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母親消失16年之后，我的丈夫坐在我的面前，非常平靜地跟我說：“我累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們分開吧。”我木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我用生命去愛的男人。被迫接受一個事實，我被拋棄了，我再次被拋棄了，我的美夢破裂了。這些年的努力全部化為了泡影，我仍然是個失敗者。

丈夫把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裝進背包，房間里關于他的痕跡越來越少，到最后好像這個房間從來沒有過一個男人一樣。待他收拾好一切，又跟我說了一句，你挺好，不是你的錯，只是我們已經不合適了。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離婚協議書，你看看，沒有問題就簽了吧！

說完之后，他便走了。房間的門打開又關上了，那個說好要和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就這樣拋下了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的這一切時，我的家又散了。

我又想起了母親消失的那些日子，她也是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沒有任何緣由。難道我注定孤寡，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被拋棄。

16年了，我還是沒能找到她，我找了她那么久，她也沒舍得給我一點音信。不知道是什么緣由，讓她如此狠心，拋夫棄子。

生命中什么是永恒的，好像人活著總是在不停地失去，在每一個階段都要承受不同的痛苦。婚姻能夠帶給人什么？失去愛人之后，生活好像也變得破碎。所有的幸福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還留下什么？

為了有一個家，我付出了所有，到頭來，留不住的終究留不住。我又想起父親坐在院子整夜不睡，那時候，他是不是和我思考著同樣的問題。一個人一定非要這個家嗎？我不知道，心像是被什么剜掉了一樣，空了一大白。這個房間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了一點聲音。記得前些日子，我還在想，或許我和涂一該要一個孩子了。結婚5年了，我一直不敢要孩子，怕沒能力給他一個家。幸好，幸好，我們之間沒有一個孩子，他不用承受我失去家的痛苦。我突然想起，那晚涂一一直沉默著，對我的提議，沒有任何的回應。想來那個時候，他大概已經決定離開我了吧！

母親和父親結婚十幾年，人人都羨慕父親有個能干的妻子。而我和涂一結婚5年，一直以來都是大家口中的模范夫妻，看來人心最是琢磨不透的。他要和我離婚，甚至沒有緣由。我看著上一次他發給我的微信，還停留在半個月以前。今天回家吃飯嗎？不回。他永遠都是一個字，兩個字，甚至沒有表情。我為何沒有一點覺察。女人有時候真的太傻太天真了，她或許從更早以前就決定離開。

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明晃晃地擺在我的眼前，讓我無法再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應該做些什么呢？按理說我是應該哭的，可是為何我沒有一滴眼淚。我翻開離婚協議書，他把一切都考慮進去了，房子，車子，公司都給了我，只要50萬，很合理的要求。我差點都感動了，覺得他到離婚還在為我著想，會不會他還愛著我。你看女人天真成什么樣子了。都被拋棄了，還在自我感動。

手機響了，是公司合伙人打來詢問出差的事情，問我明天要不要飛北京。我想也沒想回了一句，去。人還得活下去，日子還得繼續，不是嗎？這么看來，涂一離開我可能是對的，這些年為了工作，我沒少往外跑，大部分精力都在工作上，我總以為有了錢，有了事業，我就不會活成母親那個樣子。我想要的一切就會有，只是這生活壓根不按套路出牌，這一切看起來并不像這么回事。錢有了，事業也有了，什么都有了，家還是散了。

我拿著手機想發消息給他問問，為什么要離開？這句話打出來很久，卻怎么也沒有勇氣發出去。還有意義嗎？我問自己，好像沒有了。這時爸爸的視頻電話過來了。他如今不知怎的每天都要打電話給我。想來沒有誰會喜歡孤獨的，這些年他都一個人過，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他還會想念母親嗎？他是恨她，還是念她呢？

視頻里的爸爸頭發已經全白了，我才記起來過些日子，是他53歲生日。不知道在生命的終點，他會怎么評價他這一生。會不會覺得這人生壓根毫無意義呢？“佳佳，你干嘛呢？還在工作嗎？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成天想著工作。”“爸爸，我都好，過些天，我回家給你過生日。”他聽見我要回家，瞬間眉開眼笑的。媽媽離開16年了，想來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

北京的行程很短，兩天的時間便搞定了一切。我假裝的很好，沒有一個人看出來我的生活正在經歷一場風暴，這大概就是成年人最后的體面。從北京回來，我直接訂了回家的車票，踏上了回鄉的征程。一提起家，我就會想起我那失蹤多年的母親，這么多年了，她不知是死是活，就是完全沒了蹤影。

