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山小種:征服世界的傳奇
▲正山小種 攝影:陳健
黃崗山溯源
朋友的店在大王峰北路巷子里,側耳仔細分辨,能聽到崇陽溪嘩嘩的水聲。見到她時,她剛卸下從桐木村運來的老樅紅茶,滿屋都是苔蘚與粽葉的清香。
翌日她帶我進山入村。一路向西,地勢越來越高,桐木村就在高山峽谷中,一條清澈碧綠的溪流蜿蜒貫穿,繼續往上便到了閩贛交界處的關口桐木關,出關抬眼可隱約望見武夷山最高峰黃崗山,也是華東最高峰——過去這里人跡罕至,是逃難避禍之所,也是紅茶始祖正山小種的發源地。
▲正山小種茶青 攝影:陳健
“正山”是真正高山的意思,小種指小葉種茶樹。為什么要強調是真正的高山?自從正山小種發明以來,海外的銷量直線上升,供不應求。周邊地區所產的茶紛紛運到崇安縣(今武夷山市)茶葉集散地星村鎮以冒充武夷山本地茶(類似現在陽澄湖大閘蟹被冒名的情形),嚴重損害本地茶農的利益。那些冒充的被叫做“外山”,真正的稱為“正山”(內山)。
紅茶為什么產生在這窮鄉僻壤,普遍的傳說是:明末大亂,軍隊路過星村鎮桐木關時,江姓茶行老板帶著雇工逃進山林躲避。軍隊離去后,茶青因受熱氧化已經發紅,老板不忍丟棄,便將其揉搓后用馬尾松枝燒火烘干,得到的成品烏黑油亮,帶有松香。老板將壞茶放到茶市賤賣,被荷蘭人收購,荷蘭人異常喜愛其煙熏味,并出高價訂購第二年的茶,由此催生外銷紅茶。
▲正山小種紅茶萎凋 攝影:陳健
這個傳說也許借鑒了《清代通史》里的記載:“明末崇禎十三年紅茶(有工夫紅茶、武夷茶、小種茶、白毫茶)始由荷蘭轉至英倫。”紅茶誕生時間也有其他佐證,明末清初的《閩茶曲》寫道:“藏得深紅三倍價。”至于傳說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從中可以看出兩件事:
一是,紅茶的誕生很可能是無心的。清初周亮工的《閩小記》記載:“僧拙于焙,既采則先蒸而后焙,故色多紫赤,只堪供宮中洗濯用耳;近以松蘿法制之者,即試之色香亦足。經旬月,則紫赤如故。”這段文字說明,鮮葉沒有及時處理或者殺青不夠焙火不足,氧化發紅是常事。蒸青之后不好喝,只能用來洗濯,而用炒青,色香倒挺足,但顏色不久又變為“紫赤”。
傳統正山小種有一道獨特的工藝叫“過紅鍋”——揉捻氧化充分的茶葉要在高溫鐵鍋里迅速翻炒一下,也許就是這段記載的有力印證。“過紅鍋”提香增味,這道工序只能手工,做出來的茶香氣和滋味都非常沉穩。“過紅鍋”類似綠茶殺青的操作,可能也是紅茶保有綠茶制作工藝的證據。
二是,武夷山制茶也受周邊的影響。比如江姓茶商來自于江西,現在正山小種紅茶最大的廠商,老板也是江姓。其實,即使號稱紅茶始祖的正山小種,它與工夫紅茶到底誰早誰晚,還真難以準確區分,可能也是互相影響。福建本地的三大工夫紅茶坦洋工夫、政和工夫、白琳工夫,都是出口的主力。其他省的工夫紅茶,像祁紅、滇紅、英德紅茶、寧紅、川紅,乃至近些年興起的貴州紅茶,追根溯源都和福建紅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朋友不清楚這些掌故,只是專心泡茶,“今年老樅很甜,”她小啜一口茶湯,輕輕轉動青花品茗杯,眉宇間露出疲態。她與前夫離婚多年,一直不放心孩子,這次下定決心單槍匹馬把孩子接回來,是因為剛在武夷山市買了房。“我爸是繼父,我媽是嫁到村里的,那時候村里窮,茶也不值錢,我爸做茶技術很好也沒用。”朋友再次注水,輕輕地笑著說。
