野被化學藥物的噴灑而毀壞,抗議的呼聲正在日益增長,這種噴藥把由羊齒植物、野花和漿果點綴的天然灌木的美麗景色變成了一片棕色枯萎的曠野。“我們正在沿著道路兩旁制造一種骯臟的深褐色的氣息奄奄的混亂。”一個新英格蘭婦女生氣地投書給報社說。“但這種狀況不是游覽者所期望的,我們為這兒的美麗景色做廣告已花去了所有的錢。”
一九六〇年夏天,從許多州來的環境保護主義者集中在緬因州一個平靜的島上來目睹由國家奧杜邦?協會的主持人米莉森特·T·賓厄姆給該協會的贈品。那天的討論中心是保護自然景色以及由從微生物到人類一系列聯系所組成的錯綜復雜的生命之網。但到島上來的旅行者們談論的都是對沿路環境的破壞所感到的氣憤。以前,步行在四季常青的林中小道始終是件愉快的事,道路兩旁是楊梅、香甜的羊齒植物、赤楊和越橘。現在只有一片深褐色的荒蕪景象。一個保護派成員寫下了他在八月份游覽緬因州一個島的情景:“我來到這里,為緬因原野的毀壞而生氣。前幾年這兒的公路連接著野花和動人的灌木,而現在只有一英里又一英里的死去的植物的殘痕……作為一種經濟上的考慮,試問緬因州能夠承受由于毀壞風景而喪失旅行者信譽所帶來的損失嗎?”
在全國范圍內以治理路旁灌木叢為名正進行著一項無意識的破壞。緬因原野僅僅是一個例子,它所受到的破壞特別慘重,使我們中間那些深愛該地區美麗景色的人們異常痛心。
康涅狄格州植物園的植物學家宣稱,對美麗的原生灌木及野花的破壞已達到了 “路旁原野危機”的程度。杜鵑花、月桂樹、紫越橘、越橘、莢蒾、山茱萸、楊梅、羊齒植物、低灌木、冬漿果、苦櫻桃以及野李子在化學藥物的火力網下正奄奄一息。曾給大地帶來迷人魅力及美麗景色的雛菊、黑眼蘇珊、安女王花帶、秋麒麟草以及秋紫菀也都枯萎了。
農藥的噴灑不僅計劃不周,而且隨意濫用。在新英格蘭南部的一個城鎮,一個承包商完成了他的工作后,在他的桶里還剩有一些化學藥粉。他就沿著這片不曾允許噴藥的路邊林地撒了化學藥物。結果使這個鄉鎮失去了它秋天路旁美麗的天藍色和金黃色,這兒的紫菀和秋麒麟草顯現出的景色本來是很值得人們遠游來此一看的。在另一個新英格蘭的城鎮,一個承包商由于缺乏對公路的知識而違反了州政府對城鎮噴藥的規定,他對路邊植物的噴藥高度達到八英尺,從而超過了規定的四英尺最大限度,因此留下了一條寬闊的、被破壞的、深褐色的痕跡。馬薩諸塞州鄉鎮的官員們從一個熱心的農藥推銷商手中購買了除草劑,而不知道里面含有砷。噴藥之后道路兩旁所發生的結果之一是,砷中毒引起十二頭母牛死亡。
一九五七年當渥特弗鎮用化學除草劑噴灑路邊田野時,康涅狄格植物園自然保護區的樹木受到了嚴重傷害;即使沒有直接噴藥的大樹也受到了影響。雖然這正是春天生長的季節,橡樹的葉子卻開始卷曲并變為深褐色,然后新芽開始長出來,并且長得異常迅速,使樹上有了些許垂枝。兩個季節以后,粗大一些的枝干都死了,其他樹枝上都沒有了樹葉,變了形,而樹上的所有垂枝還留在那兒。
我很清楚地知道一條道路,在它所到之處,大自然用赤楊、莢蒾、羊齒植物和杜松裝飾了道路兩旁,隨著季節的變化,這兒有時是鮮艷的花朵,有時是秋天里寶石串似的累累碩果。這條道路并沒有繁忙的交通運輸任務需要負擔,幾乎沒有灌木可能妨礙駕駛員視線的急轉彎和交叉口。但是噴藥人接管了這條路,結果使這里變成了人們不再留戀的地方,對于一個憂慮著貧瘠而可怕的世界的心靈來說,這是一個需要忍耐的景象,而這一世界是我們讓自己的技術造成的。但是各處的權威機構不知什么緣故總是遲疑不決。由于某種意外的疏忽,在嚴格安排的噴藥地區中間有時會留下一些美麗的綠洲——正是這些綠洲使得那些被毀壞的部分相比之下更難讓人忍受。在這些綠洲,在到處都是火焰般的百合花中,有著飄動的白色三葉草和彩云般的紫野豌豆花,面對這些景色,我們精神為之振奮。
