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悲劇?時代之殤!
嵇康被殺,透露出了朝廷對竹林七賢這類反權威言行的鎮壓態度,頓時天下知識分子戰戰兢兢。
七賢中的其他人物尤其擔心,不得不對朝廷權威有所退讓。
竹林七賢靈魂之一的阮籍,出來當官比較早,卻始終沒能融入官場之中。
鐘會多次向他詢問時事,想套出阮籍的破綻來,治他的罪。
阮籍只有拼命喝酒,用酣醉來抗拒鐘會惡毒的騷擾,沒讓敵人找到把柄。
司馬昭對阮籍還是相當客氣的,曾經想讓兒子司馬炎娶阮籍的女兒,兩家結為兒女親家。
面對這么大的誘惑,阮籍的對策還是醉酒,酗酒大醉了六十天,愣是讓司馬昭找不到提親的機會,聯姻一事不了了之。
阮籍和官場格格不入,又不能像之前那樣遠離官場回歸竹林,其中的痛苦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阮籍頗能在官場中找樂子,留下兩個瀟灑的故事。
一次,阮籍從容地對司馬昭說:“我曾游東平,非常喜歡當地風土。”
司馬昭大喜,以為阮籍想去東平做點兒實事,當即任命他為東平相。阮籍騎著毛驢去上任了,到任后他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是把東平官府的圍墻給拆了,讓官吏和老百姓能內外相望,不再相互隔斷;
第二是廢除了東平繁復的法令,清簡政令。
十多天后,阮籍又騎著毛驢走了,不做東平相了。
他聽說步兵校尉官署中有佳釀,貯酒三百斛,又自薦擔任步兵校尉。
到任后,阮籍并不處理軍務,終日在官署內飲酒宴會。
阮籍在政治上比較大的舉動,是在司馬炎篡奪曹魏政權的時候,公卿大臣們推舉阮籍來寫勸進書,推舉司馬炎稱帝。
這是大是大非的站隊問題,阮籍不答應不行。
可答應后,卻遲遲不愿意下手,繼續用酒精麻醉自己。
到了大臣們來取勸進書的時候,阮籍醉趴在案子上酣睡。
被叫醒后,阮籍在案子上揮毫寫成,沒有改動就交了上去。
全書言辭清壯,得到了好評。
也許是司馬炎對阮籍的勸進書很有好感,雖然不斷有人攻擊阮籍不拘禮教,衛道士們視阮籍為異類,司馬炎每次都保護他,使得阮籍得以善終。
晚年的阮籍,說話越來越空虛玄遠,堅決不臧否人物、不談時事。
他常常自己駕著車,任意游走,行至路窮處便放聲大哭。
在大哭中,阮籍才能釋放內心的悲涼和痛楚。
山濤掌管官員升遷,對阮籍侄子阮咸的評價很高:“阮咸貞素寡欲,深識清濁,萬物不能移。若在官人之職,必絕于時。”
他提議重用阮咸。
但晉武帝司馬炎認為阮咸酗酒成性,不予重用。
中書監荀勖校太樂,用古尺更鑄銅律呂來調聲調,調好后樂聲很好聽。荀勖也很得意。
阮咸卻不以為然,指出了荀勖所調太樂的一些問題。
荀勖就忌恨阮咸,在司馬炎面前進讒言,阮咸被外放,貶為始平太守。
后來有人發現了周朝時的玉尺,是天下樂聲的正尺。
荀勖用它來核準自己調校的太樂,果然發現了阮咸指出的那些問題,方才知道阮咸的音樂才華遠在一般人之上。
嵇康被殺后,向秀不得不結束隱居,進入洛陽為官。
司馬昭就問他:“聽說你有箕山之志,為什么還來洛陽呢?”
箕山是山名,傳說堯要讓位給巢父、許由,二人不愿接受,就隱遁在箕山,所以箕山之志就 是隱居之志。
向秀回答:“巢父、許由都是狷介之士,我并不羨慕他們。”
這明顯是違心的話,估計連司馬昭也不相信向秀的回答,但他對向秀的主動低頭和委曲求全的態度非常認可,放過了向秀。
在曹魏和西晉時期,向秀歷任散騎侍郎、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在位不干事,領一份薪水,表明姿態而已。
司馬昭死后,向秀極不得志。
一次,他經過山陽嵇康舊居,看到物是人非,寫下了極其隱晦的《思舊賦》一文,揭露了黑暗政治與恐怖權威下自己戰戰兢兢的心態,想哭祭摯友又不敢哭出聲來,只能“思舊”一下。
向秀最后死在了散騎常侍的職位上。
醉鬼劉伶也不得不出來做官,做到了建威參軍的閑職。
晉武帝泰始年間,劉伶曾經上書,主張“無為而化”的老莊學說,被斥為無益之策。他的命運也最坎坷,遭到了罷官。
回鄉后的劉伶,加重酗酒,最后可能死于酒精中毒。
《晉書》說他后期經常乘著鹿車,抱著酒壺,吩咐仆人提著鋤頭跟在車子后面,說:“如果我醉死,便就地把我埋葬了吧。”
(節選部分全文完)
(節選自《魏晉:歷史大變局下的個人命運》,作者張程,2021年1月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為便于閱讀,略微調整格式。圖片由AI生成。轉發僅供分享閱讀,如涉侵權,請聯系曉崇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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