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5月一個夜里,湖南郴州旅游協會的警務人員照例在市內開展巡查,掃黃打非。他們來到某招待所,推開其中的一間客房時,只見床上躺著的一男一女趕忙坐了起來,面容狼狽神情慌張。
被問到彼此的關系,二人自稱是夫妻。帶隊的王隊長要求出示結婚證,對方支支吾吾拿不出來,后又改口說他們其實還沒結婚,這次恰巧是來婚前旅行的。
聽到這兒,王隊長心里冷笑一聲,心里一下就有了答案——這對男女絕不是什么善類,估計女的是男的花錢找來進行“特殊服務”的。
為佐證自己的猜想,他當即在房間里翻找起來,想要找到些證據。剛拉開床頭柜,一把黑乎乎的手槍赫然露了出來!而更夸張的是,槍的旁邊散落著大量國庫券和鈔票,試問哪個正常人會把錢如此擺放?
見男子死活不承認,王隊長大手一揮,要將二人帶回局子調查。一聽要被拘捕,名叫朱民強的男子當即激烈反抗,先是試圖賄賂執法人員,稱只要放了他們,抽屜里的錢都可以“上貢”;后又自稱“河南省軍區司令的兒子”,日后一定要給這幾個不長眼的一點顏色瞧瞧。
王隊長不為所動,硬是押著男女回去交差。殊不知他們抓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嫖客,而是背著十幾條人命、搞得半個中國人心惶惶的“華北第一殺手”……
先前提到“朱民強”是我們今天主角在逃竄時所用的一個假名字,其真名是王彥青。在成為“華北第一殺手”之前,他還有個更響亮的外號——“山西賊王”。
王彥青的犯罪生涯是從開鎖行竊開始的,而作為一名盜賊,其“業務能力”堪稱恐怖,如今仍有許多傳聞廣為流傳。
新人入獄總會接受“前輩”的“洗禮”,哪知面對獄霸及眾多小弟的圍堵,王彥青竟憑一己之力將所有人生生打服,當時的獄霸名叫吳雙喜,后來成了他最忠實的跟班和幫兇。
當時只要讓他盯上的鎖,沒有不淪陷的;甚至他撬保險柜的速度,比拿密碼正常開的速度還快,以至于后來被判死刑時,他當庭跟法官談條件,稱要用絕活換一條命,國家竟然批準了!
總而言之,按照我們的通常認知,此人就是那種地地道道的天才;但恰是這樣的人,一旦走上錯誤的道路,后果當真不堪設想。
1963年,王彥青降生在山西省晉中市一個普通家庭中。他的爺爺當過老師,父母都是工人,家境雖說不上有多顯赫,卻也是衣食無憂。況且在那個很看出身的年代里,他絕對可以說得上是“根正苗紅”了。
貪玩是小孩的天性,但王彥青自幼展現出的“本能”,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位“天選之人”。
由于家境較為殷實,王彥青從小不愁吃穿,也不缺玩具,但他對父母工作的機械廠里的設備更感興趣;他也不怎么看小畫書,反倒沉迷于閱讀各類理工專業書籍。
青年時的王彥青已成了機械方面的專家,據說他剛上高中不久就自學了高等數學,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確實可怕。他還能熟練運用各種器具,電、焊、鉗等作業都不在話下,甚至許多老師傅的技術都自愧不如。
雖然如此優秀,王彥青卻從未受到重視。
某次他因上課把玩一把鎖被老師訓斥,作為報復,他整了一個惡作劇:打開老師桌子的抽屜,拿走了錢包后將一切恢復原狀。老師發現后直接叫了家長,王彥青被父母狠狠地修理了一頓。
從這個小插曲中我們可以窺到一個問題:倘若父母能在當時發現自己兒子的閃光點,加以正確引導,以王彥青的天資,前途簡直不可估量。
