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代表向印度政府,支付了一筆4.7億美元的賠償款,用以對5年前該公司在印度的一家大型農藥廠發生的嚴重危險化學品泄露事故,所導致的死亡人員家屬的賠償。
此舉引發了印度當局的極度憤怒,因為這場災難的慘烈程度甚至超過了日本廣島核爆炸,共造成了超過77萬人死亡的慘烈后果,因此致病致殘人員更是難以計數!換句話說對于印度當地的每名死者,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僅僅只愿意支付不到600美元的賠償,這個價格甚至不夠在當地購買一頭大型牲畜!
并且當地的自然環境至今仍受這場地獄般的生化災難所影響,一名出生在受災地區的印度作家,寫下了一本名叫《人們都叫我動物》控訴美國公司的非人行徑。而這場歷史上最駭人聽聞的生化浩劫,便是1984年印度博帕爾市毒氣泄漏事件!
災難發生在印度中央邦首府博帕爾市,1964年印度政府為了提高國內糧食自給率,解決國內糧食供應極度短缺的問題,打算在全國興建大量農藥廠和化肥廠。正好當時歐美因為環保議題正鬧的如火如荼,很多資本家正尋求將名下高污染產業向外國轉移,于是美國農藥產業的領頭羊之一聯合碳化物公司來到印度洽談興建生產殺蟲劑農藥廠的計劃。
雙方因此一拍即合,在經過初期的磨合和試運作后,1969年印度博帕爾市近郊一座年產殺蟲劑超5000噸的大型農藥廠正式建成,成為了當時印度中央邦主要的殺蟲劑供應中心。
作為生產殺蟲劑這種農藥的工廠,其原材料的危險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其中博帕爾市農藥廠所生產的殺蟲劑,需要用到一種被叫做異氰酸甲酯的劇毒化合物,又被稱為MIC。為了節約運輸成本,1980年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決定,直接在農藥廠內進行該化合物的生產和儲存。
這種極度化合物在常溫下極易揮發,在39.6℃就會沸騰,只要少量逸散到空氣中就會使人致盲乃至窒息死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MIC曾被德國納粹大量使用在集中營里,用來集中屠殺所關押的猶太人。而就是這種儲存要求極高又致命的劇毒化合物,在博帕爾市農藥廠的地下不銹鋼儲存罐里,足足存放有驚人的45噸!
本來大量儲存這種劇毒化合物就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因為MIC儲存條件的苛刻,又需要大量專門培訓過的工作人員。可隨著大量農藥廠在印度陸續建成,博帕爾市農藥廠的銷售額每況愈下瀕臨停產,于是為了削減成本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決定將大量解聘工廠的工作人員,甚至將新員工的培訓時間從六個月縮短到幾周。
如此做的結果就是,農藥廠內大量重要崗位空缺,剩余的崗位也多由經驗不足缺乏培訓的新手擔任。最嚴重的時期工廠流水線上平均70多個儀表盤,才能分配到一個管理人員,廠房內全部6個安全系統被盡數關閉,包括手動警報系統和最為關鍵的MIC儲存罐冷卻系統都經常處于失靈或關閉狀態,而這么做只是為了能夠節省一天不到30美元的維護開支。
到了這個地步,離危險爆發也就不遠了,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1984年12月2日晚上,一名只經過十分簡單粗糙培訓的清潔工人,在沖洗管道設備的時候,不慎將冷水沖入了錯誤的管道口中。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無心之失,卻成為了引發這場史無前例巨大災難的導火索,幾小時后整個博帕爾市將因此成為活生生的地獄!
在此之前博帕爾農藥廠的MIC儲存設備,就因為缺乏保養和年久失修處于搖搖欲墜的邊緣,這突如其來的錯誤操作立刻打破了脆弱的平衡。幾個小時后,大量膨脹揮發成乳白色氣體的MIC蒸汽,順著銹蝕松動的管道口泄露了出來,并以驚人的速度在廠區內蔓延。
因為人手嚴重不足,等到廠區內值班的工人們因為眼部嚴重的不適而察覺到問題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高濃度的MIC溶液與水發生了劇烈的反應,導致儲存罐內的氣壓急劇增加,大量高濃度的毒氣被從儲存罐中噴射了出來,據事后估算當晚泄露的MIC 溶液總量達到了驚人的30余噸!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工人們匆忙的關閉了閥門,并將毒氣泄露的信息匯報了上去,這已經是降低這次生化危機損害的最后機會了。如果當時博帕爾農藥廠的高管們在接到匯報后,能夠迅速將情況上報當地政府,通知周圍民眾立刻疏散撤離,或許這場災難的損失還不會嚴重到那般地步。可令人絕望的是這些養尊處優的工廠高管們,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責任感,得知危險發生后立刻帶上防毒設備一聲不吭的逃之夭夭了。
于是在種種因素的疊加下,浩劫終于在博帕爾市悍然降臨了!
