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玩一個小游戲,三秒鐘時間,想一下這個問題:
首次參加奧運會乒乓球男子單打就奪冠的,有幾位?
3,
2,
1,
好了答案揭曉:
只有三位,還包括首屆必然會產生的一位。
這三位是:
1988年漢城奧運會冠軍劉南奎,首次增加項目必然會產生一位。
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冠軍劉國梁。
2012年倫敦奧運會冠軍張繼科。
換句話說,自從1988年奧運會開始乒乓球項目以來,其他所有男單冠軍,都有之前參加奧運會的經驗:
1992冠軍老瓦參加了88年奧運會(男單八強),2000冠軍孔令輝參加了1996年奧運會(小組沒出線),2004年冠軍柳承敏參加了2000奧運會(和李哲國雙打第四名,男單32強),2008年馬琳(2004年16強),2016馬龍(2012年男團冠軍),2020馬龍(2016冠軍)。
在這個范圍上看,奧運會對首次參加的選手不太友好。從更大的范圍上看,奧運會擅長制造各種巨型冷門:這其中大家印象最深的可能是2004年的王浩柳承敏決賽,但是當年更大的冷門可以說是老瓦制造的:他單打淘汰了當時狀態大好的波爾和馬琳,雙打搭檔佩爾森淘汰了孔令輝王皓,可以說一個人打亂了整個中國隊的奧運部署。
我一直有興趣復盤一下這個過程,如果大家有興趣看的話
馬琳的輸球對當時的張怡寧沖擊很大:她后來表示馬琳當時對球的控制能力幾乎是隨心所欲,當時中國隊還號稱掌握著擰拉的秘密,這種情況下的馬琳還是輸了,對她非常震撼。
總體看,2004遠不是奧運會冷門的巔峰:
1988年韓國隊在沒什么人看好的情況下男單登頂;
2008年佩爾森進了四強,中國隊外剩下的八強幾乎都是冷門;
1996年頭號種子孔令輝輸給金澤洙,瓦爾德內爾佩爾森一個16強一個32強。
其他幾屆名將翻車也遍地都是,相比之下已經算是正常了。
相比于世錦賽或者世界杯這類專項比賽,奧運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體驗:2003年世錦賽銀牌的朱世赫說,打完的時候覺得就是參加了一個大一點的公開賽。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參加完奧運會之后說過類似的話。對于大部分奧運強國來說,整個比賽的周期是按照一個整體的規劃的,和參加專項賽事的體驗截然不同;所有項目作為一個團隊陸續出征,無論項目水平,大家都是奧運團隊的一部分;抵達之后,奧運村的環境,賽場的觀眾,轉播的關注度,商業資源的投入,相比于任何比賽,讓奧運會的空氣都顯得更稀薄一些。種種因素,再加上顯而易見的奧運會對于每個參賽選手的巨大意義,讓心理因素的重要性在奧運會中被不成比例的放大。
因為不正常是奧運會的常態,時間久了,就讓人覺得賽前看好某位選手有些缺乏意義:硬要找規律,那奧運會男單的規律大概是年輕的天才選手發揮失常,不被看好的老將超常發揮。經驗在奧運會中的作用要遠勝于其他因素。如果細看乒乓球的情況,大賽經歷似乎也很重要:所有冠軍中,只有劉國梁,劉南奎是首個大賽冠軍就是奧運會。其他所有選手登頂之前一般都有世錦賽,或者多次世界杯冠軍的經歷。
對于選手本身來說,奧運會的特別,大概并非因為其絕對的競技水平最高。正相反,奧運會選手的平均發揮可能是三大賽最低的。吳敬平指導回看北京奧運會馬琳王皓的決賽,發現馬琳正手爆沖一個沒有,王皓反手連續只有一個。某種程度上說,奧運會乒乓球和射擊類似,與其說考驗絕對技術,更多時候很依靠內心感覺這種很難琢磨的東西。
奧運會中,給對手空間的結果是致命的:相比于其他任何賽事,在奧運會里七局四勝的比賽里0-2落后翻盤的可能明顯要低;1-3落后翻盤的發生的情況也少很多。奧運會整體讓人窒息的氣氛會讓很多選手不知不覺求穩。這就給了位置更低,舍得一身剮的對手更多機會——反正照常打也是輸,高風險能贏為什么不試一試。
奧運會正確的打開方式是2016年張繼科這種:名將的水準和黑馬的心態。除了對丹羽孝西被提醒“快醒醒”那局之外,他的表現堪稱如何打奧運會的范本:積極進攻,抓住一切機會爭取主動攻擊對手,不追求對手的失誤,但也不盲目搏殺。這樣的比賽或許會因為失誤丟分,但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
這種打開方式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名將本身就有太多放不下去的東西,在奧運會這種讓人感覺場館能抽到真空的環境中,疊加上的各種壓力很難讓人再拿出舍得一身剮的心態。這種悖論倒是更符合更符合張本智和的哲學:乒乓球沒有應該。
巴黎奧運會的特殊,來自于它的正常。對于這次參加奧運會的所有選手來說,他們會比上屆奧運會體驗更多的東西:作為疫情之后的第一次奧運會,它的周期比東京奧運會短了一年,場館會重新爆滿,巴黎的奧運會乒乓球比賽,不會像東京代代木體育場那樣觀眾席空無一人。
肯定不會這么空了
既然幾乎每次都會出現巨大的混亂,那么唯一沒有意外的就是意外會發生,我也就慢慢學會放棄在注定的混亂中追求規律,享受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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