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紹興年間,秦檜專權,四方官員爭相獻寶。雅州太守為攀附權相,耗盡府庫,命巧匠打造了百支“金燭”——外裹蜂蠟,內里卻是實心黃金,燭身暗刻祥云紋,點燃時金光隱現,堪稱巧奪天工。除此之外,還另備蜀錦百匹、南海珊瑚數匣,裝成十輛大車,派心腹虞侯周正率二十兵押丁送臨安。臨行前,太守千叮嚀萬囑咐:“山高路遠,切切小心,這可關乎你我的前程啊!”
周文領命而去,這一路上他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好在一路上有驚無險,過了三峽,由川蜀到了湖北。這才又下船改用大車,往臨安城而去。
行至鄂州三山地界,忽天色驟變,豆大的雨點砸得車篷噼啪作響。眾人倉皇避入一間漏雨的草堂,卻見一青衣書生就著破窗讀書,看到這二十多人,一臉苦笑,作了揖道:“諸位遠來是客,本應好好招待,奈何寒舍難遮風雨,實在不好意思。往東半里魚家新起宅院,朱漆大門掛紅燈籠的便是。魚家哥嫂熱情好客,諸位可前往借宿。”周正謝過,率隊冒雨前行。
沒多久,他們果然來到了一處新宅子,這是新建的三進大院,雕梁畫棟,富麗堂皇。聽聞來意,魚家夫婦笑臉相迎,殺雞溫酒,殷勤備至。黃氏瞥見禮箱描金,暗扯丈夫衣袖:“這般富貴,怕是天賜橫財……”魚老漢手一抖,酒壺險些打翻。
夜半雨歇,黃氏端來了熱騰騰的米酒,挨個勸飲:“官爺們趕路辛苦,喝碗桂花酒,睡個安穩覺。”眾人不疑,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都累了,謝過之后,端著酒一飲而盡,洗漱的洗漱,上床的上床,沒多久就鼾聲如雷。唯周正警醒未飲,他發現情況不對勁,怎么那幾個軍士直接躺地上睡過去了,他心中有異,上前發現怎么搖也不醒,再一看七竅出血,剛拔刀欲逃,被魚老漢一斧劈中后心,血濺窗欞。
原來這魚氏夫婦是近幾年遷到本地的,他們原來是江湖上有名的夫妻大盜,只不過膩了這江湖風雨,這才在本地蓋了新房,定居下來。今天看到這一群官員帶著“生辰綱”借宿,一聽他們給當今宰相秦檜送禮的,當時就被這筆金珠寶貝紅了眼,暗地里下了毒。
夫婦二人連夜熟練將尸首拋入后院枯井,清點財物后,黃氏累得癱坐在地:“當家的,咱們發大財了!”魚老漢卻盯著床底那堆笨重蠟燭,皺眉道:“這玩意兒占地方,改日送兩支給鄰家那書生當賀喜,權當打發。”
三日后,書生大婚,魚家贈燭一對。洞房夜,那蠟燭卻昏昏沉沉,新娘嫌它不亮,拿刀想刮蠟芯,卻怎也刮不動,驚呼:“這燭芯怎的刮不動?”書生好奇,拿過蠟燭,卻發現重量不對勁,以刀刮蠟,竟見金屑簌簌落下,燭芯是純金打造!夫妻二人喜得當夜洞房合歡都忘了。
二人一合計:“這魚氏夫婦怕是不知何處得了一筆橫財,卻將這金燭當成了尋常物!”新娘子一眨眼:“夫君,既然全他們不知,我們何不?”
書生連番幾次索要蠟燭,但人心不足,次數多了,魚某開始生疑,他刮開剩余蠟燭后,當時被金光晃了眼,氣得捶胸頓足:“我們真是蠢材!這才是真寶貝!”但自己的金燭被那書生騙走好多,這如何是好?
夫妻一商議,這對書生夫妻留不得了!
當夜,夫婦二人假意設宴,書生為了再騙幾根蠟燭,明知可能有危險,還是腆灃臉上了門,結果幾杯黃酒下肚,書生毒發身亡,其妻未飲,逃出報官。
官府掘地三尺,起出贓物與尸骸。仵作驗尸時,從周正緊攥的拳中摳出半片魚鱗,鱗上血漬未干。這時席上魚氏夫妻準備的魚羹。證物確鑿,他們夫妻只能認罪。問到殺人動機,公堂上,黃氏嚎啕:“那金燭本是我們的,誰讓他貪心不足,騙走了一根又一根!”
后來這事被報到秦檜那里,秦檜聞訊震怒:“蠢賊壞我百根金燭!”最終,魚氏夫婦被判凌遲,刑場那日,金燭擺于案前,燭淚凝成猙獰鬼面,似在冷笑。
鄂州百姓傳唱歌謠:“蠟油裹黃金,貪心毒計深。床底燭未冷,刑場刀已臨。”
后有人言,每逢雨夜,三山舊宅燭光搖曳,依稀見十余人影圍井清點,井底傳來幽幽嘆息:“還差兩支……還差兩支……”
說白了,都是貪心惹得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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