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是陳霸先在侯景之亂,江陵蕭繹政權覆滅后建立的政權,但陳霸先出身寒門,子嗣很少,臨終前兒子在北周,最終侄子陳蒨在侯安都的支持下繼位。
而陳蒨的壽命也很短,在公元566年就駕崩了。陳蒨駕崩時其兒子才十三歲。
陳蒨在臨終前曾經跟弟弟陳頊說要傳位給陳頊,但是遭到陳頊的拒絕。
但陳蒨駕崩后,陳頊卻廢掉了陳蒨的兒子陳伯宗,自己做了皇帝,這中間南陳發生了什么樣的波折呢?
《資治通鑒》原文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六年(乙酉,公元五六五年)
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頊為司空。
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睿,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上見陵章服嚴肅,為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上為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己卯,立皇子伯固為新安王,伯恭為晉安王,伯仁為廬陵王,伯義為江夏王。
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禮為武陵王。
世祖文皇帝下天康元年(丙戌,公元五六六年)
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周遣小載師杜杲來聘。
丙子,大赦,改元。
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頊為尚書令。
上不豫,臺閣眾事,并令尚書仆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決之。奐,琇之之曾孫也。疾篤,奐、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樞,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伏泣涕,固辭。上又謂仲舉、奐等曰: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久。皇太子為鼎盛,圣德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于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宜將順其美,正救其惡。孔奐在陳,處腹心之重任,決禮義之大計,茍以世祖之言為不誠,則當如竇嬰面辯,袁盎廷爭,防微杜漸以絕覬覦之心。以為誠邪,則當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高宗無楚靈之惡。不然,謂太子嫡嗣,不可動搖,欲保附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以死繼之,如晉之荀息,趙之肥義。奈何于君之存,則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既沒,則權臣移國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奸諛之尤者,而世祖謂之遺直,以托六尺之孤,豈不悖哉!
癸酉,上殂。
上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后相續。敕傳更簽于殿中者,必投簽于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太子即位,大赦。
五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后太后。