皇家紅茶之謎
隔日從景區前往桐木,剛開始路還平坦,兩側田壟縱橫,整整齊齊,不久路驟然變窄,后來才知道這已算是好路——貫穿皮坑檢查站與閩贛交界處桐木關的兩車道瀝青路,碧清的溪流伴隨在側,類似胡金銓的電影《龍門客棧》里臺灣中央山脈的取景,這里是九曲溪的源頭。
過了皮坑檢查站,車道幾乎籠在樹蔭之下,時不時一面山突然矗立,像直沖云天的高墻壓過來。不由自主踩剎車,心有余悸往上看,眼皮緊擠眼眶,高山仰止。人不可能像在武夷山景區那樣繞著山散步,林間石隙里更不會有可供游玩的步道,即使去往分布在這條山谷里數十個自然村落,也需小心謹慎,單車道水泥路之后很可能是碎石、泥巴,只有底盤高的四驅車才能爬上去。景區的山是奇秀,能像盆景一樣端詳賞玩;桐木的山是高峻,只可遠觀。
經常說茶山茶山,這里的茶樹真正與山融在一起,是真正的茶山。桐木村處在自然保護區之內,一絲一毫的化肥農藥都不能帶進來,茶樹是一叢一叢散布著的,可以長在巖石上、溪水邊,與草木混在一起,蚱蜢、蝴蝶在其間跳躍、飛舞。
▲皮坑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遠遠接近皮坑檢查站的時候,便能看到門前鮮紅的警示牌——現在禁止馬尾松進關,甚至連松木制品也不讓進。桐木村是自然保護區,禁止砍伐馬尾松。傳統正山小種需用松煙熏焙,成為保護區后,所用馬尾松都從關外運送。為防止蟲害,過去都需要許可。現在松木禁止入關,茶廠只能靠過去屯的舊木,或將茶葉運出關再加工。
大多數人都知道正山小種要煙熏,但正山小種的工藝并不是“熏”這么簡單,更重要更本質的是控制溫度。
在制作的第一個環節“萎凋”,不光有煙,溫度才是主角。通常萎凋前期(兩個小時左右),溫度不超過30℃,后期不超過40℃,溫度調節靠加減松木來控制。煙一開始就“介入”,而非只在最后“熏”。所以,好的正山小種,煙香“深入骨髓”,特別醇厚,茶湯干果味也很持久。工藝不到位的,兩泡之后煙香就消失殆盡,茶湯也與一般紅茶差不多。成茶最后要烘干,也需燃松木熏焙,溫度在60℃左右,茶葉一邊干燥一邊吸附松煙的香氣,成茶的煙香才會屢泡不散。
正山小種的英文是Lapsang Souchong。讀起來像是“拉普山小種”。另有一種解釋:福州方言中,“松”的音是“Le”,“熏”是“Xun”,“松煙熏過”即“Le-Xun”,而“小種”的發音是“Sou-chong”,合起來,正山小種讀作“Le-Xun-Sou-chong”,而“Lapsang”是“Le-Xun”的諧音,于是正山小種在國外的讀法變為“Lapsang Souchong”,按照字面對譯過來應為“松煙熏過的小種紅茶”——英文名Lapsang保留了正山小種傳統工藝的蛛絲馬跡。即使現在已經發明新的無煙工藝,但嚴格來說,正山小種特指煙熏過的桐木關小種紅茶。
▲桐木關制茶青樓 攝影:陳健
老派的英國人更喜歡這種口味的正山小種,有松煙熏焙的桂圓香味。和桐木關當地具備出口資質的大廠負責人聊天,他笑著說:“出口的正山小種會熏更多次,濃得連我都喝不下。”正山小種過去專做出口,不但煙熏,還會切斷。切斷、過篩、風選、拼配,過去一般分為四個級別:一級、二級、三級、四級。數字越小,級別越高。級別高的多是選用芽尖部分,滋味甜潤,香氣銳利,出味快,前三泡尤為明顯,后面就迅速弱下去,適合清飲;往后到三四級,選用葉片的中后段,走的是濃重的路子,香氣清晰度不高。外國人是加奶加糖,當然會喜歡煙熏程度更重的。
