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林佳約見，曹峰精心打扮了一番，懷著忐忑的心情去赴約。

到了約定的小餐館，曹峰感慨萬千，這是他們上學時常來的地方，那個時候沒什么錢，兩個人吃一碗面，林佳為了讓他多吃點，假裝不愛吃面，每次都喝大碗的湯。

陷在回憶里，塵封的愛意再次洶涌，被拋棄的怨恨徹底煙消云散。

曹峰抬腳要進去，身后忽然傳來母親楊紅梅的聲音，“小峰！你怎么在這里？”

“媽、文晴，”曹峰就像拿到贓物被當場抓獲的小偷，愣愣站著，問，“你們怎么在這里？”

文晴解釋，“我和阿姨到這邊買雞蛋，”

“這邊的雞蛋比我們那邊便宜5毛錢呢，”楊紅梅挽著文晴的手，喜笑顏開，“虧得有文晴陪著我，不是這樣我一個人拿不了這么多雞蛋，來這一趟虧得慌，”

“媽，我有事和文晴說，你先等等，”曹峰以為是文晴擔心失業故意帶母親搞破壞，將她叫到一邊，說：“把我媽帶走，我給你額外的錢，如果今天的事情攪黃了，我立刻解約，讓你一分錢也撈不到。”

“事情？”文晴仔細打量曹峰，問，“你今天有約會？”

“你管不著，”

文晴不滿曹峰盛氣凌人的求人態度，要給他點下馬威，說：“我管不著？我現在是你女朋友怎么管不著？還是你要我現在告訴你媽媽，我是你租來的新娘子？”

“你別亂來！”

“我怎么來還要看你的態度，”

文晴說完轉身要走，曹峰急忙抓住她的手，“行，算我求你，把我媽送回去，”

“這還差不多，”文晴得意抬著下巴，“該給我的錢別忘了。”

“嗯。”

“早這樣不就好了，”文晴轉身過去挽著楊紅梅的手，“阿姨，我們走吧，曹峰有應酬，我們別打擾他工作，”

“哦，是工作上的事情啊，”楊紅梅連連點頭，“行，工作要緊，小峰要好好賺錢才能養家糊口，將來你們結婚生子也需要不少錢呢。”

“是，媽，你們回去吧，晚上不用等我吃飯。”

目送她們離開，曹峰提著的心松緩了，怕再遇見熟人，三兩步進了小餐館的包間。

焦灼的等待后，林佳翩然而至，跟著她的還有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三年前，林佳嫁到外省，粗略估計小孩應該是三歲。

曹峰心頭瞬間堵住，黯然神傷，面上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上前安排他們坐下。

“小成，叫叔叔，”林佳牽著孩子的手，“今天是曹叔叔請我們吃飯，快謝謝曹叔叔，”

孩子乖巧鞠躬，聲音清脆，“謝謝曹叔叔，”

“不客氣，”曹峰手足無措，言語斷斷續續，“別站著，坐下，趕緊點菜吧，你們舟車勞頓也辛苦了，”

“嗯，”林佳點點頭，“先點菜吧，”

曹峰坐在林佳對面，靜靜地看著她。

往日的清純褪去，如同成熟的果實藏在葉間，沉靜在歲月里，她變了又好像沒變。

吃飯的時候，孩子乖乖在一邊，林佳主動說起了她的婚姻。

三年前，林佳嫁給商二代，懷孕期間，丈夫出軌，她一直忍辱負重將孩子養大。

前段時間，外面的女人懷著孩子找上門要名分，林佳忍無可忍提出離婚，目前他們正在辦理離婚手續。

曹峰問，“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這也是算是我的報應，”林佳說：“現在才知道真愛才能抵萬難。”

當初林佳嫌棄曹峰窮才分手，這是曹峰心里的坎。

他有怨氣，但看到林佳可憐楚楚的模樣，聯想到過往種種，他想放棄過去，想開口說出他們新的開始，可是張嘴卻說出不一樣的話。

“孩子正在長身體，一會兒多吃點。”