到家的時候，父親正在廚房做飯，現如今，這偌大的四合院里，只剩下他和奶奶了。那只來了我家好多年的大黃狗，如今已經很老了，慵懶地趴在廚房門口，看見是我，抬了一下頭，繼續睡覺，不知是困，還是太老了，沒有精神。現在想來，有時候，人還不如狗靠譜。大黃是母親離開的第五年來到家里的。那年我大學畢業，留在了城市，爸爸從村子的七叔家抱來了它。我不在的這些年，它一直跟著父親，上街，下地干活，回家吃飯。

家里的一切都沒變，只是房子看來更舊了，房頂的瓦片上，都長了草。以前，每年過年，母親總是囑咐父親，爬上房頂，拔掉野草，現在父親老了，可能都沒有爬上房頂的能力了。又或許是沒有人囑咐他的時候，他也記不起來。

我放下箱子，走進廚房，輕聲喚了一聲爸。他轉過身看見我，很驚喜地問道：“你咋提前回來了？工作不忙了？”父親看起來比上次見的時候，更老了。背駝了不少，臉上又平添了幾分溝壑。我說：“想你了，就回來了。” 他囑咐我坐著，說：“我給你搟你最愛吃的臊子面。”我沒有阻止，任由著他在廚房忙碌著。

已經很多年了，我都沒有好好和父親坐下來吃過飯了。想到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涂一，似乎我們也好久沒有好好在一起吃過飯了。這日子不知為何最后都過成了這個樣子，我想不明白。

我無法將這兩個拋棄我的人從腦海中消除，我一邊想念他們，一邊恨他們。

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父親，我想起曾經的廚房似乎只有母親的身影。她像是為了做飯而生的。我總能看見她在廚房里忙忙碌碌，她消失的前一天，為我做了最后一頓臊子面，那天她把父親叫進了廚房，跟他講做飯的事情。我記得父親對她很不耐煩，甚至還沒有等母親教會他，他就已經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廚房。我看見她坐在灶臺邊發呆，鍋里的水溢了出來，她都沒有察覺。我看見了，也沒有提醒她。那時候，我總覺得廚房的一切與我無關，與家里的男人無關，只和一個人有關，就是母親。然后她就走了。

后來我問過自己無數遍，要是那天父親聽她講完了如何做臊子面，我提醒了她，鍋溢了。奶奶沒有罵罵咧咧地指責她。她會不會還在？可是哪有如果啊！后來我又想，她可能已經打定主意要走了，才會反常地把父親叫進廚房，才會坐在灶臺前發呆，才會在奶奶罵罵咧咧的時候一聲不吭。大概率那時候，她的魂已經提前走了吧。她變得木訥，不再對家里的任何事，發表意見。

父親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做好了臊子面，盛了一碗，放在我的面前說：“快吃，快吃，餓壞了吧。”

我挑起面條，放進嘴里，淚流滿面。這面和媽媽的臊子面一點也不一樣，難吃的要緊。爸爸小心翼翼的問我怎么了。我低著頭，輕聲說，我和你一樣被人拋棄了。房間瞬間失去了聲音，靜得可怕。父親臉色變了又變，嘴巴張了又張，愣是沒有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在我說完那句話之后，我和父親的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而奇怪。他抽著旱煙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我吃面。我吃完了一碗，他又給我添了一碗。眼淚順著臉頰滴進了碗里，我不明白為何突然就哭了。那臊子湯伴著淚水，難吃極了，不過我還是大口大口地吃完了它，愣是吃了兩大碗。撐得我都直不起腰來。

父親看著我心疼地說：“娃，不要為難自己。你還有爸爸，爸爸就是你的家。”

我放下碗，站起來，用袖子抹掉了眼淚，對父親說：“我知道，爸，別人不要我們，不是我們的錯，是他們的錯。”

父親的眼睛都是擔憂。我站在鍋臺邊洗碗，父親站在我跟前，給我幫忙。把碗放進鍋里，倒上熱水，放上洗潔精，一點一點擦拭干凈。一做這些事情，我就會想起母親，這些活，向來都是她干的，所有人都默認這是她該干的，她也曾經表達過不滿，只是全家人包括我都假裝聽不見。

想到這里，我心里突然出現一個念頭，我要去找她，找到她。

我跟父親說：“我準備去找我媽。”

父親說：“去哪里找，這么多年了，沒有一點音信。”

我說：“我試試，不管能不能找到。”

父親說：“你是不是應該先去找找涂一，而不是你媽。”

一講到涂一，我就更難過了，我還沒有想明白，我們的關系要怎樣處理。他那天離家之后，便消失了，過了幾天，我看見他發的朋友圈，一個人去了西藏，在布達拉宮的門口，拍了一張照片，配文，重新開始。