庚寅,以安成王頊為驃騎大將軍、司徒、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為司空,以吏部尚書袁樞為左仆射,吳興太守沈欽為右仆射,御史中丞徐陵為吏部尚書。
陵以梁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為書示眾曰:“梁元帝承侯景之兇荒,王太尉接荊州之禍敗,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安之時,圣朝草創,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權以官階,代于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議、參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固應如此!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何可猶作舊意,非理望也!”眾咸服之。
六月,齊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
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寧陵,廟號世祖。
丁酉,立妃王氏為皇后。
庚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乙亥,周遣使來吊。
臨海王光大元年(丁亥,公元五六七年)
春,正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尚書左仆射袁樞卒。
乙亥,大赦,改元。
辛卯,帝祀南郊。
初,高祖為梁州,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師知涉學工文,練習儀體,歷世祖朝,雖位宦不遷,而委任甚重,與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尚書仆射到仲舉同受遺詔輔政。師知、仲舉恒居禁中,參決眾事,頊與左右三百人入居尚書省。師知見頊地望權勢為朝野所屬,心忌之,與尚書左丞王暹等謀出頊于外。眾猶豫,未敢先發。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素以名節自任,又受委東宮,乃馳詣相府,矯敕謂頊曰:“今四方無事,王可還東府經理州務。”
頊將出,中記室毛喜馳入見頊曰:“陳有天下日淺,國禍繼臻,中外危懼。太后深惟至計,令王入省共康庶績。今日之言,必非太后之意。宗社之重,愿王三思,須更聞奏,無使奸人得肆其謀。今出外即受制于人,譬如曹爽,愿作富家翁,其可得邪!”頊遣喜與領軍將軍吳明徹籌之,明徹曰:“嗣君諒暗,萬機多闕。殿下親實周、邵,當輔安社稷,愿留中勿疑。”頊乃稱疾,召劉師知,留之與語,使毛喜先入言于太后。太后曰:“今伯宗幼弱,政事并委二郎。此非我意。”喜又言于帝。帝曰:“此自師知等所為,朕不知也。”喜出,以報頊。頊囚師知,自入見太后及帝,極陳師知之罪,仍自草敕請畫,以師知付廷尉。其夜,于獄中賜死。以到仲舉為金紫光祿大夫。王暹、殷不佞并付治。不佞,不豁之弟也,少有孝行,頊雅重之,故獨得不死,免官而已。王暹伏誅。自是國政盡歸于頊。
右衛將軍會稽韓子高鎮領軍府,在建康諸將中士馬最盛,與仲舉通謀。事未發。毛喜請簡人馬配子高,并賜鐵、炭,使修器甲。頊驚曰:“子高謀反,方欲收執,何為更如是邪?”喜曰:“山陵始畢,邊寇尚多,而子高受委前朝,名為杖順。若收之,恐不時受首,或能為人患。宜推心安誘,使不自疑,伺間圖之,一壯士之力耳。”頊深然之。
仲舉既廢歸私第,心不自安。子郁,尚世祖妹信義長公主,除南康內史,未之官。子高亦自危,求出為衡、廣諸鎮;郁每乘小輿,蒙婦人衣,與子高謀。會前上虞令陸昉及子高軍主告其謀反。頊在尚書省,因召文武在位議立皇太子。平旦,仲舉、子高入省,皆執之,并郁送廷尉,下詔,于獄賜死,馀黨一無所問。
辛亥,南豫州刺史余孝頃坐謀反誅。