林佳眼中的期待瞬間暗淡，勉強的笑了笑，“嗯。”

吃完飯，曹峰送林佳回去，婉拒了上樓歇腳的邀約。

回到家，父母已經睡著了，曹峰摸黑進屋，打開燈，文晴不耐煩的抱怨，“人家睡覺，你開燈干什么？”

曹峰沒好氣地問，“你怎么還在？蹬鼻子上臉是不是？”

“是你媽媽求著我留下來過夜，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去告訴他們好了，”文晴揉揉眼睛坐起來，瞧見曹峰垂頭喪氣，臉色黝黑，說：“看樣子你和初戀聊得不愉快嘛，”

“我的事情，你少管，”

文晴毫不在意他的怒氣，說：“人家找你當二當家，好歹也是還想著你，念著你，再說了，沒結婚白撿一孩子，有什么不樂意的。”

“你調查我？”曹峰怒目而視，“你們這群人無法無天了是不是？”

“這點事情還用得著調查嗎？看你那打扮，滿面桃花，”文晴忍不住翻白眼，連連問道，“到你這個年紀，誰還不結婚？有個孩子不是正常的事情？”

曹峰啞口無言，坐在一邊，眼神逐漸呆滯。

“大哥，別撐著了，愿意就接受，不愿意就拒絕，有什么好糾結的，”文晴忽然變得通情達理，耐心勸解，“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好好考慮考慮，叔叔阿姨都是好人，別總讓他們操心。”

“呵，看你年紀輕輕，說話倒是老道，”

文晴頗為自豪，“我的專業是這樣，”

曹峰怔怔看著文晴，有幾分惋惜，起身去衣柜里拿被子，說：“睡覺吧，錢，我會一分不少的給你。”

文晴撇嘴，“煞風景，心里眼里只有錢嗎？”

曹峰的話脫口而出，“你做這些不就是為了錢，”

兩人同時怔住，文晴瞪了他一眼蒙著被子睡下。

幾天后，曹峰帶著林佳回家見父母，提出結婚。

這個消息將老兩口打得措手不及，曹德華將曹峰叫到房間，楊紅梅在客廳陪著林佳。

曹峰關上門，曹德華劈頭蓋臉質問，“你搞什么？文晴知道這個事情嗎？這個林佳當初看不上我們家，嫌貧愛富，她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怎么你又和她在一起了？”

“爸，你冷靜，”曹峰說：“我和文晴已經和平分手，林佳離婚了，她現在需要人照顧。”

“分手？你胡說八道！前幾天，文晴還在家里玩呢！”

“她父母不同意遠嫁，長痛不如短痛，分手了。”曹峰心中搖擺空虛，抓住林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言語中帶著威脅，說：“如果你們不同意我娶林佳，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文晴走了，林佳是唯一的選擇，老兩口經過兩天兩夜的抉擇，勉強答應了他們的婚事，但要等林佳離婚，和婆家斷干凈才能結婚。

林佳提出要彩禮，金額不小，曹家老兩口不樂意。這事又僵持住，曹峰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是人。

家里氣氛焦灼，曹峰下班后不愿意回家，躲到小餐館，遇見了當初在他和文晴之間牽線的張老三。

“大哥，怎么又愁眉苦臉，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誰告訴你的？文晴嗎？”

文晴離開后，拉黑了他，兩人之間徹底斷聯。

曹峰痛心于文晴的決絕，他主動多支付錢卻沒有撈到她的一點好言好語。

之前還能和她聊聊心事，現在兩人卻像仇敵，老死不相往來。

“對啊，除了她還有誰，”張老三吃著花生，喝著小酒，“她專業性強，特別搶手呢，”

曹峰一聽，猛然怒了，胸腔的無名火熊熊燃燒，對著張老三大吼，“你這種人迫害無辜少女！警察怎么還不把你抓進去！走！”