看起來他已經不需要我了，那么我還有必要去挽回嗎？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問父親，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嗎？父親沒有回答我，只是說了一句，別找了，找不到了。我看見他看起來比我還要難過，當我提起母親的時候，他總是這副樣子。那晚，他又坐在院子里，很晚很晚，才回到房間，好像天已經快亮了。而我也和父親一樣，一夜沒睡。關于母親，不知父親知道多少。我總覺得，他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告訴我。

當我跟父親講出我的計劃的時候，他眼神里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這一年，我32歲，我發現我的生活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我決定親自去解開它。

回到西安的那天晚上，我在我所有的社交媒體上，上傳了一篇尋人啟事，一個尋找母親的故事。一瞬間轉發上萬，一度沖上了熱搜。網上有很多關于對我和母親的討論。很多人都在罵母親的狠心，罵這個只生不養的女人。還有人在評論區安慰我，希望我放棄過去，重新開始。

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看到了又會想些什么，會不會想見我。我不知道，是什么讓一個母親那樣決然地拋棄自己的孩子。就像我怎么也想不通，涂一為何要離開我一樣，我們曾經那樣的相愛，在所有人眼里，我們都是模范夫妻。已經過了半個月了，我依舊還是不能接受他要和離婚的事實。

我叫尹佳。是一個網絡博主，靠采訪街頭巷尾的小人物，擁有了幾百萬的粉絲。很多人喜歡我，也喜歡我的故事，在網絡上，我有屬于自己的人設，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很多讀者，粉絲，把我視作偶像。我從未給她們講過我的家庭，在網絡上，我是一個什么都有的幸福女人。有愛我的丈夫，有溫暖的家，有幾百萬喜歡我的粉絲和讀者，還有一個和我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事業蒸蒸日上。更重要的是，我還同時擁有美貌和智慧。這樣的自己，有時候連我都羨慕，嫉妒。曾經那些隱秘的傷痕，被我藏了起來，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在尋人啟事發出去不久，我的手機收到了很多信息，都是關于母親的，我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想去看看，或許我真的可以找到她。不管是活，還是死，我都想找到她。16年了，不知道她變成什么樣子了，還能認識我嗎？我還能認出她嗎？

我手機里那張她唯一的黑白照片，還是在我滿月的時候拍的。照片里她燙著卷發，細長的眼睛笑著看著懷里的我，她是那樣的年輕，格子襯衫，黑色西服褲子，整個看起來颯爽英姿。和我記憶里的母親，一點都不一樣，原來她也曾年輕過，也曾光芒四射，也曾驚艷過歲月。那時候她應該才20歲吧，生活還未來得及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她還像朵花兒一樣充滿生命力。是什么讓她迅速枯萎，又很快凋謝。

我有著一雙和母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很多人都說，這眼睛是少有的鳳眼，擁有它的人，都是人中龍鳳。可是我和母親，卻一直在生活的苦難中蹉跎。

晚上12點，我打電話給合伙人時雨。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我的電話罵罵咧咧的。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接了我的電話。“神經病，半夜打電話干嘛？”

“時雨，我要告訴你兩件事，一，我要離婚了。二：我要去找我媽媽。”

“尹佳，你抽什么風，離什么婚。你腦子是不是有啥問題，開這種玩笑。”

“我沒開玩笑，涂一要和我離婚。我跟你講一下，我明天出發去找我媽媽，你要一起去嗎？”

那邊的時雨沉默了，過了十幾秒大概，她說了一句：“等著我，過來找你。”

掛了電話，我躺在沙發上，沒有開燈。又想起了涂一，我們需要多久才能忘記一個人，又需要多久才能接受失去一個人。

在無數個黑夜里，我噩夢纏身，都是涂一陪著我，哄著我入睡。那時候我們是那樣的幸福。這些真切的幸福，為何突然就消失了，像是一場幻境一樣，消失的如此徹底。就連在回憶里，那些場景都變得遙遠而模糊，好像那些所謂的幸福瞬間，都是我的臆想。

這么多年，我身邊人，來來往往，只有時雨，無論我是什么樣子，她都堅定的站在我身邊。那么真實的生活是怎樣呢？我到底擁有過什么？如果幸福不存在，那我過去的這些年，不就是個笑話嗎？又或許我本身就是個笑話。

在半睡半醒之間，我看見一個戴面具的小丑，對我說：“你的人生，不值得。”

我的人生不值得，我的人生不值得。我又一次陷入夢魘之中，這一次，沒有涂一的懷抱，沒有人把我從夢魘中叫醒。那么就讓我這樣死去吧！就在我閉上眼睛，放棄的時候。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把我從夢中喚醒，我看見了時雨，她站在我的面前，頭發濕漉漉的，原來外面下雨了，她是冒雨過來找我的。

