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走國際路線的孩子,一邊繳納幾十萬學費,一邊去校外參加輔導是常態(tài)。尤其是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孩子(比如特長生或者競賽類孩子),學校教不了,完全需要依靠家長去校外尋找資源。“工作量翻倍,時間不夠用,孩子與家長壓力都很大”,這一點John不太能接受。
作者:暖暖;本文來源:公眾號“留學全知道”(ID:Eduknow)。如果喜歡藍橡樹的文章,請記得要把我們“設為星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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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一年里,你為孩子的教育花費了多少錢?
最近針對全國上千名中產(chǎn)家庭進行了一次調(diào)研。
調(diào)研顯示,在過去一年里,最多比例的家長(18.1%)為孩子的教育花費了20-30萬元;其次,有17.1%的家長為孩子花費了50-100萬元(與前者僅相差1個百分比);另有6.4%家長為孩子一年花費在100萬元以上。
參與調(diào)研家長們過去一年的教育支出
除了學費外,這些錢具體還花在了哪些地方?
過去一年,家長們覺得花費最值得以及最不值得的一筆錢是什么?
以及,在全球經(jīng)濟下行下,中產(chǎn)家庭們有對孩子的教育有消費降級嗎?
本篇文章,我們深度訪談了北上深的多位家長,他們都打算送孩子出國讀大學甚至高中。
通過此次訪談,我們發(fā)現(xiàn),孩子的教育賬單并非是一串簡單的數(shù)字,它背后還有折射著家長的教育觀念、社會的焦慮等復雜議題。
國際學校校外的180天
天天都得花錢
“一個家庭一旦選擇國際學校,經(jīng)濟基礎一定要足夠硬核。”
這句話來自于北京媽媽Alice。
首先拿學費舉例,北京國際學校與雙語學校學費通常20-30萬一年,而且還在持續(xù)漲價,用Alice媽的話來講,“就像自動調(diào)薪似的,幾乎年年漲,是漲5%、8%還是10%,都由學校自己定。如果你接受不了,只能選擇轉(zhuǎn)學。”
女兒Alice正在北京某雙語學校讀初中,學費一年30萬,但這只是女兒的教育開支小頭。
女兒所在的學校,補課風氣盛行。Alice媽是學校家委會成員,人際關系較為不錯。有一次,Alice媽本想給女兒在班上找“查漏補缺”的補課搭子,但一圈電話打出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根本找不到,“因為大家早就已經(jīng)找到老師在外面補課了,而且很多人都是一次性十萬十萬的給機構(gòu)交費。”這當時給Alice媽不小沖擊。
此外,補課還分不同類型,除了查漏補缺的,還有提前學的,打競賽的;而打競賽的又分為物理競賽、化學競賽、生物競賽等等。現(xiàn)在北京的市場價是800-1000補一個小時,“一個星期總得要補個兩次吧。這還算一門的,你要是補好幾門呢,這補課費加起來就挺嚇人了。”
再就是語言成績,Alice媽說,不要覺得讀國際學校的孩子,語言就能輕松過關。不同于公立學校,國際學校很少有考試,孩子們平時都松散慣了。在大考來臨時(比如期末考試、中考),很多孩子由于壓力太大,躲在衛(wèi)生間哭。語言成績不好,大家又只能各種去課外補雅思、托福成績。
再然后是琳瑯滿目的興趣班與寒暑假的海外游。
除了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國際學校的孩子,有的學游泳,網(wǎng)球,也有的學擊劍、帆船、馬術.......而且這些成本通常要比體制內(nèi)的孩子高,“因為他們要找會講英語的外國教練來教。”Alice媽說。
