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和商家不能只接受“多巴胺”快樂,還要主動進行“內啡肽”刺激,為適應極端氣候而培育能力。
作者 | 段傳敏(戰略營銷觀察家)
01
刷手機很容易入迷,一愰一兩個小時過去了。這種愉悅叫“多巴胺”,看的時候很愉悅,過后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跑步的人都知道,剛開始很艱難——決策痛苦,初跑難受,待跑到21分鐘以后,身體的愉悅就開始散發開來,以至一整天渾身都充滿了興奮感。這是因為身體分泌了一種叫“內啡肽”的物質。
多巴胺和內啡肽代表了兩種狀態的愉悅:一種是表層的即時興奮刺激,之后是長久的茫然;一種是初時痛苦,之后會帶來長久的快樂。
02
當前的經濟環境似乎有點糟糕,主要源于消費不振。企業家和老板們交換著彼此的艱難,開始縮減開支,以度寒冬。他們將更多的錢投在與銷售相關的環節,引流、促銷、招商……能帶來直接銷售或直接觸達用戶的關鍵環節。
這沒有錯。活著永遠是企業第一法則,挺住是寒冬時的第一目標。
問題在于,有些企業已經幾億、十幾億了,有的甚至幾十億、上百億了,依然這樣想,這就有些可怕了。
更大的問題在于,這些企業在增長30%視為基礎目標的行業繁榮時刻,重視的環節依然是引流、促銷、招商……根本無意在品牌方面進行投資(他們往往視之為花費)。
也就是說,無論規模大小,無論光景好壞,老板們最優先關注的事務就是銷售數字,和與之強相關的業務鏈條。
他們視品牌為經營的衍生品、銷售的附屬物。
盡管在思想上早知道品牌的價值:帶來溢價,帶來消費者信任度的增加、降低交易難度,還帶來口碑傳播……在行動上卻找出種種的理由開脫:我們是低關注度行業、消費低頻,做品牌要花大價錢太浪費;我們是小企業,只能先從產品和渠道入手;我們先要生存,等壯大有錢了再做品牌……
這情形,像不像多巴胺和內啡肽的情形?大多數老板們更喜歡多巴胺刺激,不喜歡看似長久愉悅但短期痛苦的內啡肽。
03
我曾經爬過兩次雪山,后來寫了本書《向上攀登》。
之前我連1000米的高山都沒怎么上過,就因為某種機緣沖上了四五千米高的四姑娘雪山。
身體缺乏鍛煉,每上一步都乏力;走得極慢,邁開腳步會有暈眩。不敢亂想,不想說話,思想幾乎停止了轉動,中間數度想要放棄,以為即將登頂,卻發現上面還有險坡、冰川……當終于到達山頂,興奮的感覺和拍照的欲望都到了冰點。
這個時候,力氣幾乎耗盡的你更恐懼的是如何下山。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待到你連滾帶爬、踉踉蹌蹌到達山底,身體麻木得連嘔吐都沒了知覺。之后很長時間,提及此事滿是痛苦的回憶和堅決不去的誓言。
再過了一年,忽然會想念高原和雪山。后來再上了一次哈巴雪山后,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那是一種伴隨著身體極限痛苦后的極限愉悅,一種綿長而深入靈魂極限刺激后帶來的更長久的精神回想。它進入了平素永遠無法觸達的肉體和精神疆界,產生了強烈的內啡肽反應。以至當痛苦的記憶消失,身體開始分泌出巨大的精神快感,開始感到平原生活的單調,思念空氣稀薄卻回味悠長的高原。
04
細想之下,企業何嘗不是如此呢?
改革開放以來的前30多年,工業化、全球化、城鎮化帶來的多重紅利,令幾乎大多數的企業處在熱帶雨林的環境中——即現在談的所謂增量市場:市場不斷擴容(雨水充足),環境寬松(任何植物動物都能生存,幾乎沒有天敵),機會多多(春夏秋冬都一片綠意盎然,不能有產業機會誕生)……
別的國家能有10年的經濟繁榮期已屬不易,我們國家卻持續了近40年!這是多么幸運!當我們看到別的國家一個企業做了幾十年才做到幾個億時,看到他們的增長數字為個位數甚至停滯時,看到他們每隔數年都會陷入周期性經濟衰退時……我們的老板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與自豪!
和平久了就會忘記戰爭的可怕;繁榮久了也會讓老板們習以為常。
即使是疫情的三年,我們的國家2020—2021年的平均增長依然可觀(雖然2020年低迷),許多企業信心滿滿。現在2022年的低迷過去,2023年預期的報復性消費和經濟繁榮并未如期出現,一些老板們就開始惶惶不可終日,開始哀嘆經濟環境糟糕、目標難以實現了,開始收縮品牌開支了。
問題在于,同樣的環境,為什么那些國際奢侈品品牌依舊保持雙位數增長,而且在中國市場大幅度提價還供不應求呢?
