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教育知名媒體人趙剛

2024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已經連輸液幾天、高燒退去的孩子，正在恢復著往日的活力和調皮，我帶她去公園湖邊走走。

已經進入臘月了，湖水竟然沒有封凍，又是一個無雪、無冰的暖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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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們又要做年終總結了？”孩子似乎深諳職場之道似的。我對視著她古靈精怪的眼神，大笑起來。

不需要現在和過往的老板或威權人物要求，我的人生年度總結已經在打腹稿。只不過以前總結的都是自己的缺點，現在都是缺點背后的原因。

這是一整年的暖冬！籠罩著揮之不去的塵埃，它們在話劇院聚光燈亮起時才會被看到，被照得皓白的雪片？還是撲火的白蛾？一切又臟又舊。

我是個愛干凈的人，但掃不走，擦不掉，也只能活在其中。

我偏執于喜歡做的事，對不喜歡的工作，寧可裸辭。找不到更好的生存方式而裝逼嗎？像開關一樣無縫隙切換的是AI，不是人生。

國際教育媒體那點兒事是我自找的樂子，但也在經歷暖冬的塵封。有一種創業叫失業，自稱高管的意淫，很滑稽。我終于還是沒有去趟這個渾水，這種潑天自信讓我成為惠及妻女的“省王”——“省錢”的“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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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得不多就“省省”吧！

其實不需要什么消費降級的壓迫，我個人的消費高峰早過去了。第一個消費高峰是留學，在英國工作的第一年就回本了；第二個高峰是房子，回國后的第三年，與愛人一起躉交結清了貸款。

消費泡沫的破滅是虛妄與欲望的挑撥，可能中國還沒有中產，只有中高收入人群吧。錢支撐不了預期和貪婪時，又要回歸一無所有的本色。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嫖娼、不賭博、不吸毒，有時按捺不住喜歡喝可樂、冰茶，經常吃西紅柿雞蛋蓋飯，20年前就用手機代替手表了，大宗電器是Mac筆記本電腦，那輛老油車基本是為父母、妻女看病、出行代步用的，我當司機。

消費上的嗜好是音樂會、話劇、旅游。2024年打卡國家大劇院、梅蘭芳大劇院、國家話劇院10次之多，我喜歡，家人也喜歡。

今年走過了揚州、鎮江、大同、安陽、徐州、承德，我特別享受其中的天倫之樂。最大的遺憾是，我在“素質教育”方面的貪婪，造成孩子的身心疲勞。初中畸形的課業與肆意放開眼界“卷”到一起了，Work hard, Play hard有毒，慎入。

孩子終于被輸液，我愧疚不已，無地自容。

我在家里不做老師，但似乎以“親子”的名義強制孩子去“玩”，五十步笑百步，我好像還在充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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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忘不掉喬布斯在斯坦福大學畢業典禮上演講的那個段落：

• I was a very public failure, and I even thought about running away from the Valley. But something slowly began to dawn on me – I still loved what I did.

我新一輪的堅持，新一輪的困獸猶斗，始于2016年。從那個時點開始，我的每個當下都在為喜歡的事努力。

“爸爸，你還會再找工作嗎？”童言無忌每次都能擊中生活的焦點和真相。

“不會了，因為找不到。”我這個“中年晚期”已經不可能依靠投遞簡歷而獲得工作機會了，只能完全依靠圈子的維護而守株待兔。

“你也多注意與老師、同學搞好關系。”

“也”？孩子其實很像我，不是social的類型。他連個“小隊長”都懶得去費心思，不像有心計的同學，在投票前向搖擺分子手中塞糖果、給擁躉們畫大餅。

我的“教育”在自己身上都沒有奏效過，過年過節的只是玩虛的，給圈內圈外的朋友發祝福、發拿不出手的詩歌，以此“公關”，說聲“惦記”。太英國了！太淡如水了！

明明是純種中國人，明明身在中國，卻愿意搞英國那一套，以此在圈內外被人記住，我的品牌……

完全可以預測，我正在迅速喪失取得社會認同的成功的可能性，但沒有遺憾，臣服于命運的安排。

我正在享受的幸福感是任何工作、名譽、身份無法代替的，我會比喬布斯、李白活得更通透，會無限接近平民版的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