英國前首相特蕾莎訪華,和丈夫一起在釣魚臺喝的也是煙熏口味。英國衛報(TheGuardian)有詳細報道:“特蕾莎·梅夫婦啜了一口茶,菲利普·梅興奮地驚呼這和他們夫婦倆在唐寧街喝的茶是同一款,他還說道:‘我們也喝這個茶。’”
這種口感習慣的形成可追溯到1662年5月13日,葡萄牙國王胡安四世的公主凱瑟琳乘坐的英國軍艦駛入樸茨茅斯港。她來英國和查理二世結婚。查理二世經過十多年流亡才登基為王,政局不穩;葡萄牙與荷蘭為爭奪巴西而激戰。老牌海洋強國葡萄牙面對這位年輕的對手,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英國和葡萄牙都需要盟友,因此選擇了對方,而結盟的最好方式莫過于聯姻。
從這點來看,凱瑟琳公主是工具。她似乎并不在乎,一上岸就給未婚夫寫信,宣布自己即將到達倫敦。但她絕對想不到,就在她寫信的那個晚上,查理二世正在情婦梅因夫人家里吃晚餐。梅因夫人已懷上查理的孩子。六天后,查理二世趕到樸茨茅斯,生氣得差點取消了婚約。除了結盟,債務纏身的查理二世本是因一大筆嫁妝而締結姻緣。葡萄牙國王答應給他五十萬英鎊,還有海外殖民地孟買和丹吉爾。這是英國歷史上公主入嫁帶來的最豐盛嫁妝。查理二世想放長線釣大魚,但凱瑟琳公主告訴他,嫁妝只有承諾的一半,即使這一半嫁妝也不是現金,而是糖、香料等商品。這件事影響了英葡關系,但帶來長達兩百年的英葡聯盟,也不妨礙凱瑟琳深受民眾愛戴,而她也首次將茶帶入英國王室。
據說在盛大的婚禮宴會上,凱瑟琳婉拒了王公貴族向她敬獻的各種美酒,而是優雅地啜著一種神秘的“紅色液體”。出席宴會的法國瑪麗王后對這種“紅色液體”非常好奇但沒有詢問,派侍衛潛入王宮打探。侍衛不但沒能弄到神秘“紅色液體”,還被當場拿住——這是轟動一時的“紅茶竊案”。這件事很快傳開,“紅色液體”也在一夜之間名聲大噪。凱瑟琳王后成為茶葉的代言人,飲茶逐漸成為英國人的時尚。
直到現在,市場上還有一種煙熏正山小種稱為“皇家紅茶”——皇家就是指英國王室。不過桐木關的制茶人,像朋友的父親只知道過去做茶都是為出口賺錢,并不清楚自己先人手作的茶葉會在異國他鄉有過這么高的地位。
竊茶風波
過了皮坑檢查站不久,就到朋友父親的家。一個敦實的男人走出昏暗的門洞,笑著指引我們停車。門前有條淺窄但湍急的溪流,架著水泥橋,只可供一車通過。停車很難,幾乎要貼著橋面邊緣拐進去。
門口停著一輛巨大的本田摩托,可供兩人騎行。旁邊有灰黑的土房子,朋友的父親說:“這是焙房。”打開給我看經年累月煙熏的痕跡,指指檐下沿墻堆起來的松木說:“以后松木進不了保護區,這是去年存下來的,這兩年還夠熏呢!”又告訴我剛熏好的茶不能喝,要放一段才好喝,隔年桂圓香更明顯。進屋泡一壺去年的煙熏老樅,那桂圓味,香甜入心。朋友的父親說這茶去年獲得村里斗茶賽金獎,他只做了一點,舍不得喝,不賣。
▲正山小種的揉捻、煙熏過程 攝影:陳健
小葉種茶樹一般樹齡不能大,新樹健壯,茶葉香氣才高。但奇異的是,桐木關當地土生土長的茶樹可以長到數百年之久,茶湯有木質韻、苔蘚味、粽葉香,我所喝過任何地方的紅茶都沒有這樣的口感。茶樹不知品種,稱為“菜茶”,又嫌不好聽,改稱“奇種”。其實不光是老樅,只要是菜茶,都會有相同的底味,極好區分。現在關內還種有黃觀音、水仙等茶樹,只要種在關內,茶湯都沾有一點桐木氣質,成了混血兒。
