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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光
上世紀最后幾年的某一天,在泰國曼谷,巖賽衛和伙伴們將放空了氣的三個足球塞入背包,沿河北上,翻過瑯勃拉邦山脈,到達緬甸景棟后繼續向北,最后回到云南故鄉。偷渡的旅途兇險,他們有時需要:
躺進卡車底盤。
故鄉的名字叫西雙版納勐??h西定鄉曼邁兌村,九成是布朗族,剩下的是哈尼族。距離中緬邊境線18公里,只有去縣城的不到四分之一遠。
布朗語里,曼邁兌是遷徙的意思。村民說,村子遷徙過兩次,“兌”是名為白鷴的鳥,一位先祖正是隨著一群白鷴來到這里,“已經生活1402年了”。
遷徙的民族特性,讓他們與泰國發生關聯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比較大的一股遷徙潮發生在1990年代,彼時的泰國經濟飛速增長,與印尼、馬來西亞和菲律賓合稱“亞洲四小虎”。
同村人在泰國發跡的故事,隨時刺激著曼邁兌人的神經。比如一位身世顯赫、據稱莊園里的衛隊有足足100人的企業主,被發現是曼邁兌人;比如在國內打工一個月賺不到500塊錢,而在泰國,有人曾一天賺了九十多塊人民幣。
之后,以兄弟、姐妹或者家族為單位的曼邁兌人,成群結隊偷渡到曼谷。云南省社科院副研究員張潔2007年之前在泰國調查發現,在泰國打黑工的邊民是留在云南境內的兩倍多。于曼邁兌村來說,150多戶人:
一度只有8戶留了下來。
后來成為村里“足球教父”的巖賽衛,也是偷渡大軍中的一員。還有他的小學同學,另一位“教父”巖尼張。是他倆讓足球運動在曼邁兌流行起來,現在他們都已是四十歲的中年人。
兩人第二次相遇是在曼谷打黑工,在那里,也第一次接觸到了足球。
巖尼張在酒店當門童,后來在一次踢球時被一位泰國警察發現天賦;他的布朗族同胞包括巖賽衛,生活在遍布工廠、舊貨店和荒地的城市邊緣,但最快樂的事就是踢球。
1999年,在曼谷的曼邁兌人在泥地球場上組織了第一場正式的球賽,四支球隊。最后,巖尼張、巖賽衛帶隊奪冠。那些比賽,還專門請攝影師記錄了下來。后來,這座獎杯和賽事的影像都被巖尼張帶回了曼邁兌村。
回寨子當天,他就邀約親朋好友到家里,好酒好肉地慶祝了一番,足球就此被正式“引進”到曼邁兌。
茨威格在《人類群星閃耀時》里說,在塵世的生活里,這樣無可替代的一剎那是很少降臨的。
這就是曼邁兌的偉大瞬間。
1
這個“引進”項目引起了村民的興趣和村委會的重視。
在這個海拔上千米的村子里,他們把最平整的一塊土地,做成了一塊泥地球場。
村黨總支書記巖尼空記得,一百多男女老少,在木板上打孔穿繩,一人在前面拉,另一個人在后面推,把碎石清理平整。再用家中火塘里的木灰,勾勒出球場的邊界線。
球場沒有圍欄。球被踢到家里、農田和茶樹上,還有的:
干脆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足球點亮這個布朗族山寨時,普洱茶行情開始走高。勐海是中國普洱茶第一縣,曼邁兌有萬畝茶山。村民不再冒險偷渡,他們安心留在家鄉采茶、踢球。另一邊,從泰國學會踢球的布朗族青壯年們也陸續歸來。
泥地上的足球堅持了十多年后,2019年,西定鄉籌資,建起標準七人制燈光球場。900位村民,踢球者超過200人。常年保留建制的有3個隊:代表村寨出去打比賽的主力隊,80后隊以及學生隊。
每天晚飯前后,茶農開始們就聚在一起踢球。現在,碰上有比賽任務,村里按每人每天100元發補助。
村里還有女足。玉膽興第一次踢球是在2017年,老公也踢。夫妻無論是誰第二天有比賽,另一方都會提前干完活為對方現場加油。
父母踢球,孩子也踢。每個周末的11點到13點,球場都會讓給孩子。教練是巖賽衛,村里給他每天120元。巖賽衛的兒子讀小學,二年級時就代表五年級打比賽,2021年曾代表云南去重慶參加全國性比賽。
巖尼張的兒子巖坎尖5歲時,就開始光著腳在泥地踢球。去年暑假,他和同村的巖賽膽、巖紹膽、巖章翁一起,代表西雙版納參加云南省運會U17男足的比賽。四個小伙伴中,有兩人在泰國出生,但全部在曼邁兌的足球氛圍中成長。
巖章翁很懷念幼年光著腳丫、渾身泥水踢球的時光。他說,不是買不起足球鞋,而是看到大人光著腳踢:
就以為踢球并不需要穿鞋。