癸丑,以東揚州刺史始興王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伯茂,帝之母弟也,劉師知、韓子高之謀,伯茂皆預之;司徒頊恐扇動中外,故以為中衛,專使之居禁中,與帝游處。
三月,甲午,以尚書右仆射沈欽為侍中、左仆射。
夏,四月,癸丑,齊遣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來聘。
湘州刺史華皎聞韓子高死,內不自安,繕甲聚徒,撫循所部,啟求廣州,以卜朝廷之意。司徒頊偽許之,而詔書未出。皎遣使潛引周兵,又自歸于梁,以其子玄響為質。
五月,癸巳,頊以丹楊尹吳明徹為湘州刺史。
司徒頊遣吳明徹帥舟師三萬趣郢州,丙申,遣征南大將軍淳于量帥舟師五萬繼之,又遣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步道出茶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出澧陵,共襲華皎,并與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六月,壬寅,以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總督建康諸軍,步道趣湘州。
華皎使者至長安;梁王亦上書言狀,且乞師;周人議出師應之。司會崔猷曰:“前歲東征,死傷過半。比雖循撫,瘡痍未復。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晉公護不從。閏六月,戊寅,遣襄州總管衛公直督柱國陸通、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將兵助之。
秋,七月,戊申,立皇子至澤為太子。
華皎遣使誘章昭達,昭達執送建康。又誘程靈洗,靈洗斬之。皎以武州居其心腹,遣使旅都督陸子隆,子隆不從;遣兵攻之,不克。巴州刺史戴僧朔等并隸于皎,長沙太守曹慶等,本隸皎下,遂為之用。司徒頊恐上流守宰皆附之,乃曲赦湘、巴二州。九月,乙巳,悉誅皎家屬。
梁以皎為司空,遣其柱國王操將兵二萬會之。周權景宣將水軍,元定將陸軍,衛公直總之,與皎俱下。淳于量軍夏口,直軍魯山,使元定以步騎數千圍郢州。皎軍于白螺,與吳明徹等相持。徐度、楊文通由嶺路襲湘州,盡獲其所留軍士家屬。
皎自巴陵與周、梁水軍順流乘風而下,軍勢甚盛,戰于沌口。量、明徹募軍中小艦,多賞金銀,令先出當西軍大艦受其拍;西軍諸艦發拍皆盡,然后量等以大艦拍之,西軍艦皆碎,沒于中流。西軍又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焚,西軍大敗。皎與戴僧朔單舸走,過巴陵,不敢登岸,徑奔江陵;衛公直亦奔江陵。
元定孤軍,進退無路,斫竹開徑,且戰且引。欲趣巴陵,巴陵已為徐度等所據,度等遣使偽與結盟,許縱之還國;定信之,解仗就度,度執之,盡俘其眾,并擒梁大將軍李廣。定憤恚而卒。
皎黨曹慶等四下馀人并伏誅。唯以岳陽太守章昭裕,昭達之弟,桂陽太守曹宣,高祖舊臣,衡陽內史汝陰任忠,嘗有密啟,皆宥之。
吳明徹乘勝攻梁河東,拔之。
周衛公直歸罪于梁柱國殷亮;梁主知非其罪,然不敢違,遂誅之。
周與陳既交惡,周沔州刺史裴寬白襄州總管,請益戍兵,并遷城于羊蹄山以避水。總管兵未至,程靈洗舟師奄至城下。會大雨,水暴漲,靈洗引大艦臨城發拍,擊樓堞皆碎,矢石晝夜攻之三十馀日;陳人登城,寬猶帥眾執短兵拒戰;又二日,乃擒之。
冬,十月,甲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臨海王光大二年(戊子,公元五六八年)
春,正月,己亥,安成王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殊禮。
湘東忠肅公徐度卒。
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引水灌之,梁主出頓紀南以避之。周總管田弘從梁主,副總管高琳與梁仆射王操守江陵三城,晝夜拒戰十旬。梁將馬武、吉徹擊明徹,敗之。明徹退保公安,梁主乃得還。夏,四月,辛巳,周以達奚武為太傅,尉遲迥為太保,齊公憲為大司馬。