“哎，你胡說什么呢，”張老三安撫看向他們的顧客，“大家別看了，我兄弟喝醉了，”

“我沒喝醉，你這樣的人比人販子還恐怖！”

頃刻間，在場的人議論紛紛。

張老三有苦不能言，委屈地解釋，“你搞錯了吧，我就是一個中介，算是半個月老，提供正規的相親業務，”

餐館老板出來安撫顧客，說：“大家稍安勿躁，他真的是月老，我和我老婆就是他介紹認識的，這中間有誤會，”

張老三當即翻出他的證明，曹峰心服口服，灰頭土臉坐下，問，“你說文晴專業是什么意思？”

“她是心理學專業的學生，馬上要畢業了，做調研，對我們這個行業感興趣，以身入局唄，大哥，我跟你說，我們這個行業現在很吃香，文晴有專業知識可以開導別人，很搶手的，”

曹峰羞愧低頭，是他低看了文晴。張老三喋喋不休說著，他一句話也沒答應。

燈開著，屋里靜悄悄，曹峰往里走時還在納悶，父母向來節儉怎么睡覺不關燈，抬眼一看，兩個老人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爸媽，你們還沒睡覺呢，”

曹德華說：“小峰，我和你媽媽商量過了，如果你真的非林佳不娶，我們也就愿意給錢，前提是讓她和前夫家斷干凈，清清白白嫁到我們家。”

楊紅梅低聲說：“以后我不念叨文晴了，你們沒緣分，”

曹峰整個人就像要裂成兩半，艱難的說：“這件事情我想再考慮考慮，你們早點休息吧，”

隔天，曹峰去找林佳，敲門沒人答應，他透過走廊的窗戶往外看，給林佳打電話，

一輛黑色的車在樓下停住，接著林佳牽孩子下車，緊跟著下車的是林佳的父母。

曹峰如墜冰窟，他們一家什么時候到了他跟前他也不知道，直到林佳搖了搖他的胳膊，大喊一句才讓他回魂。

進屋后，林佳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問曹峰什么時候來的，話語間指責他來得突然。

曹峰本就難受的心情雪上加霜，直截了當問，“你們不是要離婚嗎？怎么還一家人去見他？”

林佳的父母舍不得金龜婿，但礙于金龜婿有錯在先，林佳執意要離婚，他們不想被人說是愛慕虛榮，只能暗搓搓搞破壞。

“就算是離婚，他也是孩子父親，”林佳母親說：“他對我們還是很孝順，出去吃飯怎么了，你一個大男人不要小家子氣。”

林佳看了一眼母親，說：“曹峰，今天是我兒子生日，他約我們一起吃飯，僅此而已，沒有其他，你不要多想。”

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孩子是一根堅固無形的線，他們始終會聯系，這怎么可能斷干凈呢？

曹峰心頭發寒，最后一次問，“婚禮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嗎？”

“我還是那句話，”林佳堅定地說：“該給我的一分不能少。”

“一分不能少？好，你答應我的呢？你能做到嗎？？”

“孩子是無辜的，”林佳摟著孩子，不做退讓，“他有權見他的父親，”

“我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曹峰喊出這一句，屋里陷入沉寂。

林佳父親認為曹峰蹬鼻子上臉，怒斥，“你們現在給的彩禮對比之前就是九牛一毛，我們林佳還是愿意嫁給你，陪你過苦日子，你還想要什么？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曹峰偏頭，帶著殘存的希望，問，“林佳，你也是這樣想的？”

“沒什么好說的，就按之前說的辦吧，”林佳抱著孩子，說：“今天太累了，我帶孩子去睡覺，沒什么事的話，你早點回去吧。”

“確實沒什么好說，這個婚，我不結了！”

曹峰說完，決絕轉身，走出門，樓道陰風撲面，他的心徹底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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