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為父母偏心姐姐的“我”,一心盼望離開家,奔向浩瀚無垠的宇宙。但無論對家人拋出怎樣的狠話,道出怎樣的恨意,仍舊愛意深重、難以離棄。
這篇小說采用了較為少見的敘事方式,以主角的內心獨白展開全文,字里行間充滿了復雜的情感,值得坐下來靜靜細品。
臍帶
Omphalos
全文約6600字,預計 閱讀時間 13 分鐘
譯者:周蕾
校對:董文燁、孫薇
仔細想來,這名字起得還真是沒有誠意,居然叫什么一娜、二娜,又不是差了一兩歲,也就相差10分鐘而已。聽說在西方一些國家,先出生的孩子會被認為是老二,因為他們是后形成的胚胎。要真是這樣的話,咱倆可得互換名字了。我也曾向媽媽吐過苦水,埋怨名字起得太沒誠意。結果,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嗎?
“你要是不喜歡名字和數字2扯上關系,就權當它取自敦亞佐德 [1],怎么樣?”
[1] 韓語中敦亞佐德的首字母和二的首字母相同。
敦亞佐德,這名字乍一聽,還真覺得特別高大上。可讀了一千零一夜我才知道,什么嘛,聰慧的山魯佐德的妹妹就叫敦亞佐德。原來不管在哪,我總是排老二,是某人的妹妹,再消極些,我曾認為自己只不過是一娜帶來的附贈品。也正是因為這種想法,我總是想做出點成績來。我想喊出我的心聲:我不是一娜的妹妹,我不是一娜帶來的附贈品。雖然爸媽都表示自己沒這么想過,但也只不過是因為不在意而已。既然當初把名字起成這樣,也就不能怪我總是會想:沒有你一娜,我也會是個活得很好的獨立個體了。無論是誰,只要是第一次見我,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都會猜測我是不是有一個叫一娜的姐姐或哥哥。或許,我之所以會去美國,之所以想要飛去宇宙,就是為了逃離,想永遠逃離那些試圖從二娜這個名字中讀出某些含義的人們。
也許,我的這種心境在你看來,只不過是我耍的小心機而已。
當你說為了慶祝我去宇宙,要請我吃飯時,我就想告訴你了。我要去的地方,是外太陽系。那個只有無人探測船踏足過的世界。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但估計我應該不會活著回來見你了。你不是也看過很多科幻電影嘛,雙胞胎中的一人留在地球,另一個人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飛向宇宙后,兩個人的時間就開始沿著不同的軌跡流動。也就是說,在我飛向宇宙時,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你就已經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了。
不,也不是因為科幻電影看多了才有的這種想法。事實上是因為你也常說想要去宇宙。我還記得和你一起看過的那片繁星。那只是一處位于西海的小島,但并沒有離城市很遠。在地上鋪上席子,躺著仰望繁星點綴的夜空,星星仿佛瞬間就要墜落,看得人頭暈眼花,甚至有些犯惡心。那還是我第一次一下子看那么多星星。
“以后我想去宇宙看看。”
那時候,說想去宇宙的人是你。在一旁潑冷水,說“做什么白日夢呢”的人是我。而媽媽偏袒的人卻是你,我還記得媽媽說理解你的夢想,可是我聽了,卻只覺得火氣噌噌往上冒。
不過,你和媽媽應該都不知道吧,在大家都睡著后,我又一個人跑到外面看星星去了。第二天早晨,直到霞光悄悄地照亮地面,我還四仰八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那天晚上我被蚊子叮了,還因為著涼患上了感冒。在回家的車上,我疲憊不堪,等著你和媽媽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等著等著,我突然對爸爸冒出一句“早晚有一天,我要成為宇宙飛行員,飛去宇宙看看”。但是,爸爸卻聽得心不在焉,實在覺得無聊了,他回了我一句“你一個女孩子家,做什么飛行員”。
“怎么啦?”
