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的日本,一位以原子能為能源,擁有人類情感的少年在漫畫家手塚治蟲的筆下誕生——阿童木。這個上天入地,懲惡揚善的機械少年很快變得家喻戶曉。當時,很多日本少年以動畫《鐵臂阿童木》為契機,開始對機器人研究產生興趣,到今天,他們中的一部分成長為了當下頂尖的機器人領域研究者。
2024年的上海,南志閣藝術中心。一個阿童木的雕塑佇立在展廳,一旁的彩色電視里,播放著上世紀《鐵臂阿童木》的動畫:這是人類想象力化為啟示,間接推動科技發展的重要時刻,也是展覽“永恒的生命”中的一章。
“想象力有無限的力量”,南志閣藝術中心創始人南塚真史說,“一直以來,人類不斷嘗試著以多彩的方式來描繪生命。而現在,伴隨著先進的工程技術、計算機科技、虛擬現實和人工智能的發展,人類正在挑戰創造永恒生命的可能。”
上:H.R.Giger,《異形》
下:蘇頌,《水運儀象臺》數字復刻裝置
11月6日,上海南志閣藝術中心開幕大展“永恒的生命 (Eternal Life)”拉開帷幕,以想象力為起源,回顧了全球流行文化、藝術作品、科技產品中,創作者們對“創造生命”的討論:從一千年前中國天文學家蘇頌發明的天文儀到《鐵臂阿童木》;從H.R.Giger在《異形》中對外星生命的想象,到日本新生代影像藝術家Yoshirotten對自然的數碼再現,再到中國EX ROBOT公司最新的仿生人型機器人小柒.......展覽邀請觀眾回溯人類想象力的經典時刻,也一同觀看當下科學家、藝術家們對最新技術的反思與運用。
NOWNESS和南志閣藝術中心創始人南塚真史(Shinji Nanzuka),以及此次參展的藝術家Yoshirotten(西由浩)聊了聊天。他們一個著重技術,一個關注自然。聊到未來,他們相信人類的想象力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好,也期望人與人之間的聯結能更為緊密。
空山基,《Space Traveler》
Yoshirotten是來自鹿兒島的數字影像藝術家,DJ,現居東京。他以“故障藝術”“像素藝術”為媒介再現自然風景。他的創作圍繞人造機器對光的捕捉與再現展開,最新系列作品《Future Nature》通過捕捉不可見光,展示自然風景在人造感應器下的波譜。
在采訪間隙,他拉著我們感受自然光,他告訴我們,在傳感器里,每一個此刻都是獨一無二的、永恒的。
上:Yoshirotten與作品《SUN》的合影
下:Yoshirotten,《Future Nature》
NOWNESS:可以請你簡單介紹一下此次展出的作品嗎?
Yoshirotten:這次主要帶來了兩部作品,都屬于《Future Nature》這個系列。一部是在展廳入口處的數碼裝置,另一件是在展廳展出的幾幅平面數碼藝術作品,他們都是我在家鄉鹿兒島縣完成的。我從小在鹿兒島長大,因此對自然風光非常著迷,后面我去了東京,又接觸到了都市生活,看到了技術對生活的改變。
大自然、都市生活都對我產生了影響,他們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分。因此,在最新系列《Future Nature》中,我試圖通過技術手段回答:在肉眼不可見的光線下,此刻的風景會是什么樣的。
Yoshirotten,《Future Nature》
NOWNESS:你的靈感來源是什么?
Yoshirotten:對于人類來說,光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沒有光,那我們就沒法看到這個世界。同時,光線也是一直變化的,每一個時刻的光都是不同的,比如現在我們身后的這條河流,它在太陽下是波光粼粼的,到了晚上,路燈照射過去時,它又會呈現人造光下的冷峻。
基于捕捉光線的考慮,我自制了一個感應器,它可以感應到自然光、紅外線、紫外線,并且在軟件中生成抽象的光譜。在生成中,你會發現每一秒的畫面都很美,我覺得這種現實之外的畫面很迷人:有時我會看到一座山,一盞燈,一片極光,甚至一片海洋。
NOWNESS:我們注意到你這次作品的命名很有意思,比如“泉水噴涌”“樹影光斑下的流動池”之類的,可以和我們說說這樣取名的原因嗎?
Yoshirotten:這和我創作的方式有關,作品的名字其實就是我在捕捉光影的那個時刻的描述。在鹿兒島,我走遍了很多地方,在遇到自己覺得有魅力的景象時,會拿出傳感器進行記錄。這種感覺就像某天到一個美好的地方拍照,想著“我想留下這個地方的記憶”。
同時,我也會拿出麥克風,記錄那個時刻的聲音。在展覽里,大家聽到的聲音就來源于此。聲音和光波一樣,都是看不見的,但當你邊看作品邊聽到聲音的時候,腦子里也許會呈現不一樣的感覺,比如我,就覺得好像回到那個場景里喝了一杯。我想帶給大家這種體驗,一種視覺和聽覺的共感。
Yoshirotten在SYSTEM演出現場
NOWNESS:這次展覽以“永恒的生命”為主題,你如何理解這個主題?
