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論語（6）

關于孔子和女性，似乎是個敏感話題。曾經有位女士說，本來覺得孔子挺好的，一想到那句“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就興趣全無了。

這句話也是孔子遭批評的“靶點”之一，歷來有不同的解釋。

在孔子的時代，“子”既可以指兒子，也可以指女兒，多指未成年子女。孔子這句話中的“女子”，其含義側重于“未成年女兒”。受觀念和條件影響，女孩很少有接受教育的機會，從而帶有來弊端。這也是孔子發出感慨的原因。如果說他從內心歧視女性，并不妥當。

我們不能脫離時代來評判孔子。讓那個時代的人具有“男女平等”意識，顯然不可能。

《詩經》流傳下來的歌曲可以作證，孔子乃至以前的青年男女，是可以自由戀愛的。隨著宗族勢力的擴大和家族觀念的強化，這種自由度在整個封建社會呈現逐漸收窄態勢——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整個唐朝，女性自由戀愛甚至離婚再嫁的情形，還是非常多的。

古代即便有“自由戀愛”，自由度也不可能很高；男方要請媒婆上門，按照繁雜的訂婚、結婚程序，一步步來。這大概是為了教育小青年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吧？

《論語》中，多次提到孔子為女兒、侄女“指婚”之事。雖然未能給小輩們太大自由度，但孔子擇婿的標準還是很高的。

孔子的女婿，名叫公冶長，《論語》中有一篇即以“公冶長”命名，之所以提到他，也是因為孔子看中了他，準備讓他做自己的女婿。

《論語》中提到公冶長的次數并不多，只有這一次。孔子為侄女擇偶，選擇的男子名叫南容（也是孔子學生），其在《論語》中則出現了3次，幾乎每次都是受到孔子褒獎。

從涉及章節的內容來看，《論語》提到公冶長，似乎更側重于證明孔子的長遠眼光：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子之。（《論語·公冶長》）

孔子評價公冶長說，這是個可托付的人，雖然進了監獄，但并不是他的罪過啊。把女兒嫁給了他。

傳說公冶長懂鳥語，后來蒙受不白之冤。孔子不因此而歧視、疏遠他，反倒把女兒嫁給了他——這樣的情節，與其說是肯定公冶長，不如說是在贊美孔子；哪里是考驗女婿，分明是在 考驗老丈人！

下一章，便是孔子將侄女嫁給南容：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論語·公冶長》）

這就涉及對南容的具體評價了：國家有道，他就有機會做官，不被廢棄；國家無道，他能自保，不至于遭受刑罰。

感覺有點“打臉”公冶長。公冶長在“邦無道”的時候，不就進去了嗎？可咱南容，卻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顯而易見，南容比公冶長更靈活，能夠隨機應變，避免遭受困厄。

那么，南容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呢？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但孔子比較看重的，是謹言慎行——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論語·先進》）

《論語》中，兩次提到孔子把侄女嫁給南容，這待遇，絕無僅有。

什么事兒呢？南容在那兒背誦《詩經》中關于“白圭”的幾句詩，被孔子聽到了，孔子便把侄女嫁給了他。

哪幾句詩呢？出自《詩經·大雅·抑篇》：“白圭之 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

意思是，白圭（一種珍貴玉器）上面有了污點，還可以磨掉；我們言語中有了污點，卻沒法挽救了。

用人話來說就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孔子通過這一細節，認定這個學生不錯，具有“慎言”的品質。言為心聲，既然慎言，慎行就水到渠成，可以信賴。

是不是做到慎言慎行就可以了呢？顯然不是。很多貪官也慎言慎行，卻暗地里干壞事。更重要的，是品質。

好巧不巧，南容恰恰又被打上了“品行好”的標簽。而這個標簽，也是源自他在孔子課堂上的表現。

南宮適問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蕩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宮適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論語·憲問》）

南宮適（音“括”）就是南容，他對孔子說，后羿善于射箭， 奡能旱地蕩舟（形容力氣極大），兩人卻都不得好死。大禹、后稷兩個人只是親自種種莊稼，就有了天下。（這是為什么呢？）

孔子沒回答。至于為什么沒回答，解讀有多種，在我看來，原因可能是南容的題目中就包含答案了：重視農耕，率先垂范，自然比單純魯莽的勇武更容易得到天下。

南容走后，孔子評價他說：“這人真是個君子，是賢德之人啊！”

單憑南容的陳述，就對他的人品做出判斷，顯然不至于此；更關鍵的，是平時孔子對南容的多方觀察、考察，從而得出結論。

這也是孔子在給子女擇偶時，最看重的一點——人品。

高金國，筆名高了高，高級編輯，著有《好父母養出好孩子》《寫給孩子的趣味中國歷史（12冊）》《少年讀史記故事（3冊）》《中國歷史超好看（6冊）》《人生是一場修行》《唐朝那層窗戶紙》《齊國那些事兒》等圖書32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