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家為何建言補貼初婚初育?
近年來,我國出生率持續走低,消費市場也略顯疲態,這兩大難題如同兩座大山,橫亙在經濟持續發展的道路上。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經濟學家們紛紛建言獻策,其中 “補貼初婚初育” 這一建議備受矚目。
招商基金研究部首席經濟學家李湛在 2025 年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年會上,一語道破關鍵:沒有婚戀訴求,房產、汽車以及大宗消費的需求就難以激發。當下年輕人對婚戀的關注度下滑,直接反映在家具、家電等大宗商品消費的低迷上。就拿過去的圣誕節、跨年這些消費節點來說,市場熱度遠不及以往,背后正是年輕人婚戀意愿降低,進而導致購房、購車等大宗消費需求不振。從經濟邏輯來看,初婚和初育不僅是新家庭組建的開端,更是拉動消費的強勁引擎。年輕人一旦步入婚姻、迎接新生命,生活用品、家電購置,乃至房產購置需求都會接踵而至,為消費市場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
東吳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蘆哲同樣關注到年輕人婚戀訴求降低的問題,進而提出補貼初婚初育的主張。這背后反映出,在經濟發展的新階段,傳統刺激消費的手段成效漸微,經濟學家們試圖從社會結構、家庭組建這些根源層面挖掘新的經濟增長動力。
一、生育現狀:不容樂觀的人口新局
近年來,我國人口形勢發生了深刻變化,出生率持續走低,結婚率也呈現下滑態勢,一系列數據勾勒出一幅不容樂觀的畫面。
先看出生率,自 2016 年我國放開二胎政策后,新生兒出生數量并未如預期般持續攀升。2017 年國內新生兒出生數量達到 1765 萬,隨后便逐年下降,2021 年新生兒出生數量降至 1200 萬,2022 年更是跌破至 956 萬人,到了 2023 年,初步統計新生兒出生數量只有 788 萬,人口出現負增長約 300 萬。從生育率來看,同樣不容小覷,2017 年的總和生育率為 1.58,而 2023 年生育率推算僅為 1.02 左右,降幅高達 35.4%。
結婚率方面,民政部數據顯示,2022 年我國結婚人數為 683.3 萬對,創下了 1986 年以來的新低,相較于 2013 年結婚人數最高峰的 1346.9 萬對,9 年來結婚人數下降了 49.3%,下降幅度近半。平均初婚年齡也在不斷推遲,《中國人口普查年鑒 - 2020》數據表明,2020 年我國的平均初婚年齡 28.67 歲,比 2010 年的 24.89 歲增加了 3.78 歲。
這些數據背后,是復雜交織的社會因素。一方面,現代年輕人更加注重個人成長和發展,婚姻不再是人生的必選項,單身、不婚、不育的觀念逐漸被更多人接受;另一方面,經濟壓力成為橫亙在年輕人婚戀道路上的巨石,高昂的房價、結婚成本以及養娃成本,讓許多家庭望而卻步。
人口出生率的下降以及結婚率的低迷,給社會發展帶來諸多挑戰。首當其沖的是人口老齡化加劇,老年人口比例上升,養老、醫療負擔加重,社會保障體系面臨巨大壓力;其次,勞動力市場逐漸緊缺,年輕勞動力供給減少,影響企業發展與經濟增長;再者,消費市場受到沖擊,年輕群體消費需求難以有效釋放,長期處于通縮風險之下。在這樣嚴峻的人口形勢下,尋求破解之道,激發人口活力,已然迫在眉睫。
二、經濟困境:低迷生育背后的消費 “寒冬”
(一)婚戀與大宗消費的強關聯
初婚初育對消費市場的拉動作用不容小覷,尤其是在房產、汽車、家電等大宗消費領域,更是扮演著關鍵角色。
在房地產市場,婚房一直是剛需購房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往,年輕人步入婚姻殿堂,往往會催生購房需求。據相關數據顯示,過去新婚家庭購房占比常年穩定在 30% - 40% 之間,這意味著每年大量的新婚夫婦涌入樓市,帶動了房地產市場的繁榮,從看房、選房到裝修、入住,涉及的產業鏈上下游數十個行業,為經濟注入強勁動力。然而近年來,隨著結婚率的持續下滑,新婚購房需求也隨之銳減,多地房地產市場剛需戶型遇冷,庫存積壓,直接影響了房地產投資以及相關建材、家居等行業的營收。