不光茶樹品種奇特多樣,工藝也特別精細。剛才說了“過紅鍋”和煙熏正山小種制作過程,其實品質高的老樅,光是焙火就很講究。除卻走水焙,通常還要焙兩次火。第一次溫度70℃,時長三小時,焙干水分便于存儲,此時干茶香氣很高。第二次要隔兩三個月,溫度60℃,時長八小時,這樣可以讓樅味顯著,湯感更為滑稠,有膠質感,但干茶香氣會淡一些,滋味多進入茶湯——所謂香氣入水。
茶樹資源豐富,制作工藝精湛,正山小種不但影響全國各地的工夫紅茶,兩百年前就聲名在外,引得英國人屢次來“竊”。
▲十九世紀,福建廈門郊外內河碼頭上繁忙的茶葉交易
英國建筑師、插畫設計師Thomas Allom(1804-1872)繪制
圖片來源:FOTOE
第一次始于1834年1月,東印度公司成立茶葉委員會,派出秘書戈登前往中國,采購種子和工具,招募專業工人。6月,戈登與其同伴從加爾各答出發,前往中國。他們歷盡艱辛,想辦法買到一大批優質的武夷茶籽,據說是制作上好紅茶的茶樹種類,并于1835年寄回加爾各答。戈登運回印度的茶籽數量非常大,在加爾各答植物園中發芽的就達八萬棵。兩萬棵被移植到最有希望的阿薩姆地區,但一年后僅剩下了五十五棵。
第二次始于1848年6月20日,三十六歲的羅伯特·福瓊從南安普敦出發前往香港,目標只有一個:把最好的茶樹、種子與制茶師帶回印度。福瓊是植物學家,曾在愛丁堡附近花園中學習園藝,后來到倫敦皇家植物園工作,1842年擔任倫敦附近奇斯威克園藝協會溫室總監,也是冒險家。1842年園藝協會派他去采集中國植物樣本,他帶上一把獵槍和兩把手槍從上海前往舟山。1842年到1845年,福瓊在中國生活四年,學會中文和用筷子吃飯,尋訪舟山、寧波和福州等茶區,發現綠茶和紅茶是同一種茶葉以不同加工方法制作,是第一個有此認識的歐洲人。在此之前,即使是瑞典偉大的植物學宗師林奈1762年修訂的《植物種志》,也將茶樹分為紅茶和綠茶兩種。
▲《茶國之行》插圖,作者羅伯特·福瓊,英國植物學家
他曾四次來華,將茶葉引種到印度
圖片來源:文化傳播/FOTOE
所以1848年,福瓊是有備而來。他早知道中國最有名的綠茶產自黃山,最有名的紅茶產自武夷山。他先順利得到黃山的茶種,養在專門的育種箱里送去加爾各答。隨后在武夷山耐心待了三年,不但獲得優良茶種,還詳細記錄了武夷山茶的制作工藝、制作成本與貿易路線,更難得的是得到多名熟練的制茶工人。這些來自中國的種子與技術,后來在印度多處落地生根,發展壯大,包括現在赫赫有名的大吉嶺與阿薩姆。
時來運轉,平淡是真
正山小種名氣雖強,但這種以出口為導向的方針,一旦外銷不暢,國內市場又沒有培養起來,就會遭遇極大的危機。這就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正山小種面臨的困境,當時國人不習慣這種煙熏的紅茶。所以,當年正山小種可不像現在這么值錢,村民除了種茶,主業是毛竹,現在桐木村里還隨處可見挺拔的竹林。
2005年,無煙工藝的金駿眉誕生,成為首款斤價萬元的商品紅茶,所謂“無煙”正山小種開始風靡,正山小種價格也從幾十元迅速漲到數百元。“有煙”“無煙”成為正山小種的兩個系列。現在有些品牌茶也會回歸、遵循傳統命名——“正山小種”特指“有煙”,“奇紅”特指“無煙”——金駿眉、銀駿眉、銅駿眉、妃子笑、水底香、大小赤甘,都是商品名,大類應屬“奇紅”。