丙午,帝享太廟。
壬戌,封皇弟伯智為永陽王,伯謀為桂陽王。
庚午,帝享太廟。
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專政,意甚不平,屢肆惡言。甲寅,以太皇太后令,誣帝,云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且曰:“文皇知子之鑒,事等帝堯;傳弟之懷,又符太伯。今可還申曩志,崇立賢君。”遂廢帝為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纂。又下令,黜伯茂為溫麻侯,置諸別館,安成王使盜邀之于道,殺之車中。
丙子,大赦。戊寅,尊太上皇后為皇太后。
臨海王太建元年(己丑,公元五六九年)
甲午,安成王即皇帝位,改元,大赦。復太皇太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文皇后;立妃柳氏為皇后,世子叔寶為太子;封皇子叔陵為始興王,奉昭烈王祀。乙未,上謁太廟。丁酉,以尚書仆射沈欽為左仆射,度支尚書王勱為右仆射。勱,份之孫也。
辛丑,上祀南郊。
壬寅,封皇子叔英為豫章王,叔堅為長沙王。
戊午,上享太廟。
二月,乙亥,上耕藉田。
《資治通鑒》譯文
天嘉六年(乙酉,公元565年)
夏季四月,甲寅(初二),陳朝任命安成王陳頊為司空。
陳頊因為是陳文帝的弟弟而顯赫,勢力壓倒在朝在野的一切人,直兵鮑僧睿依仗陳頊的勢力橫行不法,御史中丞徐陵上奏章彈劾他,跟隨御史臺官員的引導經過批閱章奏的幾案進入朝廷。文帝見他身穿禮服十分嚴肅,臉色也嚴肅起來,端正地坐好。徐陵手持奏版讀了奏章,當時陳頊正站在殿上侍候文帝,抬頭看著文帝,驚慌得臉上流汗變色。徐陵叫殿中御史領陳頊下殿。文帝因此免去陳頊擔任的侍中、中書監的官職。朝廷中對徐陵肅然起敬。
已卯(二十九日),陳朝立皇子陳伯固為新安王,陳伯恭為晉安王,陳伯仁為廬陵王,陳伯義為江夏王。
十二月,乙卯(初七),陳朝封皇子陳伯禮為武陵王。
天康元年(丙戌,公元566年)
春季正月,已卯(初二),出現日食。
北周派小載師杜杲來陳朝聘問。
丙子(二十九日),陳朝大赦全國,改年號為天康。
三月,已卯(初三),陳朝任命安成王陳頊為尚書令。
陳文帝生病,臺閣等官署的事情,令尚書仆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同決定。孔奐是孔琇之的曾孫。文帝病重,孔奐、到仲舉和司空及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陳頊、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進宮侍候醫病服藥。袁樞是袁君正的兒子。太子陳伯宗懦弱,文帝擔心他不能守住皇位,對安成王陳頊說:“我要像太伯那樣把天下讓給你。”陳頊流淚拜伏在地,堅決推辭。文帝又對到仲舉、孔奐說:“現在三方鼎立對峙,天下的事情繁重,需要有個年紀較大的君主。近的,朕準備效法晉成帝,遠的,遵照殷朝的法則,把皇位傳給弟弟,你們要按朕的意思去做。”孔奐流著淚回答說:“陛下因為飲食不當所以身體欠安,不用很久就能康復。皇太子正在盛年,威德一天比一天高。安成王貴為陛下的弟弟,足以承擔周公旦那樣的責任。陛下如果有廢立的想法,我們雖然愚笨,實在不敢聽到這樣的詔命。”文帝說:“古代直道而行的遺風,在你們身上表現出來了。”于是任命孔奐為太子詹事。
臣司馬光曰:作為臣子服事君主,應該順隨他做得對的好事,以匡正補救他做得不對的壞事。孔奐在陳朝,負有心腹大臣的重任,決定國家的大計,假如認為陳文帝的話不是真心實意,就應當像竇嬰那樣當面辯論,像袁盎那樣在朝延上力爭,在錯誤或壞事萌芽的時候及時制止,不使它發展,杜絕非分企圖之心。如果認為真心實意,就應當請皇帝明下詔書,向中外宣布,可以使陳文帝有宋宣公舍子立弟的美德,陳宣帝無楚靈王殺兄自立的惡行。不然,說太子是嫡系王位繼承人,不能動搖,要輔佐他,使他沒有危險,就應當盡忠全節,像晉國的荀息,趙國的肥義那樣。奈何在君主活著時,預先猜度他的想法而迎合他;等到君主死后,權臣篡國而不能挽救,繼位的君主失位時而不能殉節去死!這就是奸詐奉承到了極點的人,而世祖說他們有古代直道而行的遺風,托付他們輔助未成年而繼位的君主,豈不荒謬!
