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人才濟濟的黃埔四期生,其中出過段德昌、曾中生、劉志丹、林彪和伍中豪等我軍著名軍事家,以及張靈甫、謝晉元、胡璉和李彌等蔣軍著名將領。那么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黃埔四期生,因各種原因被埋沒在了歷史長河之中,比如小編這回要介紹的山東籍黃埔四期生、曾在蔣軍第58師172旅344團擔任上校團長的孫芳蘭。
孫芳蘭,字馥庭,1903年出生于山東省聊城市陽谷縣城南孫家莊,該地現為陽谷縣城西南十五里園鎮孫莊村。關于此人考入黃埔軍校前的籍貫信息,只有這簡單一句,其余學歷、家庭等信息皆無。應當說,他能身處被北洋軍閥占領的山東省而得知黃埔軍校招考的消息,并南下參加考試,即可證明其家庭應為殷實之家,且與當地國共有關人物或有一定聯系。
1925年,孫芳蘭考入黃埔軍校第四期,被分配在步兵第一團第三連,該連共有學生92人,其中日后出人頭地者包括孫芳蘭在內至少有25人,其中包括朝鮮戰爭中曾任人民軍第九師團長的樸孝三、秋收起義中犧牲的工農革命軍第一師一團三營營長黃瓚、參加過秋收起義的晉綏軍將領陳樹華、解放戰爭中曾任新桂系第七軍軍長的鐘紀、解放戰爭中的蔣軍憲兵副司令李楚藩、解放上海中逃脫的蔣軍第208師師長李毓南、參加新疆和平起義的蔣軍第176師師長羅汝正等人。
1926年10月,黃埔四期畢業后,步兵科學員除少數人留校外(比如上文提到的鐘紀、李毓南等),其余都被分配到北伐軍各軍充當連、排長。孫芳蘭有沒有被分配到部隊當連排長,這真不好說,因為他之后所在的部隊——蔣軍第58師——師長陳耀漢也是陽谷人,兩個人算是老鄉了,因此孫芳蘭既有可能是在北伐后被以陳耀漢老鄉的身份調入第58師,也有可能是軍校畢業后即返回陽谷縣,并在老鄉陳耀漢的提攜下加入軍隊。
陳耀漢
蔣軍第58師并非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其前身為北洋軍閥張宗昌的直魯聯軍第3混成旅,并在北伐戰爭結束后倒戈投向北伐軍,其番號先后改稱獨立第三師、新編第26師。應該說,孫芳蘭雖然不如林彪、胡璉等四期中的名將,但也算是四期同學中的佼佼者了,到1935年已經是第58師172旅344團的上校團長,很多二三期學長中的拔尖者這會兒也都只是團長。
不過陳耀漢雖然賞識孫芳蘭,前者的老部下、第172旅少將旅長李延齡卻很不待見孫芳蘭。作為原北洋軍北方將領,李延齡一直對于第58師在北伐戰爭中戰敗、不得不接受北伐軍收編而耿耿于懷,在他看來,孫芳蘭這種黃埔軍校出身的軍官,一定都是帶著任務來分化第58師的,是對第58師的“滲沙子”。所以最初孫芳蘭被調到第343團擔任副團長時,李延齡就經常向陳耀漢打小報告,說孫芳蘭作戰沒膽量。
陳耀漢起初相信了李延齡的說辭,一度把孫芳蘭調到第174旅為營長,但經過一年多的考察后,由于第174旅旅長張鏡明對孫芳蘭評價還不錯,陳耀漢也覺得這個小老鄉表現還可以,便在沒和李延齡商量的情況下,提拔孫芳蘭當了第172旅344團團長。李延齡這下可不高興了,常在私下找人發牢騷說:“過去我不要的人,派到我這里任團長,使我難堪!我要是賭氣的話,我這個旅長就不能干了。既然這樣,我只好忍氣吞聲,將來犯在我手里,我要讓他知道的我厲害。”
李延齡當然是說話算數的,1935年4月,第58師被調到湘鄂川黔蘇區參加針對紅二、六軍團的第二次圍剿,在鄂軍總指揮、第十軍軍長徐源泉的調動下,該師分三路深入蘇區挺進,其中由第172旅編成的中路軍走在最前面,并于4月12日下午在陳家河鎮以西10公里處的山地上與紅二、六軍團尖兵遭遇。李延齡馬上發布作戰命令,除留下第343團一個營留守后方外,另命令該團從兩側包圍紅軍陣地,同時命令孫芳蘭指揮一個連和兩挺輕機槍向紅軍發動進攻。