這樣的植物只有在那些出售和使用化學藥物的人眼里才是 “野草”。在對一個定期舉行的控制野草會議所做的一期《公報》中,我曾看到一篇關于除草劑原理的離奇議論。那個作者堅持認為殺死有益植物 “就是因為它們和壞的植物長在一起”。那些抱怨路旁野花遭到傷害的人啟發了這位作者,使他想起歷史上的反對活體解剖論者,他說 “如果根據他們的觀點來進行判斷,那么一只迷路的狗的生命將比孩子們的生存更為神圣不可侵犯”。
對于這篇高論的作者,我們中間許多人確實懷疑他犯了一些嚴重歪曲原意之罪,因為我們喜愛野豌豆、三葉草和百合花的精致、短暫的美麗,但這一景色現在已仿佛被大火燒焦,灌木已成了赤褐色,很容易折斷,以前曾高高舉著它那驕傲的花絮的羊齒植物,現在已枯萎地耷拉下來。我們看來是虛弱得可悲,因為我們竟能容忍這樣糟糕的景象,滅絕野草并沒有使我們感到高興,我們對人類又一次這樣征服了這個混亂的自然界并不覺得歡欣鼓舞。
法官道格拉斯談到他參加了一個聯邦農民的會議,與會者討論了本章前面所說過的居民們對鼠尾草噴藥計劃的抗議。這些與會者認為,一位老太太因為野花將被毀壞而反對這個計劃是個很大的笑話。“就如同牧人尋找一片草地,或者伐木者尋求一棵樹木的權利不可被剝奪一樣,難道尋找一株萼草或卷丹就不是她的權利嗎?”這位富有同情心而且有遠見的法官司問道。“我們繼承的曠野的審美價值如同我們繼承山丘中的銅、金礦脈和山區中的森林一樣多。”
當然,在保存我們的原野植物的希望中,還有更多的東西超過了審美方面的考慮。在大自然的組合中,天然植物有其重要作用。鄉間沿路的樹籬和相鄰的原野為鳥類提供了尋食、隱蔽和孵養的地方,為許多幼小動物提供了棲息地。單在東部的許多州里,有七十多種灌木和有蔓植物是典型地生長在路旁的植物種類,其中有六十五種是野生生物的重要食物。
這樣的植物也是野蜂和其他授粉昆蟲的棲息地。人們現在感到更需要這些天然授粉者。然而農民本身卻認識不到這些野蜂的價值,并常常采取各種措施使野蜂不能再為他們服務。一些農作物和許多野生植物都是部分地或全部地依賴于天然授粉昆蟲的幫助。幾百種野蜂參與了農作物的授粉過程——僅光顧紫苜蓿花的蜂就有一百種。若沒有昆蟲的授粉作用,在未耕耘的土地上的絕大部分保持土壤和增肥土壤的植物必定要滅絕,從而給整個區域的生態帶來深遠的影響。森林和牧場中的許多野草、灌木和喬木都依靠天然昆蟲進行繁殖;假若沒有這些植物,許多野生動物及牧場牲畜就沒有多少東西可吃了。現在,清潔的耕作方法和化學藥物對樹籬和野草的毀滅正在消滅這些授粉昆蟲最后的避難所,并正在切斷連接生命與生命之間的線索。