沒有得到任何限制與阻礙的MIC毒氣在夜色中,率先襲向了工廠周圍幾十平方公里內的村莊,頃刻間就有數百人在睡夢中失去了生命。而僥幸活下來的人也未能撐到天明,很快就在失明和嚴重的窒息中,喪失了最后的生機。
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人們望著周圍死神般彌漫的刺鼻毒氣,驚慌失措的開始展開逃亡,然而大多數人才走出家門幾步就因攝入過量的MIC毒氣而撲倒在地。房屋內和大街上到處都是面目猙獰的死尸,因為失明的影響很多人只能在黑夜中哭嚎著摩挲著逃生,場面宛如人間煉獄。
當地醫院也因驟然涌入的無數病患而陷入癱瘓,與此同時令醫生們感到驚恐的是,他們完全不知道這些生命垂危的患者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還沒有等他們為患者展開正式的檢查,大量逃進醫院的病人就開始以可怕的速度喪生,很快就連靠近博帕爾農藥廠的醫院都遭受了毒氣的波及。
時任博帕爾警察局局長的普瑞也被眼前末日般的景象所震驚,從刺鼻的氣味和詭異的霧氣上他推斷災害的源頭,很有可能來自郊區的博帕爾農藥廠。他試圖聯系工廠的管理人員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可卻遲遲沒有得到有效的回應。直至事發三小時后,警局才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農藥廠人員,得知了泄露事件的發生以及泄露的到底是什么。可即便如此對于要如何應對這場災難,警局這邊仍是感到一籌莫展,只能原樣上報等待印度政府臃腫遲鈍的官僚部門給出辦法。
在這場浩劫中無論是人還是牲畜都不能幸免,無數村莊盡皆死絕,成為無人生還的鬼村。短短幾天之內,以博帕爾農藥廠為中心,因毒氣泄露而死亡的人數就高達近三萬人。絕大多數底層民眾都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預警和通知,更不要提知曉災難的源頭了,他們能做的也只有本能的逃離家園,盲目的朝著遠離事發中心區域的地方逃難。
事情發展到這里所造成的影響,已經令人感到觸目驚心了,然而更可怕的是這還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才是這場災難最慘不忍睹的地方。
由于從博帕爾農藥廠中泄露出來的MIC化合物總量過于龐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被自然代謝掉,高濃度的有毒氣團就這樣沉降到了當地的水源和土壤中。
與此同時印度政府部門的表現也令人大跌眼球,面對如此危險的突發事件,整個政府部門從上到下的反應都遲鈍的令人著急。不僅拿不出統一高效的解決方案,甚至連對泄露事件的危險程度、影響范圍和后續處理方式,都缺乏正確的認知和規劃。
因此受災區域的民眾遲遲得不到精準有效的訊息,來確保自己脫離被毒氣威脅的致命區域,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去哪和向誰,尋求可靠幫助和保護。
結果就是大量好不容易逃脫死亡威脅的民眾,在毒氣影響根本沒有被消除的情況下,又再次返回了致命區域工作和生活。這些可憐的民眾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帶走他們生命的到底是什么,更不要提做出針對性的有效防護了,如此引發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了。
截至到1984年底,據不完全統計因毒氣泄露直接的死亡人數,就超過了2.5萬人。之后因為毒氣引發的并發癥,和后續水源土地污染造成的間接死亡人數,更是高達55萬人!這個數字甚至遠遠超過了,二戰時期日本廣島、長崎被核爆死亡人數的十倍以上。
除此之外還有20多萬人因此永久性殘疾,考慮到印度一直無法完成準確的人口普查,鄉村地區存在大量未被官方記載的“黑戶”,這場生化危機真正的傷亡數字絕對要比這個統計結果還要高得多。
那么發生了如此嚴重的毒氣泄露事件,作為博帕爾農藥廠大股東的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又做了什么呢?答案是幾乎什么也沒做。
事后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只是拿出了份內容極為簡陋的調查報告,指出是因為清潔工人操作失誤才導致毒氣泄露的發生。對于自己連年削減工廠運營經費造成人手嚴重不足,私下關停包括儲存罐冷卻系統等一系列安全設施,工廠設備缺乏檢修等嚴重安全隱患只字不提,把己方的責任撇得干干凈凈。
雖然印度政府方面將當晚涉事工廠的七名高管盡數判刑,但最終的量刑處罰與造成的嚴重災難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最低甚至僅被判處了兩年的監禁。另一方面雖然印度在事故發生后第一時間就逮捕了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的老板安德森,但此人很快便被美國引渡,并拒絕返回印度受審。
而之后在長達5年的訴訟拉鋸戰后,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也只是施舍般擠出了4.7億美元的賠償,用來支付因此次毒氣泄漏事件而受害的死者家屬的賠償。要知道拋開博帕爾毒氣泄露事件前所未有的慘重死傷人數不談,通常大型人為生態危機的賠償數額都是在百億美元左右的,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給出的這筆補償款項毫無疑問已經形同羞辱了。
實際上博帕爾農藥廠泄露的慘劇,只是現代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轉移高危高污染產業的一個典型例子,后者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無視生產安全問題,正是來自于資本家對利益毫無底線的無恥追求和發達國家一貫的野蠻和傲慢。印度博帕爾毒氣泄漏事件,只是現代無數發展中國家所經歷的那些苦難的縮影,時至今日還在世界各地不斷的循環上演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從中吸取深刻教訓,以免同樣的悲劇發生在我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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