癸酉(二十七日),陳文帝去世。
陳文帝出身于艱苦困難之中,知道民間的疾苦。他生性目光敏銳、節儉樸實,每晚從宮中小門送來刺探外事以供分析的人,前后接連不斷。他下令傳送更簽到殿中的人,一定要把簽投在石階上,使它發出清脆的聲音,說:“我雖然睡著了,響聲也可以讓我驚醒覺察。”
太子臨海王陳伯宗即皇帝位,大赦全國。
五月,已卯(初三),尊稱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庚寅(十四日),陳朝以安成王頊為驃騎大將軍、司徒、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丁酉(二十一日),任命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為司空,任命吏部尚書袁樞為左仆射,吳興太守沈欽為右仆射,御史中丞徐陵為吏部尚書。
徐陵認為梁朝末年以來,選官授職大多寬濫,就給大家寫了一封公開信,說:“梁元帝繼承了侯景叛亂后的殘破局面,王太尉接受了荊州被攻破后的災難衰敗,所以造成官職制度的極其混亂復雜。永定年間,我朝剛建立不久,白銀難得,授予官職的文書卻容易求取,暫時用官階代替賞賜的錢幣絹帛。以至路上的員外、常侍一個挨一個,街坊間的諮議、參軍多到無數,難道朝延的典章制度本該這樣嗎!現在朝延的衣冠服飾、典章制度,一天天完善起來,怎能還可以根據以往這種章法違反常理和民望!”大家都很信服。
丙寅(二十一日),陳朝把文帝葬在永寧陵,廟號世祖。
丁酉(二十二日),陳朝立妃子王氏為皇后。
庚申(十七日),陳廢帝陳伯宗到太廟祭祀。
陳臨海王光大元年(丁亥,公元567年)
春季正月,癸酉朔(初一),出現日食。
陳朝尚書左仆射袁樞去世。
乙亥(初三),陳朝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光大。
辛卯(十九日),陳廢帝到南郊祭祀。
當初,陳武帝是梁敬帝的丞相,任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劉師知學識廣博擅長文學,熟悉朝儀禮制,在梁世祖時,雖然為官得不到升遷,但委任他的事情很重要,他和揚州刺史安成王陳頊、尚書仆射到仲舉一起受先皇的遺詔輔政。劉師知、到仲舉常常住在宮里,參預決定許多事情。陳頊和三百名身邊親信進駐尚書省,劉師知看到陳頊的門第和權勢為朝廷和民間所注目,心中妒嫉,和尚書左丞王暹等策劃擬把陳頊排擠出尚書省。大家猶豫不定,不敢率先發難。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一貫以維護名望氣節為己任,加上在東宮任職,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于是趕到尚書省假傳圣旨對陳頊說:“現在天下無事,安成王可以回自己的東府管理州務。”
陳頊正準備離開尚書省,中記室毛喜趕來見他,說:“陳朝據有天下為時還很短,國家接連遇到大喪事,上上下下都感到擔憂害怕。太后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叫您安成王進尚書省共同興舉各種事功,殷不佞所說的,一定不是太后的意思。社稷的重任在身,希望您能三思,必須另行向朝廷奏報,不要使邪惡之徒的陰謀得逞。現在離開尚書省就會受到別人的牽制束縛,比如像曹爽那樣,只愿當個富家翁,這怎能如愿!”陳頊派毛喜和領軍將軍吳明徹商議,吳明徹說:“繼位的國君正在居喪,日常紛繁的政務很多還沒有著手。殿下親如周公、召公,應當輔助皇上安定國家,希望殿下留在尚書省,不必疑慮。”陳頊于是假裝生病,請劉師知來,留住他進行談話,同時派毛喜先向太后稟告。太后說:“現在伯宗皇帝年幼,政事都委托給二郎陳頊。殷不佞所說的不是我的意思。”毛喜又去向陳廢帝說這件事。陳廢帝說:“ 這是劉師知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朕并不知道。”毛喜回來報告給陳頊。陳頊把劉師知囚禁起來,親自進宮見太后和皇帝,極力陳述劉師知的罪行,自己起草了詔命請皇帝御批,把劉師知交給廷尉,這天夜里,在牢獄中把他賜死。任命到仲舉為金紫光祿大夫。王暹、殷不佞一同交送有關部門治罪。殷不佞是殷不害的弟弟,少年時對父母很孝順,陳頊平素很看重他,所以唯獨他沒有被處死,只是被罷官而已。王暹被處死。從此以后國家大政都歸于陳頊。