這些昆蟲,就我們所知,對我們的農業和田野是如此重要,它們理應從我們這兒得到一些較好的報償,而不應對它們的棲息地隨意破壞。蜜蜂和野蜂主要依靠像秋麒麟草、芥菜和蒲公英這樣一些“野草”提供的花粉來作為幼蜂的食物。在紫苜蓿開花之前,野豌豆為蜜蜂提供了基本的春天飼料,使其順利地度過這個春荒季節,以便為紫苜蓿花授粉做好準備。秋天,它們依靠秋麒麟草貯備過冬;在這個季節里,再沒有其他食物可得了。由于大自然本身所具有的精確而巧妙的定時能力,一種野蜂的出現正好發生在柳樹開花的那一天。并不缺乏能夠理解這些情況的人,但這些人并不是那些用化學藥物大規模地浸透了整個大地景觀的人。
那些應該懂得固有棲息地對保護野生動物的價值的人們現在在什么地方呢?他們中間那么多的人都在把除草劑說成是 “不會傷害”野生動物的,認為除草劑的毒性比殺蟲劑要小一些,這就是說,無害即可用。然而當除草劑降落在森林和田野,降落在沼澤和牧場的時候,它們給野生動物棲息地帶來了顯著的變化,甚至是永久性的毀滅。從長遠來看,毀掉了野生動物的住地和食物——也許比直接殺死它們還要糟糕。
這種全力以赴地對道路兩旁及路標界區的化學襲擊,其諷刺性是雙重的。經驗已清楚表明,企圖實現的目標是不易達到的。濫用除草劑并不能持久地控制路旁的 “叢林”,而且這種噴灑不得不年年重復進行。更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們堅持這樣做,而全然不顧已有的完全可靠的選擇性噴藥方法,此方法能夠長期控制植物生長,而不必再在大多數植物中反復噴藥。
控制那些沿著道路及路標界的叢林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地面上青草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清除掉,說得更恰當一點,僅僅是為了除去那些最后會長得很高的植物,以避免其阻擋駕駛員的視線或干擾路標區的線路。一般說來,這指的是喬木。大多數灌木都長得很矮而無危險性,當然,羊齒草與野花也是如此。
選擇性噴藥是弗蘭克·伊格勒博士發明的,當時他在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任路標區控制叢林推薦委員會的指導者。基于這樣一種事實,即大多數灌木區系能夠堅決抵擋喬木的侵入,選擇性噴灑就可利用這一自然界固有的安定性。相比較而言,草原很容易被樹苗所侵占。選擇性噴灑的目的不是為在道路兩旁和路標區生產青草,而是為了通過直接處理以清除那些高大喬木植物,而保留其他所有植物。對于那些抵抗性很強的植物,用一種可行的追補處理方法就足夠了,此后灌木就保持這種控制效果,而喬木不能復生。在控制植物方面最好、最廉價的方法不是化學藥物,而是其他植物。
這個方法如今一直在美國東部的研究區中試驗。結果表明,一旦經過適當處理后,一個區域就會變得穩定起來,至少二十年不需要再噴灑藥物。這種噴灑經常由步行的人們背著噴霧器來完成,他們對噴霧器控制嚴格。有時候壓縮泵和噴藥器械可以架在卡車的底盤上,但是從不進行地毯式的噴灑。僅僅是直接對喬木進行處理,還對那些必須清除的特別高的灌木進行處理。這樣,環境的完整性就被保存下來了。具有巨大價值的野生動物棲息地完整無損,灌木、羊齒植物和野花所顯示出的美麗景色也未受損害。
到處都曾采用通過選擇性噴藥來安排植物的方法。大體來說,根深蒂固的習慣難以消除,而地毯式的噴灑又繼續復活,它從納稅人那兒每年索取沉重的代價,并且使生命的生態之網蒙受損害。可以肯定地說,地毯式噴灑之所以復活僅僅是因為上述事實不為人知。只要當納稅人認識到對城鎮道路噴藥的賬單應該是一代送來一次,而不是一年一次的時候,納稅人肯定會起來要求對方法進行改變。
