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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道是人體最大的微生物庫，而糞菌移植（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FMT）正是通過“移植”健康菌群來修復失衡的腸道生態。這項看似現代的技術，實則跨越千年，融合了古老智慧與前沿科學的精髓。

1.從“飲糞汁”到現代醫學的萌芽

糞菌移植的雛形可追溯至中國古代。東晉時期，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記載了“飲糞汁一升”治療食物中毒和腹瀉的方法，成為人類最早利用糞便治病的實證。16世紀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收錄了類似療法。然而，這些實踐長期被視為“偏方”，未被系統研究。現代FMT的轉折點出現在1958年，美國醫生Eiseman等人用糞菌灌腸成功治愈了4名抗生素無效的偽膜性腸炎患者，首次將FMT引入科學視野。此后，隨著1978年艱難梭菌被確認為偽膜性腸炎的主要病原體，FMT逐漸成為復發性艱難梭菌感染（CDI）的救命療法。

2.從艱難梭菌到多疾病治療的突破

2013年，一項里程碑研究證實，FMT治療復發性CDI的有效率高達90%，遠超傳統抗生素。這一成果推動FDA將糞便列為“藥物”，并寫入臨床指南。

3.標準化與產業化

為確保安全，全球建立了嚴格的供體篩選標準。例如，《FMT供體篩選與管理專家共識》要求供體年齡18-30歲，無慢性疾病、抗生素使用史，并通過心理評估和多重病原檢測。

4.技術革新

傳統FMT依賴結腸鏡或灌腸，如今已發展出膠囊口服、鼻腸管植入、經內鏡腸道植管術（TET）等多種途徑，方便重復治療。

5.未來：精準化與合成微生物組的探索

盡管FMT療效顯著，其“粗放式”移植導致的療效異質性仍是瓶頸。科學家正從三方面突破：

1. 精準移植：如“洗滌菌群移植”去除糞便雜質，或提取特定菌群孢子，減少不良反應。

2. 合成微生物組：加拿大團隊開發人工合成糞菌，替代復雜天然樣本，提升可控性。

3. 病毒組研究：腸道病毒與細菌的相互作用逐漸被重視，糞病毒移植或成新方向。

4. 自體FMT（移植自身健康時期的糞便）在癌癥免疫治療中展現潛力，或能增強PD-1抑制劑療效。

從葛洪的“糞汁”到冷凍膠囊，糞菌移植的演變不僅是醫學的進步，更是人類對微觀生命從畏懼到駕馭的縮影。正如腸道菌群的復雜性遠超想象，這項技術的未來，或許正藏在下一個未被發現的微生物奧秘中。

上海市第十人民醫院以FMT治療炎癥性腸病、腸易激綜合征、便秘、CDI、放射性腸炎、代謝綜合征、自閉癥、帕金森病等15種疾病近2萬例，牽頭發表FMT相關專家共識7部。

作者：上海市第十人民醫院

尹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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