陳家河戰役紀念碑
聽到李延齡的命令,孫芳蘭完全驚呆了,他手中兵力本身就有一個團,旅長卻命令他像個連長一樣只帶著一個連進攻敵人,傻子都看得出,這李延齡是在找他麻煩。由于李延齡在出征前已經當眾講過此次作戰將“鐵面無私,不徇私情”等類似的話,孫芳蘭知道如果自己反抗旅長的命令,只會正中其下懷,弄不好連性命就丟了,不過幸好他本身也一向勇敢善戰,不然不會得到陳耀漢的賞識,于是他馬上帶著一個連殺向紅軍陣地。
李延齡見孫芳蘭居然真的只帶著一個連上陣了,倒是頗感意外,他原本以為對方會打退堂鼓。為了防止孫芳蘭半路逃跑,李延齡也親自指揮著一個連和二挺輕機槍,跟在孫芳蘭的后面一起前進。由于把守那個山頭的是紅二軍團的先頭部隊,雖然爬山運動能力強,但不擅長陣地戰,火力也不足,所以在孫芳蘭的攻擊下很快丟下陣地后撤。
孫芳蘭攻上山頭后,往身后一看:李延齡也正帶著人殺氣騰騰地跟在后面。孫芳蘭這時才明白,旅長是要對他一路監督下去,于是他只好帶著人馬繼續向下一座山頭發起攻擊。就這樣,一直打到4月13日下午四點,孫芳蘭一連攻占了七個山頭,還俘虜紅軍戰士300余人。但紅軍仍未戰敗,其主力正聚集在更靠后的山頭上,似乎在等著后續部隊的全部到達。
第343團團長王瑞斌也趕到前沿陣地,與孫芳蘭略微寒暄一番后,便聊起當前的形勢。兩個團長一致認為,今天的戰事,他們已暫時取得勝利,但總的來說,蔣軍的陣地還處在低處,紅軍仍控制著陳家河以西的高地,地形上來講第172旅還是不利的。而且據偵查顯示,紅軍的數目還在不斷增加,如果到明天拂曉,紅軍以優勢兵力發起反攻的話,第172旅是要吃大虧的,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應迅速撤回陳家河鎮,依托鎮以東高地進行防御。
陳家河戰役烈士名錄
孫芳蘭很高興王瑞斌與他意見一致,又對他說:“老王,旅長對我有意見,我不敢說話,請你把我們見到的情況報告旅長?!蓖跞鸨笥谑橇⒓从秒娫捪蚶钛育g報告,但后者在電話中卻堅決駁斥了他們的意見,說通過今天的戰斗,紅軍已經基本喪失了戰斗力,現在盤踞在西邊山頭上的不過是其殘部七、八百人,明早天一亮,就可以把他們全部解決掉。王瑞斌、孫芳蘭又找到旅部參謀魏猷堂,請他去向李延齡詳細陳述利害關系,但李延齡還是不答應。
4月13日下午六點多點多鐘,第343團軍需主任張鶴鳴正在旅部和魏猷堂聊天,正趕上李延齡回到旅部。李延齡高興地對他們說:“我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從沒遇到像今天這樣激烈的場合?!庇终f:“我過去認為孫馥庭打仗不行,今天看起來,馥庭打仗還真行……我們已經俘虜了他們幾百人,現在還包圍了七、八百人,明早天一亮,就要把他們解決掉,你們都安心吧?!边@次談話表明,通過白天的戰斗,李延齡已經認可了孫芳蘭的作戰能力,可惜的是,由于第二天戰局的逆轉,他最終還是沒來得及向孫芳蘭敞開心扉表達自己的這番看法。
紅軍那邊,由蕭克指揮的紅六軍團各部也終于陸續趕到,相比很會爬山的紅二軍團,紅六軍團更擅長正規戰、陣地戰,于是在4月14日白天的決戰中,紅軍正面部隊被全部換成了紅六軍團部隊。4月14日早晨四點,紅軍正式發起反攻,經過兩個小時的激戰,第172旅由于前線配置兵力過少,其前沿陣地很快被紅軍攻破,第343團團長王瑞斌被當場打死,孫芳蘭則僥幸做了俘虜,只有其團附李某某帶著一身傷逃了回去。
