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日軍在中國的大屠殺,人們腦海中第一個閃現出來的一定是1937年日軍制造的南京大屠殺,30多萬同胞慘死于日軍的屠刀之下。雖然過去了80多年時間,但這個數字無論如何在我們的腦海中都揮之不去。
但如果說在九·一八事變后,日軍開啟了全面的侵華戰爭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屠殺,也許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就是在九·一八事變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32年,200多名全副武裝的日軍血洗了撫順的平頂山村,3000多名村民慘遭殺害,屠殺現場猶如人間地獄,慘不忍睹。
“平頂山慘案”是九·一八事變后,日軍在中國制造的第一起大屠殺事件,為日本軍國主義日后在侵華戰爭中實行三光(殺光、燒光、搶光)政策開了先河。
看到這里,很多讀者也許會有一個疑問,為何日軍會選擇在平頂山第一次進行大規模的屠殺?3000多名百姓為何會束手就擒毫無反抗?且看筆者接下來為您一一講述。
1932年9月16日,日本關東軍駐撫順守備隊第二中隊長川上精一大尉和日本憲兵分遣隊長小川一郎帶領近200名日本兵進襲平頂山村。他們把平頂山村手無寸鐵的村民全部集中起來,喪心病狂地進行了屠戮。
慘案發生后,日軍嚴密封鎖消息,知其內幕者很少。當年從死尸中逃出的幸存者,曾向外界披露過這起慘案。上海《新聞報》及時刊載了有關慘案的消息,并發表了東北義勇軍將領馮占海、李海青、唐聚五致國際聯合會電,控訴日軍在平頂山慘殺無辜民眾的罪行。
11月26日英國路透杜南京電稿,發出當時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關于平頂山慘案的消息。 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就平頂山慘案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議。而日本當局對此完全加以否認,說這些報道和抗議記載“全無事實,毫無根據。”
但鐵證如山的歷史罪惡是抹殺不了、否定不掉的。新中國成立后通過對慘案幸存者的調查,對敵偽警察、翻譯的口供的核實,弄清了這次慘案的真相。
1932年9月,唐聚五率領的遼寧民眾抗日自衛軍,為向日本侵略者示威,表示中國人民絕不甘心當亡國奴、誓死救國雪恥的決心,決定在九·一八事變一周年前夕攻打撫順城。
9月15日(農歷八月十五日中秋節)之夜,自衛軍發起了進攻,以大刀隊為主攻,以“中華九江”和“老來好”騎兵團為增援,向撫順市逼進。戰斗一直進行到翌日凌晨3時,由于組織不嚴密,武器裝備極差,事先又走漏了風聲,這次進攻沒有成功。但這一夜日本人卻驚慌萬分,撫順所有礦區全部停電停產,日本人龜縮到安全區,有的趴在水溝里,直到第二天才悄悄爬上岸來。受到震動的駐撫日軍惱羞成怒,決心進行報復。
守備隊中隊長川上精一叫嚷:“匪兵攻打撫順,平頂山的老百姓一定是知道的,但他們沒有報告,所以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平頂山村位于撫順市郊西露天礦東部,有居民400多戶,3000多人。
9月16日上午8時,川上精一和憲兵隊長小川一郎決定由守備隊負責,憲兵隊配合,用哄騙村民照相為由把人集中起來殺光,同時燒毀平頂山居民的全部財物和房屋。
按照川上精一的部署,守備隊和憲兵隊的便衣先趕到平頂山村,以照相為由將百姓騙至日軍預先埋伏好的屠殺地點。平頂山街很長,幾個便衣進去卻召集不上人,許多人或不想出來,或行動遲緩,見此情形,在屠殺現場南側公路上進行指揮的川上精一擔心時間拖長了,會泄露機密,或被居民看出破綻,于是強行驅趕居民前往屠殺現場。
全副武裝的日本兵,分乘四輛卡車疾馳到平頂山村北頭。其中三輛卡車上的日本兵,一部分迅速包圍了平頂山,不準進出;其余的日本兵分布到東西山頭,防備大刀隊前來營救;另一輛卡車開進平頂山村,荷槍實彈的日本兵,逐一闖進民宅,強行驅趕人們去屠場。沒多久全部村民即被驅趕出來前往屠殺現場。對一些走得慢的老弱病殘者,日本兵就拖著走或干脆一槍打死,或用刺刀刺死。
在劊子手們的逼迫下,被趕出來的男女老幼哭著喊著連跌帶爬地被集中到安排好的屠場上。這時人們回頭一看,村里的房子已經被日本兵用汽油都點著了, 然而面對全副武裝的強盜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有什么辦法呢?人們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房子被燒掉。
大約在午后1點多鐘,全村人都被趕到了屠場。屠場是在平頂山南端的溝形草坪地。它的西面是斷崖陡壁,即當年用機器鎬挖平頂山時剩下的半邊山,有兩三丈高;北面是鐵絲障,東面放著六個被紅布蒙著的東西。人們不知道這是何物,還以為真是照相機呢!