選擇性噴灑優越性有很多,其中有一點就是它滲透到土地中的化學藥物總量減到最少。不再漫灑藥物,而是集中使用到喬木根部,這樣,對野生動物的潛在危害就保持到最低程度。
最廣泛使用的除草劑是2,4-D、2,4,5-T以及有關的化合物。這些除草劑是否確實有毒,現在還在爭論之中。用2,4-D噴灑草坪,身上被藥水搞濕了的人,有時會患嚴重的神經炎,甚至癱瘓。雖然此類的事件并不經常發生,但是醫藥當局已對使用這些化合物發出警告。更隱蔽一些的其他危險,可能也潛藏于2,4-D的使用中。實驗已經證明這些藥物破壞細胞內呼吸的基本生理過程,并類似X射線能破壞染色體。最近的一些研究工作表明,比那些致死藥物毒性低得多的一些除草劑會對鳥類的繁殖產生不良影響。
且不說任何直接的毒性影響,由于某些滅蟲劑的使用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間接后果。已經發現一些動物,不論是野生食草動物還是家畜,有時很奇怪地被吸引到一種曾被噴過藥物的植物上,即使這種植物并非它們的天然食料。假若一直使用一種像砷那樣毒性很強的除草劑,這種想要除去植物的強烈愿望必然會造成損失重大的后果。如果某些植物本身恰好有毒或者長有荊棘和芒刺,那么毒性較小的除草劑也會引起致死的結果。例如,牧場上有毒的野草在噴藥后突然變得對牲畜具有吸引力了,家畜就因滿足這種不正常的食欲而死去。獸醫藥物文獻中記滿了這樣的例子:豬吃了噴過藥的瞿麥草,羊吃了噴過藥的薊草而引起嚴重疾病。開花時蜜蜂在噴過藥的芥菜上采蜜就會中毒。野櫻桃的葉子毒性很大,一旦它的葉簇被2,4-D噴灑后,野櫻桃對牛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很明顯,噴藥過后(或割下來后)的植物的凋謝使其具有吸引力。豚草提供了另一個例子,家畜一般不吃這種草,除非在缺少飼料的冬天和早春才被迫去吃它。然而,在這種草的葉叢被2,4-D噴灑后,動物就很愿意吃。
這種奇怪現象的出現是由于化學藥物給植物本身的新陳代謝帶來了變化。糖的含量暫時有明顯增加,這就使得植物對許多動物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2,4-D另外一個奇怪的效能對牲畜、野生動物,同樣明顯地對人都具有重大的反應。大約十年前做過的一些實驗表明,谷類及甜菜用這種化學藥物處理后,其硝酸鹽含量即急劇增高。在高粱、向日葵、蜘蛛草、羊腿草、豬草以及傷心草里,可能有同樣的效果。這里面的許多草,牛本來是不愿吃的,但當經過2,4-D處理后,牛吃起來卻津津有味。根據一些農業專家的調查,一定數量的死牛與噴藥的野草有關。危險全在于硝酸鹽的增長,這種增長由于反芻動物所特有的生理過程立刻會引起嚴重的問題。大多數這樣的動物具有特別復雜的消化系統——其胃分為四個腔室。纖維素的消化是在微生物(瘤胃細菌)的作用下在一個胃室里完成。當動物吃了硝酸鹽含量異常高的植物后,瘤胃中的微生物便對硝酸鹽起作用,使其變成毒性很強的亞硝酸鹽。于是引起一系列事件的致命環節發生了:亞硝酸鹽作用于血色素,使其成為一種巧克力褐色的物質,氧在該物質中被禁錮起來,不能參與呼吸過程,因此,氧就不能由肺轉入機體組織中。由于缺氧癥,即氧氣不足,死亡即在幾小時內發生。對于放牧在用2,4-D處理過的某些草地上的家畜傷亡的各種各樣的報告終于得到了一種合乎邏輯的解釋。這一危險同樣存在于屬于反芻類的野生動物中,如鹿、羚羊、綿羊和山羊。