爸爸向媽媽抱怨說:“都這么大的孩子了,還天天做夢活在漫畫里呢。”我的這種想法,連媽媽都沒告訴過。因為就算說了,她也只會認為,我是因為嫉妒你,裝樣子隨口說說而已。
就算在模擬飛行器和衛星軌道中看了無數的星星,但那天的一切還總是浮現在眼前。對我不抱一絲期待的爸爸;只要是你說的話,就算再荒唐也都聽之任之的媽媽;還有和我一起蜷縮在媽媽的肚子里長大,卻猜不透我的心思,在后座呼呼大睡,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你。不,比起你們,更常浮現在我眼前的,是那天的繁星。那晚的繁星,像極了百科詞典中的星座圖,仿佛再現了那本紅色封面的月刊科學雜志中所描繪的宇宙風景,又如同長大后看過的文森特·梵高的畫作。啊,對了,我還想告訴你,宇宙飛行員的年薪特別高,而且如果執行的任務危險系數高,有可能無法活著回到地球的話,還有豐厚的危險補貼。等到重新回到地球,可能需要花費幾百年的時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在這段期間,我的年薪會老老實實地待在我的基金賬戶里不停地為我賺錢。
我還想豪氣地說,等我回到地球后,我要買下梵高的那幅畫。
那天,如果你出現在咱們約定的地點,我特想一邊看著你流露出羨慕無比的眼神,一邊笑話你。還想故意伸出手指,觸碰一下你那句祝賀中夾雜著的綿軟的刺。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這種人嘛。總是想贏過自己的姐姐;不管是什么,總想占為己有;總是嫉妒著一娜,是個讓一娜不得安生的壞壞的二女兒。
所以媽媽才會對我說,要是沒有約我見面,你也不會死。
我呆呆地坐在你和我一起長大的那個家里。那間屋子曾經是個灑滿霞光的小房間,如今因為前方高樓的遮擋,變成一處背陰的后屋。但窗外的風景依然保留了之前的痕跡。我離開了,你留下了,并且在你離世前一周還待過這個房間。
人死后會有來生嗎?靈魂會在人死后留下痕跡嗎?如果是,那么你,會記得這個家?這間房間嗎?
你說想要去宇宙,而我就說一定要去宇宙。同一天,同一時出生的我們,命運的軌跡卻如同兩條平行線,永遠被分隔開,原因是我想的那樣嗎?生辰八字和面相,我從來不信,而你卻很喜歡研究。你我相隔10分鐘來到這個世上,長到這么大,從身高,鞋碼,到手指的戒指圍度,絲毫不差,完全相同。如果真的有靈魂存在,現在的你又在想什么呢?我和你長著一張相同的臉;在同一時,我比你晚10分鐘出生;我會去你心心念念的宇宙。也許,和你期待的不同,根本就沒有什么靈魂,人死后根本什么也不會留下。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就不會笑話那樣的我了吧。
那個從準備供奉在骨灰堂的骨灰里,偷偷用茶匙舀出一勺骨灰的我。
確認你的狀態、辦葬禮、把裝有你身體的棺材推進火葬場、收回你的骨灰。就在有條不紊地操持這一切時,媽媽嘴里卻一直在念叨著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不去埋怨撞倒你后逃逸的車輛,不去埋怨很晚才到達現場的警察和救護車,不去埋怨沒能把你救活的醫生,卻只埋怨我一人。對你的喜愛和對我的厭惡,就這樣赤裸裸地,毫不保留地被表現出來。如果當時走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的話,媽媽還會說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嗎?我滿腦子充斥著這個疑問。從一開始,約著要見面的人是你,時間和場所也是按你的意愿定的,為什么到頭來這一切卻成了我一個人的過錯?是不是對于媽媽來說,其實二娜只不過是生一娜時,1+1得來的附贈品?所以無論我做什么,媽媽都會說“二娜是在嫉妒一娜”“二娜一心只想著贏過一娜”。而這三十多年間,我為了得到這一切付出過什么,我又是如何奮不顧身地掙扎著活到現在,對于這一切,媽媽從未想過。
事實應該就是這樣。因為不想就這樣安靜地送走那個完美的你,就想隨便抓住一樣東西,把它搞得不完美。我把你的骨灰偷偷裝進化妝品小樣瓶里,裝了有小半瓶,之后我開口了。在唯一的雙胞胎姐姐死于非命后,卻一滴眼淚也沒流的狠心女人,我,向我那個嘴里罵著可惡無情的媽媽,我們的媽媽問道:“一娜也知道嗎?”