從那時起,正山小種的命運因此大變,桐木村也天翻地覆。如今幾乎家家種茶、賣茶、制茶,真正坐擁金山銀山,也幾乎都在武夷山市購房置業,舉家搬遷,只在制茶季與茶園養護時返回村落。朋友的父親也是如此,現在不是制茶季,他呆在這里只為茶園養護。他和我聊起往事,掌故、工藝、風俗,無論問什么,都坦然相告。而朋友在一旁收拾碗筷,默默不語——她還有個姐姐,是繼父的親生女兒,按朋友的話來說,親生女是要繼承茶園和手藝的,而朋友只能做銷售。她不但賣自家的正山小種,還賣巖茶,品類多好賺錢嘛。昨天在店里泡完茶,傍晚走在崇陽溪邊,明亮的夜空下,她不禁吐露心事:“一個人賣茶帶娃不容易,我媽在村里走不開,我其實什么也沒有。”
我不知道她的繼父清不清楚她心里的糾結。三十年前他徒手打造這一棟純木制兩層閣樓,現在坐擁百畝茶山,日子有滋有味,小富即安,也許并不會顧慮這些細膩又現實的小事。飯后,他騎摩托載我去茶山,說越往上走,人工越貴。工人多來自毗鄰的江西,和村民的祖先一樣來到此地,只不過不是避難,而為賺錢。路太過濕滑崎嶇,工人住在山中木屋,茶山往往向上延拓兩三百米,采摘鋤草先要爬山,全靠人力。
他開著摩托給我講這座山的故事,茶的故事。我坐在摩托車后排,緊抓著他厚實的肩膀,怕一個甩尾把我拋下,又心念更高的茶山:那些真正長在爛石之中、峰巔之上,自清末就存在的百年老樅。它們現在奇貨可居,成了至寶,但也曾因為所處險境,人工太貴,茶價又低,而被荒棄。
▲武夷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桐木區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時來運轉,是歸因幸運,還是由自盛世。原因常常不重要,結果是手里有錢,不愁吃喝,融入到浩浩湯湯的城鎮化之中。
日常提到的“好”,往往默認是與“差”相比。這種對比,讓“好”不夠好,甚至有些滑稽。其實往往當局者、當事人心里沒有判斷,也不曾有判斷,絕對意義的“好”是什么。
只是慶幸現在沒有太差,只是希望自己運氣還行。
所以,茶值錢與不值錢,并沒有改變什么。有多少茶山,繼承多大基業,養育多少子孫后代,諸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事,好像最終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在我看來唯一有意義的,是害怕被摩托甩尾拋下,是發現了茶園被野豬撞出的凹洞,是黑黃花紋的大蝶翩然落在近前,是碩壯斑斕的蚱蜢躍上掛滿草籽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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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旭輝
美編:馬靚蝶
校對:段海英
審核:任 紅
來源:《中國三峽》雜志 202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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