雖然其他各種因素(如異常干燥的氣候)能夠引起硝酸鹽含量的增加,但是對2,4-D濫賣與濫用的后果再也不能漠然不顧了。這種狀況曾引起威斯康星州大學農業實驗站的極大關注,證實了在一九五七年提出的警告:“2,4-D殺死的植物中可能含有大量的硝酸鹽。”如同危及動物一樣,這一危險已延伸到人類,這一危險有助于解釋最近連續不斷發生的 “倉庫死亡”的奇怪現象。當含有大量硝酸鹽的谷類、燕麥或高粱入庫后,它們放出有毒的一氧化碳氣體,這對于進入糧庫的任何人都可產生致命的危險。只要吸幾口這樣的氣體便可引起一種擴散性的化學肺炎。在由明尼蘇達州醫學院所研究的一系列這樣的病例中,除一人外,全部死亡。
“我們在自然界里散步,就仿佛大象在擺滿瓷器的陳列室里散步一樣。”清楚地了解這一切的一位荷蘭科學家C·J·貝爾金這樣總結了我們對除草劑的使用。“我的意見是人們誤認為要除去的野草太多了,我們并不知道長在莊稼中的那些草是全部都有害呢,還是有一部分是有益的,”貝爾金博士說。
提出這一問題是很難得的:野草和土壤之間的關系究竟是什么呢?縱使從我們狹隘的切身利益來看,也許此關系是件有益的事。正如我們已看到的,土壤與在其中、其上生活的生物之間存在著一種彼此依賴、互為補益的關系。也許野草從土壤中獲取一些東西,野草也可能給予土壤一些東西。最近,荷蘭一個城市的花園提供了一個實際的例子,玫瑰花生長得很不好。土壤樣品顯示出已被很小的線蟲嚴重侵害。荷蘭植物保護公司的科學家并沒有推薦化學噴藥或土壤處理,而是建議把金盞草種在玫瑰花中間。這種金盞草,死摳字眼的人無疑認為它在任何玫瑰花壇中都是一種野草,但從它的根部可分泌出一種能殺死土壤中線蟲的分泌物。這一建議被接受了;一些花壇上種植了金盞草,另外一些不種金盞草以作為對比。結果是很明顯的。在金盞草的幫助下,玫瑰長得很繁茂,但在不種金盞草的花壇上,玫瑰卻呈現病態而且枯萎了。現在許多地方都用金盞草來消滅線蟲。
在這一點上,也許還有我們尚很不了解的其他一些植物正在起著對土壤有益的作用,可是我們過去殘忍地將它們根除。現在通常被斥之為 “野草”的自然植物群落的一種非常有效的作用是可以作為土壤狀況的指示劑。當然,這種有效的作用在一直使用化學除草劑的地方已喪失了。
那些在噴藥問題上尋找答案的人們也在關注一件具有重大科學意義的事情——需要保留一些自然植物群落。我們需要這些植物群落作為一個標準,與之對照就可以測量出由于我們自身活動所帶來的變化。我們需要它們作為自然的棲息地,在這些棲息地中,昆蟲的原始數量和其他生物可以被保留下來,這些情況將在第十六章中敘述到。對殺蟲劑的抗藥性的增長正在改變著昆蟲、也許還有其他生物的遺傳因素。一位科學家甚至已提出建議:在這些昆蟲的遺傳性質被進一步改變之前,應當修建一些特別種類的 “動物園”,以保留昆蟲、螨類及同類的生物。