媽媽沒有回答。我猜你應該不知道。就算你現在活著站在我眼前,你也想象不到我在說什么。媽媽們有時不會把秘密告訴所有的孩子。那個秘密,會向最柔弱、最好欺負的孩子,而非媽媽最鐘愛的孩子吐露。那種話,對媽媽最喜愛的孩子應該是沒法說出口的。因為萬一孩子聽到秘密后不再愛媽媽了,那可就難辦了。
我失去雙胞胎姐妹的事,這不是第一次。
故事說來也老套。媽媽懷上了三胞胎,但身體承受不了三個孩子,醫院勸說打掉一個孩子。聽著聽著,我將目光越過媽媽的肩膀,轉向鏡子里的我。鏡子里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事實上,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那時的我,不過才十一歲。我不知道媽媽為什么會突然間像懺悔似地跟我說這件事。要是三個孩子都生,產婦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勸說媽媽打掉一個孩子的人是醫生。現在的我偶爾會想。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即使她的人生有無數可能,但也比不上一個活了近三十年的女人的人生重要,那個決定也許在醫學上是正確的判斷。但有一點,我始終想不通。當時媽媽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們兩個人,而只告訴我一個人。為什么呢?媽媽獨自一人被這如罪行般沉重的事實束縛住手腳,將事實向我全盤托出的話,滿身的沉重感好像也能隨之轉移到我的肩上。為什么非要這么做呢?我現在也不得其解。面對那個淡然傾聽的我,媽媽為什么要一邊哭一邊罵呢?到現在她還對那個孩子感到抱歉;總是想著,要是沒有打掉她,結果會怎樣。這些話,為什么要重復來重復去地對我說呢?你對媽媽來說太寶貴,這些話沒法和你說。如果媽媽直到現在都對那個被打掉的姐妹感到內疚的話,那當初還不如把我打掉。你說不是嗎?
我不是沒有想過那個孩子。我還背著媽媽偷偷給她起了名字。既然你是一娜,我是二娜,要不然就叫她三娜?我思考了好一陣,最后決定叫她零。你是老大叫一娜,我是老二叫二娜,而她是沒有出世就消失的孩子,那就叫零吧。我向著鏡子里望去,如果她出生了,應該會和咱倆很像吧。我對著她悄聲說道:對不起,我活下來了,對不起。也許就在我喃喃自語的瞬間,又有一條看不見的臍帶從我身上被剪斷。這不是那條從媽媽肚子里出生時被剪斷,與我的肚臍連接著的充滿血肉痕跡的臍帶,而是一條讓我和媽媽心心相連的類似緣分的紐帶。我望著那面鏡子,用力地蜷縮了一下靠在墻上的身體。口袋里的瓶子里藏有你的骨灰、你的痕跡,它們變成一股隱約的壓力,從口袋的折縫間向我襲來,我盡力不讓媽媽發現我藏在這間屋里。突然間,我伸出手,摸索起墻壁來。手指劃過墻上的插座,也許這就是把你和這間屋子連起來的臍帶。這間房間,對于我,是一處再也回不去的陌生的地方;而對于你,是直到上周還隨時進出的——你的地盤,而它就是證明。這么想來,這個蓋子已被摸舊的插座,就好像是肚臍。我用手拽著喪服的裙擺,慢慢站起身來,打開了緊閉著的房門。如子宮般幽靜昏暗的房內,一縷午后的陽光穿過客廳照射進來,如同留在母親小腹上的切剖線,在地板上灑下了一條長長的印跡。