上學后,四個孩子離家越來越遠。從10公里之外的曼佤小學,到60公里之外的勐??h三中上初中,再到80公里外的勐??h讀高中,都有他們樂在其中的足球場。兩年前,巖坎尖考上勐??h職高,另外三名隊友則有兩人升入縣一中,一人還在縣三中讀九年級。
前后十年寄宿制的校園生活,讓他們總是盼著寒暑假回到寨子里天天踢球。巖賽膽說,在那里踢球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上小學的時候,父母都舍不得讓我們干活,只是叫我們好好讀書、開心踢球?!睅r紹膽說,寨子里的大人都覺得去外地比賽是正事,事關家鄉的榮譽。
省運會期間,即便最終名列第六,但版納U17男足仍給對手留下鮮明的印象。以0比5落敗的小組賽對手昭通隊主教練臧永濤說,遇上他們,感覺就像遇上一支泰國隊,踢的就是那種典型東南亞風格的足球。
不過孩子們似乎知道自己的“斤兩”。巖坎尖笑著說,他們踢的足球和昆明、上海、歐洲的都不一樣:
我們踢的是野球。
只是這種野,不一定是野路子,而是野地里自然生長、未經雕琢、野性十足的野。
也就是原國足主教練、愛吹劉海的李鐵所說的“最純樸的愛”。他曾在2022年探訪過村子,并與村民切磋球技。盡管如今已進去踩縫紉機,但這個評價倒是沒錯。
從省運賽場的表現來看,曼邁兌的孩子們似乎對盤帶有著與生俱來的癡迷。對陣省會亞軍、東道主玉溪隊時,巖賽膽可以在前場連過四人;U15男子組對陣冠軍得主麗江,中后衛巖帕海不愛長傳,反倒是對虛晃過人和短傳滲透情有獨鐘。
也不會這么一直野下去。如今每個寒暑假,寨子都會邀請教練給孩子們訓練球技。
巖夢地比上述四名同村的學弟大三歲,不僅是曼邁兌新一代的第一球星,也是他們的足球領路人。之前是勐海縣一中校隊成員,現在是云南大學體育學院學生。
巖夢地出生于2002年。和喜歡英格蘭的上一輩不同,他喜歡梅西,因為身形相似。他在五年級時就出名了,在與其他小學的角逐中,他運球快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對手說,這位布朗族少年:
被鬼附身了。
在巖夢地考上云南大學之前,村里的很多家長并不知道,踢球能如何影響人生。
在他們看來,球踢得好,也依然要把生命中更多時間花在甘蔗地或堅果林里,或者去外地的餐廳打工。
但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學弟巖賽膽也想考上大學,將來當足球教練或體育老師,最好也能進云大;讀職高的巖坎尖也希望自己未來能到一所二本院校深造足球專業。
足球讓越來越多的曼邁兌人走出大山,也讓很多人走進這個邊境村寨。
去年,曼邁兌村聯合周邊三四個村寨,組織了第一屆“茶山杯”足球賽。有6個隊參加,場面熱鬧,如同過節。
村委會副主任、團支部書記巖掃羅說,貴州有村超,我們希望搞出個“寨聯”。就在每年的6月,這是布朗族傳統的關門節。
2
從峨山縣城出發,經昆磨高速,驅車20分鐘就可以到達化念鎮。開著車窗,可以明顯感覺到隨著海拔漸低,氣溫漸高。
化念距省城167公里,也是離昆明最近的“滇中熱壩”,年平均氣溫20℃,最高溫度達42℃。哪怕只是四月的正午,室外的熱浪都會讓你難以多待幾分鐘;就算是傍晚,短袖短褲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多涼快。
這種走路都容易喘粗氣的天氣,能踢球?
化念中心小學校長張紅軍反倒覺得,這更有利于足球的滋長,至少學校的娃娃一年四季都不用穿得太多,運動起來也更方便。據他介紹,全校664名在校學生里:
大約一半人喜歡踢足球。
學校的足球在玉溪早已有名。
我在現場看到,無論是中午隨機進行的比賽,還是下午正規的校隊訓練,場上球員幾乎全是“雜牌軍”。孩子們一天到晚都穿著同樣的衣服、鞋子——有運動鞋、有涼鞋,足球鞋反倒不多。也好,這省略了更衣換鞋的環節,換來更多的踢球時間。
中午隨時會有自發組織的課余足球賽,男女混編,三四十人在球場上各自追逐著兩個足球,激烈的跑動中即便發生“撞車”,也能做到相互禮讓、各得其樂。
在這所寄宿制的鄉村小學里,最狂熱足球愛好者大約有四五十人,男女都有,他們一天踢三次:中午放學后到午睡鈴響前最多可以踢一小時,下午放學后再踢一小時,晚飯過后、晚自習前還有不到一小時可以利用。
為了能多踢一會兒足球,每天都有幾撥學生放棄午餐,三五成群地從教室直奔球場。張紅軍笑著說,這些娃娃到底是有多愛踢足球啊:
難道足球能填飽肚子?