她坐在我旁邊，用手把的我拉過來靠在她的肩膀上說：“佳佳，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

在我準備離婚的時候，時雨決定結婚。我常說時雨，你已經很老了，再不結婚，真要被剩下了。她常說剩下就剩下，我不是還有你嗎？有時候，我真懷疑她，她真暗戀我。我不能陪你一輩子，你懂嗎？我努力給她科普，閨蜜不能替代男人，可是她仍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其實，時雨也談過對象，也想過結婚，只是沒有一個走到結婚那一步，她不愿意將就，而她的前男友們，也好像沒有那么愛她，沒有一個愿意死纏爛打，非她不可，在他們關系出現問題的時候，都選擇了毫不猶豫的轉身。我說時雨，你太過冷淡，不夠熱烈，男人無法從你身上得到他們想要那種激情，所以你注定被淘汰，注定單身，除非你可以變得熱辣奔放。

時雨說，你那么熱辣，為啥你老公還要和你離婚。她還是如此毒舌，一點也不體諒我一個被拋棄的怨婦的痛苦。就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她跟我說，我要結婚了。我哭著祝福著她，她說，你連祝福我都這么敷衍。

我跟她說：“媽的，老娘剛被拋棄。”

她沖著我笑，那淡淡的笑容里，我沒看到一絲女人要結婚時候的欣喜。結婚于她，像是一場游戲，其實一直以來，我以為她永遠不會結婚，誰知道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想不開要結婚了。

關于結婚她沒說太多，我也沒問，這是我和時雨之間最大的默契。她沒問我為何要離婚，因為什么。我沒問她，為何要結婚，為何如此突然。

不過，過了沒幾天，她便告訴我了，說她有了寶寶，所以才準備結婚。我問她，你愛那個男人嗎？她說，我還不知道啥是愛。我生氣地罵她不知道啥是愛，你結個毛線婚。她沉默了許久，問我，那孩子怎么辦？要變成和我一樣，沒人要的小孩嗎？

我說，要不打掉。

她瘋了一樣，罵我，殺人犯，她是個人，她會疼的，為什么一定要拋棄她。

我說，你把她帶到這個世上，就高尚了，你這沒愛的婚姻，又能支撐多久，最后受傷的還不是孩子。

可是她來了，尹佳，我怎么能拋棄她。你媽媽拋棄你，你不是一直恨她嗎？我不想她和你一樣。

可是她就是個胚胎，她沒有思想，她和我不一樣，時雨，你不能意氣用事。

不，不不，她是個孩子，她會變成一個孩子，然后長大，我不能拋棄她。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她似乎說服了我，最后我跟她說：“那么我陪你一起養這個小孩，好嘛？”

她突然不哭了，然后睜大眼睛盯著我問：“你說真的嗎？尹佳。”

我答：“對，我陪你一起養。”

她又和我確認了好幾遍，然后走了。

第二天她過來跟我說：“尹佳，謝謝你，我不用結婚了。以后這個孩子就屬于我們了。”

然后，在我最難過，最痛苦的時刻，時雨用這種另類的方式，陪在我身邊。當然到最后，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她陪我，還是我陪她。反正涂一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我從家里搬出來住進了時雨的公寓，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原本決定去找媽媽的事情，因為時雨的懷孕而被擱淺了。我每天忙得顧不上想任何的事情，甚至都沒有時間悲傷，我被拋棄。時雨說，我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而我卻反復懷疑自己，并沒有那么愛涂一，所以才能如此風輕云淡。直到三個月以后，涂一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他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不過精神了許多，好像離開我之后，他變得快樂了許多。

當我發現這個真相的時候，決定放手。我們很快地辦理了離婚手續，去辦離婚手續那天，我穿上了，我們領結婚證時那件白色長裙。涂一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溫和一笑說：“進去吧。”我跟著他進了民政局，工作人員問我們為啥離婚。我說：“我愛上了別人，不想要他了。”涂一驚奇地看著我，附和道：“對，我被拋棄了。”那工作人員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快速地幫我們換了證，我一臉驕傲地坐著，涂一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好幾句，對不起。我假裝沒有聽到，拿著我的離婚證，快速地逃離了他的視線。

好怕下一秒就崩潰在他的眼前。時雨的車停在民政局門口不遠處，她看見滿臉淚痕的我，沒說話，一腳油門，我們便消失在了街頭。我甚至沒來得及回頭再看一眼涂一。

我們的愛情，我曾引以為傲的愛情消失了，我親手打造的童話世界，徹底塌陷了，在這一刻，我才知道，只有公主才配擁有王子，普通人很難擁有王子永恒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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