距離出發去宇宙,還有不到兩周的時間,你的骨灰要如何處理,也成了一直困擾我的問題。我沒有把它轉交給媽媽。因為就在我去和她道別,告訴她“今日一別后,也許不會再活著回來相見”時,媽媽也沒正眼瞧我一下。也許吧,她也許看了我幾次。但我卻只覺得,她是在通過我來找尋你的影子,還有那個未出生卻讓她深感愧疚的零。我最后一次回頭看了眼那間老房子,那間我應該再也回不去的房子,那間很久前就和我斷了關系的房子。當時,從那個破舊的衣柜,那個你應該也記得的衣柜的最角落里,媽媽掏出了一件東西塞給我。但我沒有拆開來看。這間老房子現在已經沒有陽光能照射進來了,就在我打開房門的瞬間,里面傳出了媽媽的哭聲。若是你,肯定不會這樣,而我,連頭也沒回地就走了。我蹲坐在玄關處,帶著某種儀式感,慢慢地穿上鞋,而內心深處在不斷地撕扯,想要把捆綁在腳踝上的某種沉重可怕的東西,永遠地拋在身后。我打開門,穿過沒有陽光的胡同和狹窄的內院。大雨降臨前的腥味、泥土味,夾雜著城市的塵土,刺激著鼻腔。我打開生銹的鐵門向外走去,頭也不回,那扇鐵門是關著的還是開著的,已經記不得了。
離出發還有四天,我把所有的故事都說出來了。
由于這是一條人類從未踏足的路,醫生和心理學家要不斷地對我們進行檢查,哪怕是手指甲有一點異常,都會立即展開對策進行研究,或是更改計劃,讓我們和后發隊伍的成員相互替換。在這一過程中,我們有機會將自己在這個星球、這個時代留存的記憶和一些物品,保存在NASA的時間艙內。我曾想過,要不要將你的骨灰和媽媽給我的包裹留在這片土地上。雖然那個包裹我還沒打開看,不知道里面究竟裝了什么,但我可不想將這種根本不會讓我有任何留戀的東西帶到外太陽系。另一方面,我想留下你的痕跡。雖然媽媽永遠也不會知道,但我想把她沒生下的那個孩子;她當寶貝一樣疼愛,卻突然離世的孩子;還有那個跑到她無法觸碰到的遙遠外太空的孩子,將我們三個人的痕跡記錄在地球最龐大的體系和最智能的電腦中,進行防腐處理和氮冷卻,與人類文明的痕跡相伴,永遠留存下來。你、我,還有那個未出生的孩子,我們是同卵三胞胎,留下你的痕跡也就等于留下了我們三個人的痕跡。我和心理學家敞開心扉地說了這一切。韓國籍的心理學家聽了我的故事后,欣然與我約定,如果我愿意,她會替我將這些故事保存在時間艙中,和我其他可能成為遺物的物品放在一起。
那是一塊破布。像個包袱,四角被嚴實地捆綁住,上面還打了個結扣。本想剪開,后來又怕傷著里面的東西,就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結扣打開,生怕撕破了一絲一縷。打開后才發現,那不是包袱,而是一件衣服。叫做襁褓的衣服。看到那灘黃色的斑跡,據她說是吐奶的痕跡。在襁褓里,有一團油乎乎的紙。打開疊了好幾層的紙,里面裝了一塊已經干癟變形、類似肉脯的東西。你能想象出那是什么嗎?