午飯時間,餓著肚子練腳法(2022年4月)
在足球場的周圍,一堵特制的“踢球打分墻”,和兩塊宣傳欄尤其引人注目。一塊宣傳欄是“世界八大球王”,另一塊則是“校園八大巨星”——柏景天、李家勇、羅愉、普瓊芳、趙銀遇、普艷薇、范雨欣、郭菲煦。
盡管校門之外,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些校園巨星,但他們是全校引以為榮的最佳射手、最佳運動員,以及縣級賽事和市級錦標的冠軍成員。
化念小學的孩子之所以對足球樂在其中,與該校的生源構成有一定關聯。
化念鎮位于峨山、新平、紅河州石屏三縣的交界處,有昆磨高速、中老鐵路過境,而且是玉溪市唯一兼有高鐵客運站和貨運站的鄉鎮。區位優勢給小鎮帶來了不斷擴張中的工業園區,相關的建設項目也引來了大量外來務工人員。加上十年前從700公里之外的昭通,因溪洛渡水電站動遷而來的數千移民,這里成了移民之地。
據張紅軍的觀察,化念小學超過四成的生源主要是來自紅河的務工人員隨遷子女?!凹t河來的娃娃在足球、籃球方面都是學校的生力軍,速度、協調性和爆發力也略好于本地學生。”而且,紅河籍學生大部分來自農村,到化念上學前踢過足球的應該不多,但他們:
就是喜歡足球。
在熟悉當地風土人情的朋友看來,化念小學的留守兒童也不少。
一方面,種植番茄遠近聞名的本地農戶為了保持產量和質量,年復一年地前往異鄉尋找生地,留在家里的多為老人和孩子;另一方面,外來務工者的流動性很大,孩子在化念讀書、青壯年居無定所、老年人獨守鄉間,這種三代人分居三地的現象并非罕見。
“對有的小孩來說,可能他們童年最大的快樂就是足球?!?/p>
在張紅軍眼中,快樂是足球的本源和意義所在。學校最受歡迎的運動一直是足球和籃球,為此他們盡力配備對應的師資,無論怎樣,總是多一條升學的出路。
不只有足球、籃球,甚至城市里消失已久的滾鐵環運動,在這里每天都有一大幫追隨者;以橡皮筋為動力的螺旋槳小飛機、靠火藥驅動的微型火箭,也是孩子們喜愛的科目。
場內在練足球,場邊在滾鐵環(2022年4月)
但綠茵場上的較量,始終還是校園關注的中心。其中,兩位老師勞苦功高。
男隊主教練洪智偉,是上著數學課的足球教練,足球專業畢業;女隊主教練師宏,是執教足球隊、科班出身的數學老師。在這里:
孩子們的數學真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他們除了帶領校隊訓練,每周一到周四的晚飯后,都會到球場指點那些“一天踢三場”的學生,哪怕從顛球、停球這些基本功教起。
校長張紅軍說,感謝兩名教練課余時間無怨無悔的付出,他們不是閑著沒事,而是真正喜歡足球運動、關心學生成長。
他希望,孩子們在未來能代表峨山、玉溪參賽,不光是為了學校的榮譽,也為了這些娃娃能打開眼界、多長見識。
3
2022年3月1日,昆明宜良縣竹山鎮第一次與職業足球發生直接聯系。這一天,竹林小學六年級全體17名女生,成為全校第一批用腳觸碰過足球的孩子。
她們還被告知:喜歡踢球的話,就有機會成為云南佳仕景女足梯隊的一員。那個下午,她們歡聲笑語、跑來跳去,釋放著自己全部的運動才能。
選材測試在竹山中心小學籃球場上持續了近一個鐘頭,校長黃興國全程陪同。“我們山里的娃娃不怕吃苦,身體素質沒問題,她們在家里干一整天的農活也不會累。”他只是擔心,她們從來沒有踢過足球:
做動作可能有點笨。
俱樂部的人說,沒事,技術可以練。
竹山中心小學六年級女生做測試前的準備活動(2022年3月)
竹山鎮離昆明126公里,與縣城宜良相距60公里,因為有半程路段是崎嶇陡峻的山路,車程接近三小時,是宜良縣最偏遠的山區之一。
這個人口總數近三萬的鄉鎮,不少父母進城打工。該鎮的縣十一中、竹山中心小學、竹林小學、團山小學,共4所寄宿制學校的在校學生總數近千人。人數最少的竹林小學不到200個學生,卻來自76個自然村。
據團山小學校長楊勇介紹,該校的留守兒童中,由于爺爺奶奶不會駕駛交通工具,周五接孫輩放學回家時,最遠的單程需要:
步行3個小時。
縣十一中是測試第一站,因為這里的七人制足球場是整個竹山鎮唯一的足球場,2019年才建成并投入使用。
50余歲的校長沈敏金雖然已多年不再踢球,但常常為國足的表現感到憋屈。他一直認為,只有踢球人的基數龐大,國家隊才能找到更多的人才。
縣十一中也曾有過“校園足球五年發展計劃”,但只進行了一個學期就遇到挫折,因為僅有的兩位體育老師被調去城區任職。沈校長只得通過外聘和向上級爭取編制來解決。
在當時,另外三所小學面臨的情況更嚴峻——只有竹山小學校長劉江宏一名體育老師,他也一個人上著全校兩百多名學生的體育課。
大學專項為籃球的他一直很重視體育,在聽到俱樂部對在竹山中心小學的第二站測試整體評價頗高后,他很興奮:哪怕能選上一個也是好事,對農村的孩子來說:
將來也多條出路。
測試第三站是竹林小學,也是離鎮政府所在地祿豐村最遠、在校學生最少的學校。與前面兩所學校分別在河谷和山坡上不同,竹林小學在更遠的山頂上。
這里的山體大部分雖然不險峻,但沿途的硬石鋪裝路面不僅殘破,而且坡度很陡、急轉眾多。路邊開著梨花和桃花,田地里種的主要是烤煙和豌豆——這是當地農民主要的經濟作物。
當地的朋友說,這樣的環境也塑造了竹山人吃苦耐勞、干活踏實的口碑。由于宜良縣發展苗木產業,當地有很多外出務工者會從事起樹的工作,就是把兩三米高的一棵樹,連根帶泥挖出來,完整打包裝車,從苗圃運往外地。
這份工作不僅辛苦,也是個講究耐性的技術活。
通常來講,起樹的單價十幾塊錢起步,但很多竹山人每天能保質保量地掙到三四百元。久而久之,苗木行業的從業者一提竹山人,沒有人不豎起大拇指——做事情那么賣力、那么用心的人:
踢足球也不會比別人差!
由于竹林小學沒有體育老師,職業俱樂部的到訪讓女孩們剛開始都有些不知所措。跟著職業球員做一起后踢腿、舉臂跑等動作時,看得出很多孩子格外緊張,因為從沒試過。
但選拔激發了她們的好勝心,所以在測試的每一環節,你可以看到每一步、每一跳,她們都竭盡了全力。
而當前國字號選手高富林即興表演12部位顛球時,驚呼聲、歡叫聲不絕于耳。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們跟前踢專業的足球。
團山小學同樣沒有體育老師。
籃球愛好者、年過五十的校長楊勇教著三到六年級的體育課,低年級的就交給其他老師帶著跑跑跳跳了。楊校長是土生土長的竹山人,師范畢業后回鄉執教已經32年。
據他介紹,當地的孩子上完初中,出路無非是三條:去縣城上高中,去外地讀職業學校,停學外出打工。所以他很贊同其他校長的看法,孩子們能多一個選擇是好事,哪怕機會很有限,也必須全力支持。
天黑了,團山小學的操場亮起了燈,選拔測試沒過多久也宣告結束。一個叫任美瀅的小女孩引起了教練組的注意,被視為有足夠的天賦踢好足球。于是就有了這段簡單對話:
你喜不喜歡踢足球?喜歡。你想不想去昆明邊上學邊踢球?
想,特別想。
財哥的朋友說,云南有不少鄉村都有這樣的足球星星之火,比如麗江、臨滄、德宏、嵩明等等。也因此,2024年一部叫《屋頂足球》的電影讓他動容。這部拿獎拿到手軟的小制作,講述的正是一個云南夢。其中最讓他熱血沸騰的一句話,是主人公阿依美說的:
我可以一落千丈,但我偏要一鳴驚人。
本文主要整合自足球報特約作者左瑞于2022、2023年在云南實地采訪的文章,時至今日,或許有些情況已發生變化,但本文只是想突出云南鄉村足球發生過的那些能打動人心的故事。另外,本文還摘編了南方周末、湖北日報記者所撰寫的相關素材。
左瑞簡介:資深體育媒體人、持牌球員代理人、職業俱樂部經理人、地方足協青訓規劃人、校園足球推廣人,全方位參與中國足球25年。
圖片均由左瑞拍攝或采訪對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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