右衛將軍會稽人韓子高,鎮守幕府,在建康的諸多將帥中,部下的兵馬最為強盛,曾經和到仲舉聯系共謀。這件事沒有揭露。毛喜請陳頊選派士兵馬匹給韓子高,并賜給他鐵和木炭,供他修治兵器盔甲。陳頊感到驚訝說:“韓子高參預謀反,正要把他抓起來,為什么反倒這樣?”毛喜說:“先帝的山陵剛修建完畢,邊境的盜寇還很多,韓子高受前朝的委用,號稱憑倚之材。如果抓他,恐怕不能斬殺,或許變成禍患。應當對他推心置腹安撫誘導,使他不產生懷疑,等到有機會再對付他,只要一個壯士的力量就夠了。”陳頊非常同意。
到仲舉被免職后回到住所,心里很不平靜。他的兒子到郁,娶文帝的妹妹信義長公主為妻,授南康內史的官職,他沒有赴任。韓子高自己也感到有危險,請求離京鎮守衡、廣等州;到郁往往坐小轎,蒙上婦女的衣服,到韓子高那里去策劃。恰巧前上虞令陸昉和韓子高軍隊的主將檢舉到郁謀反。陳頊在尚書省,召集在位的文武大臣們商議立皇太子的事。清晨,到仲舉、韓子高到尚書省,都被抓起來,連同到郁一并押送廷尉,詔令在獄中賜死,他們的余黨一個也不追問。
辛亥(初十),陳朝南豫州刺史余孝頃以謀反罪被殺。
癸丑(十二日),陳朝任命東揚州刺史始興王陳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伯茂是廢帝的同母兄弟,劉師知、韓子高的陰謀,陳伯茂都曾參預;司徒陳頊恐怕陳伯茂在朝內外煽惑,所以叫他任中衛,專門住在宮里,陪伴廢帝出游居住。
三月,甲午(二十三日),陳朝任命尚書右仆射沈欽為侍中、左仆射。
夏季四月,癸丑(十三日),北齊派散騎常侍司馬幼之到陳朝聘問。
陳朝的湘州刺史華皎聽說韓子高被處死,內心忐忑不安,便修造盔甲聚集徒眾,安撫部下,上奏要求擔任廣州刺史,以窺測朝廷的意思。司徒陳頊假意答允,而沒有下詔書。華皎派使者暗中引來北周軍隊,自己又投奔后梁,以自己的兒子華玄響作為人質。
五月,癸巳(二十三日),陳頊任命丹楊尹吳明徹為湘州刺史。
司徒陳頊派吳明徹率領三萬水軍進取郢州,丙申(二十五日),派征南大將軍淳于量率領五萬水軍相繼跟進,又派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陸路向茶陵進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進兵澧陵,共同攻襲華皎,并和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六月,壬寅(初三),任命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總督建康的軍隊,從陸路進兵湘州。
華皎的使者到長安;梁王也上書說明情況,請求北周派軍隊支援;周朝人商議準備派軍隊答允對方請求。司會崔猷說:“前年東征洛陽,軍隊死傷過半。近來雖然加以安撫,但遭受的創傷還沒有平復。現在陳朝保境安民,和我們睦鄰友好,怎么能貪圖它的土地,接納他們的叛臣,違背和對方盟約的信義,出動無名之師?”晉公宇文護不接受意見。閏六月,戊寅(二十一日),派襄州總管衛公直督領柱國陸通、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率領軍隊去幫助華皎。
秋季七月,戊申(二十二日),陳朝立皇子陳至澤為太子。
華皎派使者去勸誘章昭達,被章昭達捉住送到建康。又派使者去勸誘程靈洗,被程靈洗殺死。華皎因為武州是他的心腹要地,派使者去勸誘武州都督陸子隆,陸子隆不肯聽從;華皎派軍隊去進攻,也沒有攻克。巴州刺史戴僧朔等都隸屬華皎,長沙太守曹慶等人,原先也隸屬華皎,因此都為華皎效命。司徒陳頊擔心上游一帶的郡守地方官都歸附華皎,便特別赦免了湘、巴二州。九月,乙巳(初七),把華皎的家屬全部處死。