突然紅布被揭開,露出了六挺機槍,一聲令下,機槍瘋狂地向人們掃射,頓時哭喊聲連成一片,瞬間一大批手無寸鐵的百姓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一片一片地倒了下來。
活著的人明白過來,“快沖出去,逃命啊!”人們拼命地往外沖。可是東、西、北都是絕路,只有南面有一個缺口,而這里劊子手早有嚴密部署,往外跑的人,幸存者極少。
據幸存者夏廷澤回憶說:“我當時抱著一個三歲的孩子,趁一團大亂之際,迅速從南面缺口跑出去,跟我一起跑出去的,總共不過六七人,都伏在空地內,避開劊子手的視線,因而僥幸獲得成功。”
劊子手用的多是爆炸性子彈,槍聲一響,有許多人連往下臥倒都不懂得,大多是兩手把腦袋一抱,蹲在地上讓機槍掃射,結果開花子彈多打中頭部,腦殼崩裂,整個草坪染成白一塊紅一塊。劊子手的機槍,一輪又一輪掃射,人們一堆又一堆倒下去。這時,一邊是槍聲大作,劊子手瘋狂殺人,一邊是村中被燒的民房濃煙騰起,烈火沖天,整個平頂山被火和血所吞沒。
當罪惡的槍聲停止后,整個屠場尸橫遍地、血流成河。然而,大屠殺并沒有結束。
據幸存者楊占有證實說:“我在昏迷中聽到日本兵咕嚕咕嚕說了幾句什么話,一會兒又聽到汽車馬達聲,我知道日本兵屠殺完要走了。最后一車剛剛開走不遠,我聽見有說話聲,沒死的人都掙扎著往外跑。這一跑糟了,日本兵發現許多人沒有死,馬上把車頭一轉,再來第二次屠殺。這次屠殺日本兵沒有用槍,而是跳下車,端起刺刀,在人身上挨個刺。一刀刺下去,沒有反應,就證明已經死了,一刀刺下去,“爹呀,娘呀”疼地叫喚,劊子手就猛力地再來第二刀,第三刀,直至刺死為止。我之所以能活著逃出來,一方面因為我被壓在死尸底下,另外我咬緊牙關,任憑劊子手刺,一聲不吭,假裝死人,劊子手刺幾下沒刺到要害部位,以為我死了,才幸免于難。有些人被刺時,破口大罵洋鬼子,劊子手聽見罵他,就更加用力猛刺,把人周身刺得稀爛。”
據幸存者趙樹林回憶:“我看到一個婦女,日本鬼子把刺刀刺進她的身體時,她雙手抓住刺刀,坐了起來,雙眼怒視著鬼子,這時鬼子瞬間抽出刺刀,以至于她的十指當場就被割掉,緊接著鬼子又對著她接連刺了幾刀,這個婦女當場死亡。原先經過掃射后,有許多人還活著,經過這二次屠殺后,能保全下性命的太少了,這第二次刺刀一過,起碼多死二三百人。這場大屠殺,歷時三個多小時,直到太陽落山,日本兵才登車回去。”
據幸存者李德貴、夏廷澤回憶:“這次劊子手去后,就不再有人動了,鴉雀無聲,一片沉寂。直到天大黑之后,下起了小雨,才隱隱聽到有人說話聲,慢慢有人從死尸堆里掙扎著爬起來往外逃,但這些人大多受傷過重,缺胳膊斷腿,以至于爬出沒多遠就死了。有的人流血過多,喝不上水,張著嘴渴死。死亡前發出的凄厲的呻吟聲、呼號聲和慘叫聲,一直到天亮。從屠殺現場逃出去的人,最多也不超過三十個。”
那么平頂山大屠殺遇難同胞究竟有多少人?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精確的數字。據后來劊子手供述說有2300多人,但實際上要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據當過前任撫順警察廳警長的馮士文交代:“當時撫順一個較大的派出所管四五千人,中等的也管三千多人,最少的也管二千多人。而楊柏堡派出所是當時一個較大派出所。楊柏堡派出所管轄栗子溝、平頂山、楊柏堡三處。當時,楊柏堡僅三十來戶,共約一二百人;栗子溝,大房子住有日本人七八百人,另有住戶五十來戶,二三百人,兩處共約一千多人,因此,平頂山至少有三千人遇難。”