幾年前,從海淀搬家到順義的媽媽Tina說,在國際學校加民辦雙語學校,孩子不止卷學習,還要卷活動、體育、藝術。Tina有四個孩子,四個孩子目前都在讀國際學校,光學費這一塊一年就得百萬起步。
Tina家的老大老二雖然幾乎沒有參與過學科類補課,但兩個孩子從小學馬術,十多年下來也“燒了”近7位數(shù)。
因為老大未來想走半職業(yè)路線,為了托舉兒子的夢想,Tina專門為兒子在俱樂部養(yǎng)了兩匹馬,一匹馬專打障礙賽,另外一匹專打盛裝舞步。養(yǎng)這兩匹馬,每個月要花費1.5萬-2萬。
Alice媽算過一筆賬,一年雖然有365天,但是國際學校的孩子其實只有180天在學校里度過。剩下的180多天,考驗著孩子的時間管理能力,也考驗家長的口袋。
“剩下的一半時間,你得帶著孩子走世界,而且老師都說了,學習不是只在教室里讀萬卷書,還要去外面的世界行萬里路。你孩子的同學,這個去歐洲、那個去美國,一會是夏校、一會是游學、冬令營,你的孩子總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在剛過去的暑假,Tina家的老大與老二一起去歐洲參加馬術培訓與比賽,花費了近20萬。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隱性花費被外人忽視,比如,在北京某些頭部國際學校,家長還得給學校捐款,“捐得最多的家長有機會跟校長一起吃飯。”Alice媽說。
為了避免中途“斷供”或者說為了把下一代的“鳥巢”筑得更扎實,不少國際學校的家長早早給孩子準備“教育基金”。Tina說,她們家的四個孩子,每個孩子她和先生都幫他們在香港分別購買了保險,“孩子們18歲和30歲都可以取出來一筆錢。”
深圳爸John亦是如此。
John有兩個兒子,在兒子很小的時候,John就為兩個兒子分別存了定投,“每年存一點,這筆錢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夠讓他們一直讀到博士畢業(yè)。他們用不完,還可以給自己的下一代用。”John說。
John在孩子的教育早早布局,頗有遠見,對各種國際學校與課程體系如數(shù)家珍,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John的兒子在選校上也曾撞過南墻。
30萬一年的學費
打了水漂
深圳二娃爸John是現(xiàn)代版“孟父三遷”。
上海、香港、深圳,為了追求最好的教育,John一家的腳步踏遍我國超一線城市。
最開始,兩個兒子都在上海讀國際學校。大兒子Tomo就讀的國際學校屬于滬上第一梯隊私校。歷年來有過哈佛、耶魯、斯坦福等校錄取,學費接近30萬/年。
不過,Tomo屬于比較特殊的孩子,學校的教育更類似于“大鍋飯”教育。有幾年,John給兒子請了校內(nèi)輔導,費用相當于又重交一次學費。
在上海,走國際路線的孩子,一邊繳納幾十萬學費,一邊去校外參加輔導是常態(tài)。尤其是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孩子(比如特長生或者競賽類孩子),學校教不了,完全需要依靠家長去校外尋找資源。“工作量翻倍,時間不夠用,孩子與家長壓力都很大”,這一點John不太能接受。
離開上海后,John帶著兩個兒子奔赴香港。
不過,香港雖然國際學校眾多,但是好的國際學校資源同樣匱乏。
那是2018年,John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有些“意難平”。他的兩個兒子原本有機會去到香港某頭部國際學校,進入這所學校的基礎門檻是購買債卷,但這所學校的債卷“奇貨可居”,很多人都排隊想買。
“最開始我們?nèi)タ吹臅r候,債卷價格是630萬,本來都通知我們可以買了,但后來對方臨時加到價到640萬,但我錯過了那個電話,就沒能買到。”