后梁任命華皎為司空,派柱國王操領兵二萬去援助他。北周權景宣率領水軍,元定率領陸軍,由衛公宇文直總轄,和華皎的軍隊一起順流而下,淳于量駐軍夏口,宇文直駐軍魯山,元定以幾千名步、騎兵包圍郢州。華皎在白螺駐軍,和吳明徹的陳朝軍隊互相鉗制。陳朝的徐度、楊文通從陸路奔襲湘州,把華皎留在湘州的軍士家屬全部俘虜。
華皎從巴陵與北周、后梁的水軍順流乘風西下,軍勢很強盛,在沌口和陳朝軍隊發生戰斗。淳于量、吳明徹募集了軍隊中的小船,賞給許多金銀,命令先行出發承受北周、后梁水軍大船上“拍竿”的攻擊;等對方船上“拍竿”發射的石塊,淳于量等便用大船上的“拍竿”向對方進攻,北周、后梁的大船都被“拍竿”擊破,沉沒在沌口中游。北周、后梁的軍隊又用船裝載了乾柴,借風力縱火引向對方,不久風向轉變,火燒到自己,北周、后梁的軍隊大敗。華皎和戴僧朔乘一只船逃走,路過巴陵,不敢靠岸,直奔江陵,衛公宇文直也奔向江陵。
元定的孤軍,進退無路,砍斷竹子開出道路,且戰且退,想退到巴陵。這時巴陵已經被徐度等所占領,徐度等派使者假裝愿意和他結盟,答允放他回北周;元定相信了,解除了武裝歸順徐度,徐度捉住他,并俘虜了元定的全部軍隊,還擒獲了后梁的大將軍李廣。元定憤怒而死。
華皎的余黨曹慶等四十多人都被殺。只有岳陽太守章昭裕因為是章昭達的弟弟,桂陽太守曹宣是陳朝高祖時的老臣,衡陽內史汝陰任忠曾經向朝廷上過密啟,這三人被寬恕免罪。
吳明徹乘勝攻克后梁的河東郡。
北周衛公宇文直把失敗歸罪于后梁的柱國殷亮;后梁明帝雖然明白不是殷亮的罪過,因為不敢違抗宇文直的意志,便把他殺死。
北周和陳朝既關系破裂,互相仇視,北周的沔州刺史裴寬向襄州總管報告,請求增加衛戍的軍隊,并把城池遷到羊蹄山以遠離水邊。襄州總管的援軍還沒到,程靈洗的水軍船隊已經來到城下。正遇天降大雨,河水猛漲,程靈洗把大船駛到城邊用“拍竿”發起攻擊,把城上的矮墻都打碎了,又用箭和石塊攻打了三十多天;陳朝軍隊登上城墻,裴寬還率領軍隊用短兵器抵抗;過了兩天,裴寬被擒。
冬季十月,甲申(十七日),陳廢帝到太廟祭祀祖宗。
光大二年(戊子,公元568)
春季正月,己亥(初三),安成王陳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特殊的禮遇。
癸亥(二十七日),北齊國主派兼散騎常侍鄭大護來陳朝聘問。
陳朝的湘東忠肅公徐度死。
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引水淹城。后梁國主出走駐屯在紀南躲避大水。北周總管田弘跟從后梁國主,副總管高琳和后梁仆射王操守衛江陵三城,日夜拒戰達一百天,后梁將領馬武、吉徹攻擊吳明徹,將他打敗。吳明徹退保公安,后梁國主才得以回朝。
丙午(十三日),陳廢帝到太廟祭祀行禮。
壬戌(二十九日),陳廢帝封弟弟陳伯智為永陽王,陳伯謀為桂陽王。
庚午(初九),陳廢帝到太廟祭祀行禮。
陳朝的始興王陳伯茂因為安成王陳頊專政,心中不平,經常口出惡言。甲寅(二十三日),陳頊借太皇太后的令誣告廢帝,說他和劉師知、華皎等人互通共謀。還說:“文皇帝對兒子的審察,不想傳位給他,這事相當于唐堯那樣;傳位給弟弟的胸懷,又像泰伯那樣。現在應當重申文皇帝以前的意向,另立一個賢明的君主。”于是把在位的皇帝廢為臨海王,以安成王陳頊入繼皇帝位。又下命令把陳伯茂貶為溫麻侯,安置在王室成員舉行婚禮的別館里,安成王陳頊嗾使強盜在路上將他截住,把他殺死在車里。
丙子(十五日),大赦全國。戊寅(十七日),給太上皇后上皇太后的尊號。
陳宣帝太建元年(己丑,公元569年)
甲午(初四),安成王陳頊即皇帝位,改年號,大赦全國。恢復太皇太后的皇太后稱號,皇太后稱文皇后;立妃子柳氏為皇后,世子陳叔寶為太子;封皇子陳叔陵為始興王,作為昭烈王的后嗣。乙未(初五),陳宣帝謁太廟。丁酉(初七),任命尚書仆射沈欽為右仆射,度支尚書王勱為右仆射。王勱是王份的孫子。
辛丑(十一日),陳宣帝到南郊祭天。
壬寅(十二日),陳朝封皇子陳叔英為豫章王,陳叔堅為長沙王。
戊午(二十八日),陳宣帝到太廟祭祀。
二月,乙亥(十五日),陳宣帝到藉田舉行耕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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