是臍帶。那條曾經將我和媽媽連接起來的紐帶。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將它交給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內心混亂而失措。難道是讓我把一切都帶走,不留任何回憶地消失嗎?如果不是這樣,那這條臍帶是她對我的最后一絲留戀嗎?我說了你的故事,還說了零的故事。等我緩過神來才發現,我正拽著那位韓國籍心理學家的白大褂,哭了好一陣子。這位連著幾個月,每周都見面,但依然面若冰霜的心理學家什么也沒說,只是隨聲附和“韓國的媽媽們本來就有點特別”。還說了一句“十個手指都咬破,手指肯定都很疼,但其中也有更疼一些的和不那么疼的”。事實上,在那種情況下,她應該也不知道該對我說什么好。就像我十一歲那年,被迫傾聽著媽媽的秘密時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找到了答案。“時間艙已經好了,不過,我想把這個帶走。”心理學家盯著我看了會,才撥了個電話。我本以為她會向上級匯報,說我終于因為壓力太大而瘋掉了。但是,她可能沒有這么說。所以我才能把你的骨灰,還有那條臍帶,封存在金屬管內帶到了宇宙。不過,我聽上級說,她好像說我是一種圖騰的崇拜者。從來不相信什么靈魂、宗教,卻突然間被扣上原始信仰者的帽子,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像話。但仔細想來,我搞這種感傷又無用的事,一點也不比信奉原始信仰好到哪去。
一娜,我現在依然不相信什么靈魂,也不認為會有來世。當時你被車撞倒,在送到醫院之前已經斷氣,在那種狀態下,耶穌也好,菩薩也好,世上任何神仙都無法讓你復活。不過,在看到那條干癟的臍帶后,我突然意識到:我和你,在那間你離世前每周末都會去的房間里,曾一起長大,但在這之前,在我們有記憶之前,我們也是在一起的;也許對媽媽來說,我只是你的附屬品,而對于那個連名字也沒起,媽媽卻對她愧疚不已的零,我可能只是占據在她位置上的一團肉。即便如此,我們也曾在世界上最小的一處空間里,相互對視著待在一起;曾經,我們以為這就是全部,然而,突然有一天,我們被撕裂似的推開,永遠脫離了那個世界。我在那個世界內側停留過的痕跡,變成了那條干癟的肉塊,還有留在我肚子上的痕跡;雖然我們都曾連在媽媽的身體上,但她似乎不曾給過我和你一樣的感情,但是,我和她曾以某種形式連在一起,這是不爭的事實;通過她,我和你,還有那個未出生的另一個姐妹,我們也曾連在一起。這樣想來,我并不是永遠離開了。和你,和這個地球,也不會永遠分開。就像十一歲的我,曾在心里打開那扇房門逃跑;又如三十歲的我,打開那扇緊閉的房門,穿過昏暗的前院走出去一樣,現在的我只是要去一個更大的世界而已。這不是把之前世界里的一切都捆綁鎖緊后拋下,而是把現在生活的世界和今后要迎來的世界連接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出去而已。
因此,我會將你帶去宇宙的。那個你小時候一直憧憬的那片星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說不定我會把你像新星球的種子一樣,撒到宇宙中。雖然還不知道能否被允許這樣做,但至少,我會和你一起遙望這顆星球。正如我們第一次放聲啼哭,第一次和媽媽對視一樣,我會和你一起離開這顆星球,擺脫掉如臍帶般環繞在腳腕的重力;曾以為太陽和環繞著太陽的湛藍行星就是世界的全部,但在無數的星球中,它們卻是如此的渺小而模糊,我會和你一起離開這里,離開那個你我一同待過的世界。
(完)
作者簡介
全慧珍 | 2007年以輕小說《月下的洞事務所》出道。此后在科幻、驚悚、漫畫、散文等多種領域進行創作。短篇小說收錄于《在如此美麗的世界》《我們的信號未觸達的地方》等多個科幻選集,出版有短篇小說集《紅燈的胡同》《亞特蘭蒂斯女孩》、長篇小說《墨提斯項目》。全慧珍活躍在《鏡子》和《怪異學會》等平臺,將對社會問題的批判意識和女性面臨的問題等持續關心的主題結合成多樣的素材。她的座右銘是:準時的付款,優質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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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孫薇 題圖《流浪地球》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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