“屋漏偏逢連夜雨”,回憶起來,John懊惱自己那天不應該把車停到馬路對面,不然自己也不會走地下通道,而錯過那個重要電話。等John后知后覺,再回撥回去的時候,對方遺憾地告知他,“5分鐘之前就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有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家長在現(xiàn)場簽約了。”
John說,如果兩個孩子當時都進了這所學校,可能兩娃如今都還會繼續(xù)待在香港念書,也不會發(fā)生后面的糟心事。
2021年,由于疫情全球爆發(fā),交通出行艱難,香港無限期封關,無法回內(nèi)陸照顧家人,John又帶著兩娃“回流”深圳。不想,這一次因為選錯學校,讓大兒子Tomo渡了“一場劫”。
這所雙語學校是新建校,并號稱在全球都有校區(qū)。John原本想讓老大在深圳校區(qū)讀一年,等疫情結(jié)束就轉(zhuǎn)送孩子們?nèi)ッ绹?strong>讀著讀著,學校人員流失,學校的投資人也變更了,海外校區(qū)便成為“鏡花水月”,一場夢。
更糟心的是,這所學校學費接近30萬/年,但在John看來“根本教不了知識”,學校的很多同學只能去課外找老師“另起爐灶”。
在過去一年里,John在大兒子身上投入的各類教育開銷超過100萬。其中,最讓他覺得不值得的一筆開銷就是這30萬的學費。錢打了水漂不說,還耗費了很多時間與精力。
“在校外,我們真的是花了一倍的時間,兩倍的錢才把知識給補回來。”John說。
Tomo在這所學校前后待了三年,前兩年體驗其實還說得過去,但后面一年情況“江河日下”。例如,學校所宣傳的“跨學科教育”只是一個空架子,老師根本就沒有能力教,不說跨學科了,孩子們到頭來什么學科都沒學好。
在2023到2024年期間,與Tomo同時進來的一批同學,不斷有學生轉(zhuǎn)走。眼看離大學申請越來越近,Tomo父子也決定“及時止損”,于是今年轉(zhuǎn)學到深圳另外一所AP學校。
在剛過去的暑假,Tomo花了大量時間準備SAT考試。在第一次考試測評的時候,Tomo只考了1100多分(滿分1600分),“因為在原來的學校,很多知識沒有學,尤其是數(shù)學。”
Tomo“極限”補習,用一個月的時間重新惡補了兩年的知識。好在Tomo很爭氣也很努。在一個月后,Tomo再去參加SAT考試時,成績考到了1500+分。
Tomo是偏藝術生,他明年準備申請的專業(yè)為藝術類(音樂視聽)與政經(jīng)類,然而這些知識學校也都沒有教過,而且這些科目不同于數(shù)理化,恰恰是最難補的。
比如,國際政治、歐洲歷史、世界歷史、宗教哲學等,這些科目不僅老師難找,而且補課費用昂貴,“在深圳,兩三千塊錢一節(jié)課,因為你得找外教來教,中國老師是不具備語言以及文化儲備的,這不是饑餓營銷,這就是市場價。”暑假的另外一筆開銷是音樂課,不到兩個月花了10萬。
老二屬于那種比較省心的孩子,在剛過去的暑假,老二去美高安多佛參加了夏校,費用8萬+人民幣。這是在爸爸John看來,最值得的一筆開銷。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弟弟回來后深感過去一年多浪費掉了寶貴的時間,甚至一度被錯誤信息洗腦。
“我們用五周的時間讓弟弟去美高真實體驗,他所獲取的信息非常多也非常真實。這些信息是你花40萬請美高顧問,顧問也未必能告訴你的。”John說。
雖然大家在消費降級,John家仍然“重倉教育”。
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有些事更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John建議家長們在選校時,最好不要被那些吹噓得天花亂墜的美好教育理念所買單,“最好選擇那些有多年建校歷史,有好的教學與升學記錄及口碑,且財務穩(wěn)定的學校。”