汽車消費同樣與婚戀緊密相連。新婚夫妻通常會考慮購置家用汽車,方便日常出行與未來育兒。曾經,小型轎車、SUV 等家用車型,在每年金九銀十結婚旺季時,銷量都會迎來一波高峰,車企也會針對性地推出 “新婚套餐”“情侶款車型” 等促銷活動。但如今,因結婚人數減少,加上年輕人延遲婚育,汽車市場中的家庭用車需求增長乏力,不少車企不得不調整產能,將重點轉向共享出行、網約車定制車輛等領域,以消化過剩產能。
家電市場更是深受婚育趨勢影響。傳統結婚三大件 “電視、冰箱、洗衣機”,雖隨著時代發展有所變化,但家電在新婚家庭購置清單中始終占據重要地位。以前,每逢五一、十一等結婚集中時段,家電賣場都會迎來大批新婚夫婦選購家電,從廚房小家電到臥室空調、客廳大屏電視,整套家電購置下來,消費金額可觀。如今,因婚戀市場遇冷,家電消費市場也持續低迷,各大電商平臺的家電促銷節點,銷量增長幅度遠不及往昔,廠商研發新品的動力也有所減弱,市場缺乏新的消費熱點激活。
(二)消費 “疲軟” 根源探究
年輕人婚戀、生育意愿低迷,背后是沉重的經濟壓力,而這也直接導致消費市場活力不足。
一方面,購房成本居高不下,成為年輕人組建家庭的 “攔路虎”。在一線城市,如北京、上海、深圳,房價收入比常年維持在 30 以上,即便是二線熱點城市,像杭州、南京、武漢,房價收入比也普遍在 10 - 20 之間。這意味著,一對普通年輕夫妻,若想購置一套房產,需要不吃不喝數十年。高額的首付、漫長的房貸還款周期,讓許多年輕人望房興嘆,進而擱置結婚、生育計劃。許多情侶在談婚論嫁階段,因雙方家庭湊不齊首付,或是對婚后房貸壓力心存恐懼,最終分道揚鑣。
教育、醫療等生活成本的攀升,也加劇了年輕人的經濟焦慮。養育一個孩子,從孕期產檢、生產費用,到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奶粉、尿布、早教、興趣班、學費等開支,粗略估算,在大城市撫養一個孩子至成年,成本高達數百萬。醫療方面,雖然醫保覆蓋范圍不斷擴大,但面對一些重大疾病、疑難雜癥,家庭仍需承擔高額自費部分,年輕夫妻擔心婚后育兒、贍養老人面臨巨大醫療開支,不敢輕易生育。
在這樣的經濟重壓下,年輕人自身消費也趨于保守。以往,節假日是消費旺季,年輕人熱衷于外出旅游、聚餐、購物,為消費市場添柴加薪。但近年來,像情人節、七夕節、圣誕節等節日,消費市場熱度明顯降溫。以情人節為例,曾經高檔餐廳預訂火爆、珠寶首飾店顧客盈門、鮮花店訂單應接不暇,如今,不少情侶選擇在家自制晚餐、互贈平價禮物,外出消費場景大幅減少。這種因婚戀、生育壓力傳導至消費端的 “疲軟” 現象,正深刻影響著經濟復蘇步伐,亟待破局之策。
三、補貼設想:能否成為破局良方?
(一)直接減輕養育負擔
從育兒成本的構成來看,補貼初婚初育的必要性愈發凸顯。一個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開支,是壓在年輕家庭身上的重擔。在孕期,產檢費用少則數千元,若遇到孕期并發癥,醫療費用更是直線上升;生產時,順產花銷在幾千元到上萬元不等,剖宮產則普遍超過萬元。孩子呱呱墜地后,奶粉、尿不濕成為日常消耗大頭,一罐優質奶粉兩三百元,一個月下來奶粉開支千元左右,尿不濕每月也需數百元。孩子稍大些,早教班、幼兒園學費接踵而至,在大城市,私立幼兒園一年學費高達數萬元,普通工薪家庭不堪重負。
若實施初婚初育補貼,這意味著每月能為年輕家庭提供一筆可觀資金,專門用于育兒開銷,能極大緩解經濟壓力。以每月補貼 2000 元為例,基本能覆蓋孩子的奶粉、尿不濕費用,年輕父母就無需在這些基礎開銷上節衣縮食,甚至可以有更多預算為孩子挑選品質更好的生活用品,保障孩子健康成長,讓年輕人在面對生育抉擇時,少一些經濟顧慮,多一份從容。
(二)激活消費市場
補貼初婚初育,不僅能緩解家庭育兒經濟壓力,更能為消費市場注入一針 “強心劑”。當年輕家庭獲得補貼后,手頭有了更多可支配資金,消費傾向也會隨之改變。原本因育兒成本而擱置的消費計劃,有望重新提上日程。
在家電領域,新婚夫妻可能會將補貼用于購置智能家電,如節能冰箱、空氣凈化機等,提升生活品質;母嬰消費市場更是直接受益者,高端嬰兒車、安全座椅等產品的銷量有望迎來增長,促進母嬰產品的升級換代;有了孩子后,親子旅游、兒童攝影等服務需求也會被激發,帶動服務業蓬勃發展。這些消費領域的復蘇與升級,又會形成連鎖反應,拉動上下游產業,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員工收入增加后進一步刺激消費,從而形成經濟正向循環,為低迷的消費市場打開新的增長空間,助力經濟重回活力軌道。
四、爭議焦點:救生育還是救經濟?