紅軍隨后趁熱打鐵繼續進攻,很快就殺到第172旅旅部,李延齡知道是自己的失誤導致了第172旅的覆滅,為此后悔不已,并拒絕了其隨從要其突圍的建議,而是在輕機槍子彈打光后,手持大刀殺向紅軍,最后中彈而亡。正被關押在紅軍戰俘營里的孫芳蘭得知旅長陣亡的消息后,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以上這段記錄來源于張鶴鳴撰寫的《第五十八師在陳家河桃子溪地區慘敗經過》一文,該文后來被收錄入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于1996年的《“圍剿”邊區革命根據地親歷記》一書,成為迄今為止能找到的記載有孫芳蘭事跡的唯二材料。
賈若瑜少將
本來到這里,關于孫芳蘭的線索就斷了,直到筆者在偶爾翻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于1995年的《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院?;貞浭妨稀芬粫鴷r,才驚喜地發現,在其中的《長征中的紅二、六軍團教導營、團》(作者是軍博首任館長、時任紅六軍團教導營指導員的賈若瑜少將)一文中,又出現了關于孫芳蘭的記載。
賈若瑜少將回憶道:紅二、六軍團在長征途中各自成立了一個教導營來輪訓中基層干部,教導營中的軍事教員有好幾位都是被俘的蔣軍軍官,比如曾在忠堡戰斗中被俘的第十軍41師中將師長張振漢,就是紅二軍團教導營的軍事教員。紅六軍團教導營的特殊軍事教員則為孫芳蘭和蔣軍工兵軍官黨克儉等人。
至少,在1936年7月紅二、六軍團長征北上途中路過四川阿壩時,孫芳蘭依舊在紅六軍團教導營里工作,紅軍對孫芳蘭等特殊教員的生活起居非常關心,給他們的個人糧食補給總是比普通戰士要多,過草地北上時還專門給他們每人配備了一條毛毯。但在這之后,由于文章的突然結束,關于孫芳蘭的記載便又斷了線索,不過幸好,筆者又在《解放戰爭時期國軍起義投誠-甘肅》一書的《河西地區起義、投誠團以上軍官名單》一表中,再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解放軍進入酒泉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后,張振漢、孫芳蘭等當初被俘的蔣軍將校都被八路軍釋放回家,其中與開始參加革命外圍工作的張振漢不同,孫芳蘭經過與紅軍兩年多的共同生活,似乎仍未轉變過來。為了討生活,孫芳蘭只好去投奔當時被時人吹噓為“黃埔領袖”的胡宗南,后者看在他是自己的四期學弟的份上,便大發善心讓孫芳蘭在第八戰區司令部掛個閑職,當然部隊肯定是不能讓他帶了。
解放戰爭爆發后,第八戰區司令部陸續改稱西北行營、西北行轅、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孫芳蘭的職位則步步高升,到1949年,他已升任西北軍政長官公署第1處少將副處長。1949年9月底,撤退到河西走廊的西北軍政長官公署大部分人員都參加了著名的酒泉起義,孫芳蘭用他的字“馥庭”在起義登記表上簽了字。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后,孫芳蘭和其他蔣軍中下級軍官都被釋放回家,之后的事跡便不再知曉,大概率是回到老家后養老直到去世(具體時間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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