而在平頂山大屠殺時,逃出的幸存者寥寥,死難人數在3000人左右是可信的。與此同時平頂山一條長街所有的房子全被日軍燒光,只剩下一座老君廟。
第二天一早,川上精一命令一幫朝鮮浪人,用大鉤子把一具具尸體鉤到山崖底下,其中還有不少沒有死的,有的還能說話,由于受傷過重無法動彈。但這幫朝鮮浪人,不管中國人的死話,全部堆在一起,將尸體焚燒之后,炸塌山崖,將尸體掩埋。
從此,平頂山變成一座人骨堆積的荒山。人們為之編了一首歌謠:
當年平項山人煙茂,
一場血洗遍地生野草。
揀起一塊磚頭,
拾起一根人骨。
日寇殺死我們父母和同胞,血海深仇永難消。
平頂山大屠殺后,日本侵略者擔心消息傳出引起國際輿論的譴責,極力試圖掩蓋。與此同時,又并不因此而罷休,緊接著又制造了一起接一起的駭人聽聞的血腥屠殺。
他們以“通匪”的罪名,妄圖滅絕撫順千金寨居民。由于這里居民早有準備,紛紛逃走,使其陰謀未能得逞,但卻槍殺了來不及跑掉的四十余人。燒毀了一千多棟房屋,使較富庶的千金賽只留下一片瓦礫,變成一座死城。
緊接著,日本駐撫守備隊和老兵又傾巢出動,燒毀了撫順近郊二十華里以內的所有村屯。隨后又從沈陽調兵遣將,出動飛機大炮,追剿唐聚五領導的自衛軍,燒毀了新賓縣周圍十八個堡子一千多間房屋。 數以千計的中國百姓被殺害。新賓縣至今猶存的兩個“萬人坑”,就是日軍暴行的明證。
為了揭露日本軍國主義的侵華罪行,1972年9月16日,平頂山慘案40周年之際,撫順市在當年屠殺現場上建起了“平頂山殉難同胞遺骨館”,成為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場所。
1996年4月,勇于揭露日本軍國主義暴行的日本律師尾山宏來到了撫順,他找到了大屠殺的幸存者莫德勝,希望能為中國受害者向日本政府索賠提供法律服務。
正是基于此,莫德勝、楊寶山、方素英3名在平頂山慘案中身心飽受摧殘的幸存者,依照《國際法》向日本政府起訴,總計索賠金額6000萬日元。
三位老人的證言,字字血淚!
莫德勝說:“那一年我8歲,我家7口人,外祖父、外祖母、父親、母親、兩個妹妹和我都被趕到空地上。槍響后,我感到脖子一涼,一陣劇痛。鬼子走后,我家六口人全都死了,父親脖子上還冒著血泡。”
楊寶山說:“我的父親死去的時候,仍緊緊抓住我的手,那一年我12歲,腿肚子發炎化膿,子彈才拿出來。”
方素英說:“我家一共8口人,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姑姑,兩個弟弟和我。慘案后,只剩下我一個人。開槍后,爺爺把我壓在身下,我昏迷了。醒來一看,爺爺、奶奶、母親、弟弟都被打死了,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弟弟在母親的身邊爬,鬼子一刺刀往遠處一挑, 弟弟就不見了。”
泣血的證言,再一次向全世界揭露了日本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行徑。
這是繼南京大屠殺幸存者李秀英、七三一細菌戰受害者王一兵以及勞工劉連仁三位被日本殘害的當事人之后,在中國出現的又一例二戰期間慘遭日本侵略者荼毒的中國同胞向日本政府提出的民間索賠。
這也是莫德勝等三位受害幸存者代表平頂山3000余名慘遭日軍屠戮的同胞,第一次在日本的國土上向那段罪惡歷史和兇殘成性的日本侵略者大聲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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