上海媽:
排名100的學校也很好
在大多數(shù)家長,都在為第一梯隊牛校擠破頭時,Wendy媽卻是“逆行者”。
她的女兒Wendy正在上海某AP學校就讀九年級。在為女兒選校時,Wendy媽有意避開了那些雞血或者競爭激烈的牛校,“有些學校一上來就跟我們講,你們將來想要上什么大學,我們都可以為你們包裝。我不喜歡這樣的學校,我就是想找一個孩子喜歡的,能讓她安心讀書學習的地方。”Wendy媽說。
此外,Wendy媽也鮮少讓女兒參與補習。女兒的教育大頭就是一年16萬的學費。Wendy媽拒絕讓女兒參加“內(nèi)卷”,她對女兒亦沒有高要求,“將來我們打算送她去美國留學,我們覺得排名100的學校也很好。”
Wendy有美國身份,Wendy媽了解下來,只要不是申請排名很靠前的學校,其實孩子完全不需要參加那些五花八門的競賽與活動。
上海爸爸老胡同樣也打算在大學的時候,再送孩子們出國讀書。
老胡有兩個孩子,他們家的大兒子Oscar正在浦東的一所體制內(nèi)公辦學校讀小學,小女兒還在讀幼兒園。
雖然大兒子學費全免,但是過去一年,老胡仍在兒子身上投入了十多萬。Oscar從小學過圍棋、繪畫、古箏、游泳、足球等,其中,最讓老胡覺得花得冤枉的一筆錢是鋼琴課。
Oscar屬于那種比較有主見的孩子,用老胡的話來說,“比較有個性,不會任大人擺布的性格。”在一次性向鋼琴機構(gòu)交了1萬多塊錢后,兒子卻死活不肯去上課,機構(gòu)也不肯退費。無奈之下,Oscar的媽媽自己親自去學鋼琴。
錢花了是小,親子關系破壞了是大。從這一堂課里,老胡懂得了,報興趣班一定不要違背孩子自己的意愿。
Oscar即將面臨小升初,目前擺在全家人面前的“難題”是初中升學。具體來說,老胡有把兒子送到國際部或者體制內(nèi)民辦的想法。
因為Oscar所就讀的學校,老師總是習慣壓制、批評他,甚至還給他起帶有羞辱意味的外號。男孩雖然大大咧咧,但是長久以往,自信心被打壓,Oscar悶悶不樂。“我們不會再考慮公辦了。”
至于低齡留學,老胡與妻子自然是不舍,他們傾向于等孩子讀大學的時候再送出去。目前,老胡已經(jīng)為孩子準備了“留學基金”,“一年100萬。”
回憶起來,在近一年里,全家人覺得最為值得的一筆開銷之一是今年暑假的時候,Oscar媽媽帶著兩個孩子過了一個“別開生面”的暑假。
時間回到今年七月,Oscar媽和其它三個媽媽“組團帶娃”。四個家庭(不包含爸爸,幾個爸爸要上班)在上海崇明島周周邊的一個小島租了一棟大別墅。
這座小島沒有wifi與網(wǎng)絡,但風景宜人。別墅自帶花園、K歌房、鋼琴室,而且推開門就是沙灘海岸,孩子們可以去潛水、踏浪、撿貝殼......
媽媽們的初衷是,讓孩子遠離電子產(chǎn)品,感受不一樣的童年。這四個家庭在島上住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里,孩子們不用做作業(yè),但會把興趣班的老師們送到島上,給孩子們上課。
“租別墅一共是10萬,一個家庭出2.5萬,再加上其它生活以及興趣班的開支,一共花了5萬。”O(jiān)scar爸說。
老胡的職業(yè)是醫(yī)生,他和妻子是通過高考改變命運,在大城市通過自身努力站穩(wěn)腳跟的人。
老胡坦承說,如果兒子將來成績好,能考上985也挺好,如果考不上,身為父母,他能做的是為孩子多存一點錢。如果孩子將來想留學,孩子可以多一個選擇。
至于網(wǎng)絡上頻出的,花幾百萬留學,回國月薪幾千的新聞,老胡和Wendy媽都說,養(yǎng)育孩子本就不是投資,而是養(yǎng)育。
養(yǎng)育下一代成為一個獨立、完整,對社會有意義的個體是父母們共同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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