事實上,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那個年代許多父母對待子女只顧生養而不重教育,這種情況在當時十分普遍,也算得上是一個獨特的時代烙印了。
不久,他闖了個大禍,也間接讓其人生走上了歧途。
父母工作單位里有一臺保險箱,他對此感到新奇,當即嘗試開鎖,誰料竟當真破解了。廠方對此震驚不已,趕緊報了警。警方念在王彥青年齡小且初犯,二來考慮到其“作案”的初衷只是小孩貪玩,因此從輕發落,只把他送去勞教,
怎料這一關,壞大事了。
王彥青在獄中碰到了自己的“引路人”,有關此人,資料中有兩種說法:其一,據說后者是一位老鎖匠,人很善良,看到這孩子天資聰慧,便把自己的技術傾囊相授,希望王彥青在出去后能靠一技之長混口飯吃。
其二,這人就是個慣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故意把王彥青往邪路上引。總而言之,王彥青在融會貫通后又全面改良了自己的開鎖技術,獨創了一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活”。
社會是一面鏡子,能令人性的美好熠熠生輝,當然,也能讓丑惡的一面暴露無遺。
隨后幾年里,王彥青四處開鎖行竊,尤其喜歡撬保險箱,盜取了價值不菲的財物。只要被他盯上的鎖,無論有多精密都難以保全。
其中讓他揚名立萬的一起作案,拋開犯罪的性質不談,其過程之精彩令人不禁感嘆。
某日,王彥青從同行哪兒得到消息:有家企業在辦公室里存有大量現金,無奈都被鎖在一臺先進的保險柜中,基本沒有破解的可能。
王彥青聽完興奮極了,當即決定動手。可那家企業警備森嚴,保安頻繁巡邏,根本不會留出充足的撬鎖時間,但他很快就想到一個法子。
首先,王彥青翻墻溜進那家單位,找到保險箱并抄下銘牌。隨后,他根據銘牌找到保險箱的生產廠家,從車間里偷走一個探測器,回家后便晝夜研究。在找到破解辦法后,他又來到售賣該型保險箱的店鋪,假裝看貨,實則嘗試破解,反復幾次便手到擒來。
萬事俱備,他再度潛入企業,用很短的時間撬開保險箱,將其中的數十萬現金席卷一空——這個過程實在令人嘆為觀止,拍電影也不過如此。
此戰令他名聲大噪,同行無不嘆服,紛紛稱其為“山西賊王”。
1983年7月,國家展開第一輪“嚴打”,王彥青于1985年6月26日被投入汾陽監獄。本著高層“從嚴、從重、從快”的原則,法院判了死刑。
在審判過程中,他表現得十分傲慢,要么不認罪,要么拒不配合。此前盜竊被抓,頂多被關一段時間,這讓他誤認為犯罪成本很低,只要自己把無賴耍到底,法律都不能拿他怎樣。然而當結果出來后,他懵了。
那會兒的情況和現在還不太一樣,死刑從宣判到執刑非常快,有的甚至上午判刑,下午就要被拉去打靶。
就在要被押下法庭之際,王彥青突然大喊“有話要說”。他一改先前的作風,先是態度誠懇地承認了所有錯誤,接著提出了自己“買命”的條件——愿意把自己的開鎖絕活傳授給警方。
如今來看,犯罪分子跟法官談條件這事兒十分荒謬,但那個時期我國科技水平有限,“進口”二字幾乎就是“高檔貨”的代名詞。各行各業都亟需發展和突破,人才簡直比黃金還珍貴,更何況是王彥青這樣的天才。
倘若獲得其技術,往小里說,警方可以更有針對性、更具效率地打擊相關違法犯罪;往大里說,整個行業乃至整個國家都會因此受益。
最終,王彥青由死刑改為死緩,僥幸撿了條命。
事實上,汾陽監獄待他還真不差。
眾所周知,我國監獄對罪犯、尤其是重刑犯的管束是相當嚴厲的,王彥青卻獲得了很大的自由度。