這是品牌的力量。
05
相信品牌的力量,我們的老板們常常將這句話掛在嘴上,品牌費用是動輒削減的對象。那些國際品牌卻將品牌視為根深蒂固的信仰。賺錢的時候堅決不節省品牌的費用;低迷的時候更擴大品牌的費用。
這是最根本的區別。剩下的才是花錢的能力(許多企業往往簡而化之,或更愿意關照關系戶,而不是追求建立品牌的專業能力。在企業形勢好的時候,他們大部分的品牌費用浪費掉了)。
西方的品牌大都經歷過經濟危機,對繁榮而巨大的中國市場相當看重,但它們并沒有削價競爭、極度地擴大企業規模,反而不斷提價、保持品牌價值;它們當然看重增長和利潤(兩者相比更重后者),但更在意品牌所具有的統領性地位和在用戶(客戶)中的價值累積,包括那些2B的品牌。
很多國內企業追求的是做大(規模),市場好的時候急于跑馬圈地、大魚小魚通吃,這是典型的機會導向,沒有恒定的價值之錨。這會導致市場一旦出現低迷就會陷入失敗的恐慌之中。
這是一種典型的“多巴胺”響應。表面上,增長帶來了愉悅,實質上,卻帶來了增長的迷茫——君不見多少企業偏離了主業?多少企業利潤微薄?又有多少企業擁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
06
為什么國家從倡導轉型升級到現在逼著企業“高質量發展”?因為很多企業還幻想著回到過去的增長模式和增長環境。正像現在許多的家居企業,仍然不愿正視房地產已經難以成為產業發動機的嚴峻現實。
正像國家提出要做“攀登者”(2019年主旋律電影)一樣,企業也要主動離開舒適區,從現在熱帶向溫帶、寒帶挺進,從現在的平原向高原、雪山攀登。像華為,只有具備了適應極寒天氣的能力,它才可以不必遭受慘烈死亡的命運。
攀登雪山回來后,我曾經在某企業演講《穿越高原》。企業和商家不能只接受“多巴胺”快樂,還要主動進行“內啡肽”刺激,為適應極端氣候而培育能力。
“內啡肽”刺激可以是尖叫的產品或科技,可以是強大的運營管理能力,可以是廣泛的渠道,但這些能被替代。最持久的則來自品牌,來自高價值或高端品牌。因為它根植于消費者心中,因此會長久不滅,長久獲益。
順便說一句,高端品牌并不意味著市場規模小,典型的例子是那些奢侈品品牌——它們能賣得更貴且賣得更多,高端品牌覆蓋面更廣市場會更大,我們的企業家們為什么經常露出畏難的情緒呢?
07
早上,在沈陽跑完步。晚上,在飛往廣州的飛機上。
碼字是一件辛苦的活兒,遠不如看視頻或電影帶來愉悅。
在我抑制住“多巴胺”的誘惑,在偪仄的空間里,打開電腦寫下了上面的文字。
盡管我知道,這種溫和理性的文字在互聯網上并不“暢銷”。也許有老板看到,一笑而過——說書生之見。
老子說,很多圣人往往是“懷揣美玉,卻身穿粗衣”(“被[pī]褐懷玉”),可見即使是他也會感嘆觀點不為大多數人接受。即便如孔子當年也曾被笑“惶惶如喪家之犬”,對此,他的弟子顏回的回答深契其心:“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夫子推行您的道就是了,天下不容,又有什么關系呢?不容然后才顯示我們是君子)。
自不敢與圣人們相比,但他們的影響縈繞于心。塵世間,物欲橫流,內心其實是衡量價值的最高尺度。
“人不可以茍富貴,亦不可以徒貧賤(蘇軾《上梅直講書》)。”支持你面對挫折、痛苦和無視依然向前的動力,也許就是那種使命所帶來的、稱為“內啡肽”的強大自我滿足罷。
這種感覺,少時是喜歡,青年是熱愛,現在則可以歸結為使命或初心。
《來一段》出品人:段 傳 敏
知名財經作家,戰略營銷觀察家,《來一段》出品人,CCTV《大國品牌》欄目顧問,兼任多家企業戰略營銷顧問。
著有《高端品牌是怎樣煉成的》《蘇寧∶連鎖的力量》《科龍革命500天》《尚品宅配憑什么》 《定制:維意如何PK宜家》 《企業教練∶領導力革命》《顛覆創新》《韌者行遠》《中國家電巨子訪談錄》 《創模式》《向上攀登——中國民營企業的企業文化實踐》《商業向善 雙虎家居32年1989-2021》等十多部企業史、經管類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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