Yoshirotten:我覺得這個作品的主題涉及到自然與光的交匯。因為沒有光就沒有自然,也不會有生命體。對于我來說,如何展現生命的意義可能更重要。至于永恒,我覺得這個詞里并不包含有機生物,也許光在某種程度是永恒的。
但無論如何,我認為追求這些概念對人類來說是重要的,這是驅動人類技術發展的關鍵動機,但更重要的是,在追求“創造生命”時,我們如何看待自然。
NOWNESS:你希望人類有一個怎樣的未來?
Yoshirotten:未來什么的我很難想象,但我真心希望在未來人們能夠快樂地生活,大家可以跨邊界地做很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覺得這恰好也是藝術的價值,打破邊界,將更多人聯結在一起。
說起這個,最近,我正在策劃一個項目叫“Sun House”,這是一個可以采集陽光的建筑,也是一個讓大家心無旁騖曬太陽的場所。在疫情期間,我戴著口罩去了很多地方看展,大家互相間都保持著無形的警戒,但有一天我脫掉口罩時,我突然感覺很棒,這種警戒好像被消除了。
我們在太多時候都被束縛了。所以,在Sun House里,我不切實際地希望大家可以不穿衣服,享受陽光,享受自然此刻的饋贈。
Yoshirotten和現場作品的合影
2005年,南塚真史在日本建立了NANZUKA Underground,并以此為軸,將眼光轉向非專業藝術家與流行文化領域。他覺得西方的嚴肅藝術過于階級性,而藝術本該與更廣泛的觀眾產生聯結。他帶領日本著名插畫家空山基,平面設計師、藝術家田名網等,推進了流行文化與藝術的融合。
今年,他在上海建立南志閣藝術中心,他說,中國飛速的科技發展與對新事物的探索精神是推動自己將“永恒的生命(Eternal Life)”作為開幕大展的最重要原因。
NANZUKA創始人南塚真史
NOWNESS:NANZUKA在日本、乃至整個亞洲都是有影響力的藝術機構,可以聊一聊建立它的初衷嗎?
南塚真史:首先,我覺得日本藝術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很深。我們在19世紀初開始明治維新,全面西化,我們會天然地認為西方的東西更有價值。而藝術在西方的觀點里,是有高低之別的,像是金字塔一樣。傳統意義上,塔尖的藝術機構很難承認那些商業的、半專業的、沒系統學習過藝術的藝術家們。
在日本,情況也是這樣,我們學習西方的藝術理論,被要求像他們一樣思考。現在再回看那段時光,我會覺得我們某種程度上被西方的思維模式束縛、甚至操縱了。
南塚真史:但藝術應該是屬于大眾的,它沒有什么高低之分。在日本,NANZUKA成立之初叫做NANZUKA UNDERGROUND,我希望它能打破傳統的藝術階層,掙脫束縛。因此,我將目光更多投向那些商業的、流行的、被低估的藝術家們,通過和他們合作,展示他們的作品,我希望南志閣藝術中心能給大家提供一個觀看藝術的新視角。
上:谷口真人,《尋找那個孩子所在的地方》
下:aaajiao,《咒文》
NOWNESS:為什么選擇“永恒的生命”這一主題作為開幕大展?
南塚真史:我覺得中國自己有一套哲學價值,而現在,中國在科技的發展已經領先世界,這個國家似乎在試圖領導一個新的秩序。在對于技術的討論里,西方的觀點是保守的,認為技術是危險的;但在中國,也許是因為有強力的領導,技術的發展是積極且快速的。
這是一個敢于承擔風險的國家,這種勇氣讓它用很短的時間走在世界科技發展的前列。所以,沒有哪里比中國更適合討論這個主題了。
另一個原因是,人們創造藝術的目的之一就是對記錄的渴望,而仔細想想,我們為什么要記錄、要創造?我覺得有一部分原因是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人類充滿想象力、創造力。從這個角度出發,我試圖向大家展示人類歷史上那些經典的想象力時刻。
上:空山基,《機械姬》
下:EX ROBOT,仿生人型機器人小柒
NOWNESS:在您看來,人類的想象力會引導我們去往一個怎樣的未來?
南塚真史:現在,我認為人類正在挑戰永生的可能,我們正處在想象力推動現實發展的時刻。
其實在展覽里,未來的樣子已經初現雛形。我們放置了中國EX ROBOT公司最新研制的仿生人型機器人小柒,觀眾可以和她互動、交流,她的反應也已經和正常人類相差無幾。
再想遠一點的話,我希望人類和機械可以更深度的融合,機器可以延長我們的肉身,而我們的意識也可以儲存在網絡里,實現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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