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先在預感到生命有危險的時候，通過向最上級寫舉報信的方式，成功地引起了錢副部長的注意。在錢副部長到來后，鄭耀先進行了如下陳述：“受蘇區國家政治保衛局委派，于1932年打入國民黨內部，代號風箏。當年組織派給我潛伏任務的時候告訴我，我從今往后的日子就是十六個字：隱蔽精干，長期潛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錢副部長詢問：“你逃出渣滓洞看守所后，就再也沒有跟國民黨高層聯絡過嗎？”

鄭耀先回答：“我不甘心銷聲匿跡，因為我還沒有完成任務——那就是找出影子。于是我故意露出蛛絲馬跡，使鄭介民找到了我，和他達成了交易，他授我以少將軍銜，我秘密地潛伏在山城（重慶），在黨國最需要我的時候，由他來喚醒我。在他的安排下，我順利地進入了警察局，成為了一名檔案管理員。”

鄭耀先感慨：“對于我鄭耀先，功過是非，天使魔鬼，已經血肉相連，水乳交融在我已經過去的十八年里了。”

這句話大有深意：鄭耀先究竟是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天使還是魔鬼，那么他究竟是我方斷了線的風箏，還是鄭介民安排的潛伏特務影子？

錢副部長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鄭耀先身上，所以在確認鄭耀先身份后就回了北京，而把鄭耀先留在重慶，交由公安局長陳國華安置（處理）。

陳國華對鄭耀先是既不判也不放，而是讓他把全部本事都交給憨憨的馬小五，結果鄭耀先“全力調教”的馬小五，根本就不是宮庶的對手——宮庶只是被鄭耀先“隨意點撥”了很短的時間，卻在能力上碾壓馬小五，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其實鄭耀先身上說不過去、解釋不清的事情不止一件，起碼我們從他的陳述中，就會發現有三件事說不清楚。

錢副部長在鄭耀先說自己是風箏后，也提出了質疑：“你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江萬朝是特務、是影子，同樣，你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你是風箏。”

鄭耀先回答：“有一枚藍寶石戒指，老陸一直叮囑我，千萬別丟了，將來有一天，戒指是最重要的憑證。那戒指在我老婆林桃手里，她自殺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一定會把戒指留給我的女兒。”

這就是鄭耀先第一件解釋不清的事情：別說是一個“戰略特工”，就是一個普通人，也不可能把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交給中統女特務，更不可能在十八年里都不對戒指進行研究。

后來直到不知真假的“影子”韓冰服毒自盡，錢副部長才告訴鄭耀先：那枚戒指拆開，就是刻有“風箏”二字的印章——鄭耀先能把人算到骨頭里，這么一枚小小的戒指，那藏了十八年，為何沒有發現其中玄機？

可能很多人都覺得奇怪：鄭耀先是以金默然的身份去過延安的，很多人都見過他的真容，尤其是韓冰，對鄭耀先的形象更是刻骨銘心，怎么在重慶重逢就只看著“像”而不能確定？

在小說原著中，鄭耀先不但被槍彈打瘸了腿，還撲進火堆毀了容，也就是說，自稱是周志乾的鄭耀先，跟原先那個風箏鄭耀先，相似度已經不是很高了。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這里面有沒有貍貓換太子的操作？

鄭耀先“不知道”戒指的秘密，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連這點都搞不定，他就不是鬼子六了。

除了戒指，還有一件事說不清，那就是誰在1932年派他打入敵人內部的？

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1932年不但沒有戴笠為副局長的軍統局，連軍統局的前身、戴笠為處長的復興社特務處，也是剛由黃埔學生組建而成——那是老蔣嫡系中的嫡系，一般人根本就打不進去，戴笠就任特務處處長的確切時間是1932年4月1日，后來軍統局每年都舉辦“四一大會”，就是為了紀念這一天。

鄭耀先怎么跟戴笠搭上的關系暫且不提，1932年蘇區“國家政治保衛局”的領導是誰，那卻是有據可查的：該局于1931年11月在瑞金成立，局長為鄧發，雖然鄧發與博古、葉挺1946年4月8日空難犧牲，但是當時的偵察部、執行部、秘書處、政治保衛大隊、紅軍工作部、白區工作部等部門的領導人大多數都在，李克農就是1932年擔任第一方面軍政治保衛局局長、紅軍工作部部長的，李克農病逝于1962年2月9日，錢副部長見鄭耀先是1950年，這個時間線捋順了，鄭耀先“與上級失聯”就成了問題。

鄭耀先直到1945年還能通過陸漢卿向延安傳遞情報，這說明在那時候，時任社會部副部長、情報部副部長的李克農，是必然知道風箏的存在的——能在軍統位列“八大金剛”的高級特工，周公、克公是一定知道的。

“鄭耀先”已經面目全非，腿也瘸了，所以韓冰認不出他，他也沒有主動跟上級聯絡以恢復身份，這就是他解釋不清的第三件事：他說自己潛伏下來是為了抓影子，可影子是潛伏在延安政保部門的核心，解放后也會進入北京，到重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鄭耀先留在重慶保持緘默，這豈不跟守株待兔一樣可笑？如果韓冰沒有調到重慶，鄭耀先豈不是要一直在公安局潛伏下去等待鄭介民的“喚醒”？

鄭耀先一開始是潛伏在軍統局，后來又奉鄭介民之命潛伏在重慶公安局，他的身份有沒有轉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我們甚至有理由懷疑鄭耀先已經不再是跟陸漢卿并肩戰斗的那個風箏，起碼在內心深處，可能已經發生了轉變——不知道戒指的秘密，也不跟上級聯系，而是一直留在重慶，他說自己是為了抓影子，但他怎么知道影子一定會來重慶？

鄭耀先身上的謎團多得數不清，他跟戴笠和鄭介民的關系也很微妙：鄭耀先被游擊隊和中統伏擊，戴笠是給他輸過血的（該片段送審版有，播出的時候掐了，但還是留下了戴笠沒放下的袖口），鄭介民曾在上海指揮過多次對日偽高級目標清除行動，跟鄭耀先是生生死死的交情，而且他們在族譜上也論得上兄弟——鄭介民原名庭炳，字耀全。

鄭耀先作為鄭介民的暗子埋伏在重慶，應該算“國防部二廳（與軍統局、中統局齊名的特務機構）”直屬少將特務，常規的說法叫“少將專員”，是必然有副官、衛士、電報員等標準配置的，正因為有這些潛伏特務為助手，鄭耀先在潛伏期間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中統（黨通局）和軍統（保密局）的特務一個個挖出來——那實際是鄭介民與毛人鳳、葉秀峰勾心斗角的延續。

我們懷疑“鄭耀先”已經被鄭介民掉了包，或者說他是鄭介民那一系的“影子特工”，都不太符合常理，但是諜報戰線，一項是假作真時真亦假，韓冰有時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頭兒的，鄭耀先屢遭重創，內心和外表發生改變，也不是沒有可能。

鄭耀先身上的謎團太多，所以后來錢副部長一錘定音：“這輩子，有好多秘密都解不開了……不解了，就這樣吧，人死為大，即使弄清了又有什么意義？還是讓活著的人，別再留有遺憾了……”

鄭耀先坎坷一生，確實留下了很多遺憾，也留下了很多謎團，雖然有些事情不深究為好，但是太多的潛伏特務沒被揪出來，或者他們又發展了一些下線，有一天要改我們招牌的顏色，那又該如何應對？鄭耀先說不清的這三件事，您是否會有更好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