當時獄方不知從哪兒搞來一臺機床,老師傅們都折騰不明白,王彥青僅研究了幾天便有了些眉目。獄方專門騰出一間車間供他研究,還安排了幾名獄友給他打下手。為不打擾他的工作,獄警幾乎是不聞不問,哪知種種便利反倒讓王彥青認為有機可乘。
經過仔細觀察,他發現車間有個角落有一塊地板沒有經過水泥硬化。他讓獄友輪番挖土,把挖下來的泥土裝進口袋帶出去扔掉。
雖然每次只能帶出十分少量的泥土,但就是靠著這種近乎“愚公移山”的手段,他們在大半年里竟挖出一條長達70余米的隧道。1988年冬,正是靠著這條隧道,他與11名獄友順利越獄。
這個橋段是不是有些眼熟?值得注意的是,《肖申克的救贖》電影上映于1994年9月,同名原著出版于1982年。
話說回來,12人組成了一個兇殘的犯罪團伙,不久后便炮制了一起殘酷的殺人搶劫案:他們突襲了一家小商店,將老板和顧客捆住。控制好一切后,王彥青命令所有小弟都必須對著受害者捅幾刀,誰不愿意動手,誰也得死。
就這樣,所有人都成了殺人犯,同進同退,釘死在了一起。
在隨后一年多時間里,該團伙流竄于山西、河北、河南、湖北、四川等11個省,作案多起,共殺害16人、傷13人。
其中在1989年12月15日,被暫時調來協助警方布控的戶籍警劉文英與3名聯防隊員在監視主要逃犯之一的吳雙喜父母家時,恰好看到王彥青、吳雙喜現身。上級要求劉文英等人按兵不動,堅守待援,但眼看兩名逃犯似乎很快就要離開,情急之下,他們決定主動出擊。
追逐中,劉文英一把拽住王彥青的胳膊,即便被對方一槍撂倒在地也不松手。王彥青為脫身,毫不猶豫地對劉頭部又開了一槍,致后者壯烈犧牲。
從這一刻開始,他便已不再有任何活路。
同事遇害,警方大為震怒,進一步加大了對團伙的搜捕力度。王彥青感受到壓力,隨即解散團伙,各自逃命。他化名“朱民強”,暫時消失在了警方的視野中。樹倒猢猻散,有一名團伙成員本是輕刑犯,脫離團伙控制后立馬投案自首,將王彥青制定的逃跑計劃全盤托出,換取換大處理。
原來,他們的最終目的是逃往香港。
警方立馬展開針對性部署,王彥青意識到無法繼續南下,只好暫且轉進湖南,隨后在郴州遭遇相關部門巡查,陰差陽錯地被逮捕,便是文章開頭那一幕。
在被押送回單位的過程中,治保隊員一個疏忽,讓王彥青將已經沒收的54式手槍奪回。他與隨后趕來增援的警察當街展開激烈槍戰,于重兵包圍之下逃出生天。
5月31日深夜,當地突降暴雨,王彥青認為這是個機會,搭乘一輛白色出租車試圖渾水摸魚溜出警方封鎖線。哪知他與司機在溝通時存在誤會,以至于兩人在接受盤問時說辭上出現巨大矛盾,引起警方懷疑。
見情況不妙,王彥青想故技重施突放冷槍,在場的警官中有退伍老兵,在他掏槍時及時識破,一擁而上將其控制。過程中,王犯雙腿膝蓋被打碎。
再度被捕,或許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尤其還殺害了警察,絕無求生機會,王彥青干脆不再遮掩,無賴地提出“只有好酒好肉伺候才會供出受害者遺體位置”。沒有遺體就無法定罪,無奈之下,警方只能妥協,每天換著花樣給他提供各種美食,該過程持續了幾個月。
在他的供認下,警方共挖出15具受害者遺體。
值得一提的是,或許警方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就在行刑當天,執行槍決的武警戰士一槍打出去后王彥青仍有呼吸,意識清醒,隨后執刑者連開5槍。經過短暫又漫長的折磨后,一代“賊王”終于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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