有專家曾提出警告說,由于除草劑使用日益增加,在植物中引起了影響重大而難以捉摸的變化。用以清除闊葉植物的化學藥物2,4-D使得草類在已平息了的競爭中又繁茂起來——現在這些草類中的一些草本身已變成了 “野草”。于是,在控制雜草上又出現了新問題,并又產生了一個向另外方向轉化的循環。這種奇怪的情況在最近一期關于農作物問題的雜志上得到承認:“由于廣泛使用2,4-D去控制闊葉雜草,野草已增長為對谷類與大豆產量的一種威脅。”
豚草——枯草熱病受害者的病源——提供了一個有趣的例子,控制自然的努力有時候像澳洲原住民的回飛鏢?一樣,投出去后又飛還原地。為控制豚草,沿道路兩旁排出了幾千加侖的化學藥物。然而不幸的事實是,地毯式噴灑的結果使豚草更多了,一點也沒有減少。豚草是一年生植物,它的種子生長每年需要一定的開闊地帶。因此我們消除這種植物最好的辦法是繼續促使濃密的灌木、羊齒植物和其他多年生植物的生長。經常噴藥消滅了這種保護性植物,并創造了開曠的、荒蕪的區域——豚草迅速地長滿了這個區域。實際上引起過敏癥的花粉含量可能與路邊的豚草無關,而可能與城市地塊上、以及休耕地上的豚草有關。
山查子草化學除草劑的興旺上市,就是不合理的方法卻大受歡迎的一個例子。有一種比年年用化學藥物除去山查子草的更廉價而效果更好的方法,這種方法就是使它與另外一種牧草競爭,而這一競爭使山查子草無法殘存。山查子草只能生長在一種不茂盛的草坪上,這是山查子草的特性,而不是由于本身的病害。通過提供一塊肥沃土壤并使其他的青草很好地長起來,這會創造一個環境,在此環境中山查子草長不起來,因為它每年的發芽都需要開闊的空間。
大家都不考慮基本的狀況。苗圃人員聽了農藥生產商的意見,而郊區居民又聽了苗圃人員的意見,于是郊區居民每年都在把真正數量驚人的山查子除草劑不斷噴在草坪上。商標名字上看不出這些農藥的特征,但是它們的配制中包括著像汞、砷和氯丹這樣的有毒物質。隨著農藥的出售和應用,在草坪上留下了極大量的這類化學藥物。例如,一種藥品的使用者按照指數,將在一英畝地中使用六十磅氯丹產品。如果他們使用另外一些可用的產品,那么他們就將在一英畝地中使用一百七十五磅的砷。我們將在第八章看到,鳥類死亡的數量正在使人苦惱。這些草坪究竟對人類的毒害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
一直對道旁和路標界植物進行選擇性噴藥試驗的成功提供了一個希望,即用相當正確的生態方法可以實現對農場、森林和牧場的其他植物的控制規劃;此種方法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消滅某個特別種類的植物,而是要把植物作為一個活的群落來加以管理。
其他一些穩固的成績說明了什么是能夠做得到的。在制止那些不需要的植物方面,生態控制方法取得了一些最驚人的成就。大自然本身已遇到了一些現在正使我們感到困擾的問題,但大自然通常是以它自己的辦法成功地解決了這些問題。對于一個有足夠的知識去觀察自然和想征服自然的人來說,他也將會經常得到成功的酬謝。