(一)質疑聲起
補貼初婚初育這一建議一經拋出,便在社會各界引發了激烈討論,質疑聲浪此起彼伏。
有網友犀利指出,補貼能否精準幫扶到真正有需求的群體存疑。在現實生活中,部分地區發放補貼時,可能因信息核實不精準、申請流程繁瑣等問題,讓一些經濟條件尚可、生育意愿本就較強的家庭捷足先登,而那些真正被經濟壓力束縛,在生育邊緣徘徊的年輕夫妻,卻可能因不了解政策或疲于應付手續,與補貼失之交臂。就像一些城市推出的育兒補貼,申請材料復雜,涉及多個部門蓋章,許多忙碌于生計的年輕父母望而卻步。
還有觀點認為,僅補貼初婚初育,對二孩、三孩家庭不公平。當下,養育二孩、三孩的成本呈幾何倍數增長,從孩子的教育資源競爭,到家庭居住空間的拓展需求,多孩家庭面臨著巨大經濟壓力。比如在教育方面,課外輔導班、興趣班費用逐年攀升,二孩、三孩家庭的支出負擔更為沉重。若補貼政策厚此薄彼,忽視多孩家庭,不僅難以實現提升整體生育率的目標,還可能引發家庭間的矛盾與不滿。
專家學者們也加入了這場討論。部分人口學家擔憂,單純的補貼政策可能治標不治本。中國人口學會副會長原新表示,生育意愿的低迷是多種因素交織的結果,若只靠補貼初婚初育,而不解決深層次的教育、醫療、就業等配套問題,年輕人的生育焦慮難以真正消除,政策效果恐大打折扣。
(二)綜合考量之重
事實上,補貼初婚初育背后,折射出的是生育與經濟發展千絲萬縷的聯系。救生育與救經濟,絕非簡單的二選一命題,而是需要通盤考慮、協同推進。
從國際經驗來看,諸多國家在面對低生育率困境時,既有通過補貼刺激生育的嘗試,也有全方位構建生育友好型社會的努力。法國,作為歐洲生育率較高的國家,早在 1918 年就開始實施生育鼓勵政策,不僅給予生育家庭豐厚的現金補貼,還在稅收優惠、產假制度、托育服務等方面協同發力。家庭生育補貼根據孩子數量、家庭收入精準施策,稅收政策對育兒家庭大幅減免,產假長達數月且保障女性就業權益,托育機構遍布社區,為家庭提供便捷育兒服務。通過這一系列組合拳,法國生育率多年來維持在相對穩定水平。
與之對比,日本雖在近年來不斷加大生育補貼力度,但因未同步解決住房擁擠、職場加班文化盛行、女性職業發展受限等問題,生育政策成效不佳,陷入 “低生育陷阱” 難以自拔。
回到我國,補貼初婚初育只是邁出的第一步,后續還需在教育資源均衡配置上下苦功,讓孩子無論身處城市還是鄉村,都能享受到優質教育;加大醫療衛生投入,降低生育醫療成本,提升生育保障水平;完善住房保障體系,為新婚、育兒家庭提供更多保障性住房選擇。只有將生育融入社會發展大局,多管齊下,才能既拯救低迷的生育現狀,又為經濟可持續發展注入內生動力,實現生育與經濟的良性互動、協同發展,讓人口紅利延續,社會發展行穩致遠。
五、展望未來:政策走向與社會期待
當下,不少地方已經邁出了探索的步伐,嘗試通過補貼初婚初育來扭轉局勢。浙江衢州市常山縣,針對雙方均為初次結婚登記且女方年齡在 25 周歲及以下的夫婦(至少一方為常山戶籍),給予 1000 元獎勵,自政策實施以來,初婚人數與出生率均有所上升,初顯成效。四川省攀枝花市,則對按政策生育二、三孩的攀枝花戶籍家庭,每月每孩發放 500 元育兒補貼金,直至孩子 3 歲,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多孩家庭育兒負擔。
展望未來,在國家層面,補貼方向有望更加多元與精準。一方面,補貼額度或根據地區經濟差異、生活成本高低進行動態調整,一線城市與三四線城市拉開梯度,讓補貼切實貼合各地年輕人實際需求;另一方面,補貼形式可能從單純現金補貼,拓展為涵蓋購房優惠、教育資源優先分配、稅收減免等 “政策禮包”。例如,在住房領域,為新婚育家庭提供保障性住房優先選擇權、公積金貸款額度提升;教育層面,保障新生兒入園入學順位,配套幼兒教育補貼。
經濟學家的建言為解決生育與經濟困境點亮了一盞燈,各地實踐也積累了寶貴經驗。未來,補貼初婚初育政策的細化與落地,還需政府、社會各界攜手共進。親愛的讀者,您對補貼初婚初育政策有何看法?歡迎在留言區分享您的見解,讓我們共同為社會發展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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