在控制不理想的植物方面的一個突出例子,是在加利福尼亞州對克拉瑪斯草的控制。雖然克拉瑪斯草,即山羊草,是一種歐洲土生植物,它在那兒被叫做圣約翰斯沃特草,它跟隨著人向西方遷移,第一次在美國發現是一七九三年,在靠近賓夕法尼亞州蘭開斯特的地方。到一九〇〇年,這種草擴展到了加利福尼亞州的克拉瑪斯河附近,于是這種草就得到了一個地方名。一九二九年,它占領了幾乎十萬英畝的牧地,而到了一九五二年,它已侵犯了約二百五十萬英畝的土地。克拉瑪斯草非常不同于像鼠尾草這樣的當地植物,它在這個區域中沒有自己的生態位置,也沒有動物和其他植物需要它。相反,它在哪里出現,哪里的牲畜吃了這種有毒的草就會變成 “滿身疥癬,嘴里生瘡,垂頭喪氣”的樣子。土地的價值因此而衰落下去,因為克拉瑪斯草被認為是折價的。
在歐洲,克拉瑪斯草,即圣約翰斯沃特草,從來不會造成什么問題,因為與這種植物一道,出現了多種昆蟲,這些昆蟲如此大量地吃這種草,以致于這種草的生長被嚴格地限制了。尤其是在法國南部的兩種甲蟲,長得像豌豆那么大,有著金屬光澤,它們使自己全部的生存十分適應于這種草的存在,它們完全靠這種草作為食料,并得以繁殖。
一九四四年第一批裝載這些甲蟲的貨物運到了美國,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因為這在北美是利用食草昆蟲來控制植物的第一次嘗試。到了一九四八年,這兩種甲蟲都很好地繁殖起來了,因而不需要進一步再進口了。傳播它們的辦法是,把甲蟲從原來的繁殖地收集起來,然后再把它們以每年一百萬的比例散布開去。先在很小的區域內完成了甲蟲的散布,只要克拉瑪斯草一枯萎,甲蟲就馬上繼續前進,并且非常準確地占據新場地。于是,當甲蟲削弱了克拉瑪斯草后,那些一直被排擠的、人們所希望的牧場植物就得以復興了。
一九五九年所完成的一個十年考察說明對克拉瑪斯草的控制已使其減少到原量的百分之一,“取得了比熱心者的希望還要更好的效果”。這一象征性的甲蟲大量繁殖是無害的,實際上也需要維持甲蟲的數量以對付將來克拉瑪斯草的增長。
另外一個非常成功而且經濟地控制野草的例子可能是在澳大利亞看到的。殖民者曾經有過一種將植物或動物帶進一個新國家的風俗習慣。一個名叫阿瑟·菲利浦的船長在大約一七八七年將許多種類的仙人掌帶進了澳大利亞,企圖用它們培養可做染料的胭脂紅蟲。一些仙人掌和霸王樹從果園里生長出來,直到一九二五年發現近二十種仙人掌已變成野生的了。由于在這個區域里沒有天然控制這些植物的因素,它們就廣闊地蔓延開來,最后占了幾乎六千萬英畝的土地。至少這塊土地的一半都非常濃密地被覆蓋住,變成無用的了。
一九二〇年澳大利亞昆蟲學家被派到北美和南美去研究這些仙人掌天然產地的昆蟲天敵。經過對一些種類的昆蟲進行試驗后,一種阿根廷蛾于一九三〇年在澳大利亞產了三十億個卵。七年以后,最后一批長得濃密的仙人掌也死掉了,原先不能居住的地區又重新可以居住和放牧了。整個過程花費的錢是每畝不到一個便士。相比之下,早年所用的那些不能令人滿意的化學控制辦法卻在每英畝土地上花費了十英鎊。
這兩個例子都說明了密切研究吃植物的昆蟲的作用,可以達到對許多不理想的植物的非常有效的控制。雖然這些昆蟲可能對所有牧畜業者來說是易于選用的,并且它們高度專一的攝食習性能夠很容易為人類產生利益,可是牧場管理科學卻一直對此種可能性根本未予考慮。
本文選自《寂靜的春天》作者:蕾切爾·卡森 譯:呂瑞蘭,李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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