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汐溟

影視行業相關勞務合同履行中，對勞務質量是否合格及勞務費是否支付存在爭議時，應堅持“誰主張，誰舉證”原則，還是適用舉證責任倒置，由接受勞務的一方承擔舉證責任？

案例：

甲公司拍攝某部影片，其與自然人乙約定，乙為甲制作影片的后期特效，每個鏡頭1000元，共需制作100個鏡頭，雙方未簽訂書面合同。乙完成100個鏡頭的特效制作，甲向乙支付酬金3萬元。乙要求甲支付剩余酬金7萬元，甲稱因為乙交付的特效鏡頭質量存在問題，故扣留4萬元為質保金，同時不同意乙的酬金支付請求，稱其不拖欠乙7萬元酬金。

判決結果：

一審判決認為，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甲乙之間成立勞務合同關系，現有證據無法認定甲拖欠乙酬金的具體金額，故應當由乙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甲自認扣留乙酬金4萬元，但未提供證據證明乙交付的特效鏡頭存在質量問題，因此，甲應向乙支付酬金4萬元，對于其余3萬酬金的訴請，未予支持。

二審判決認為，乙主張甲拖欠其酬金，應對拖欠具體酬金的金額承擔舉證責任，因乙無充足證據證明其主張，應由其承擔舉證不能的后果，故維持一審判決。

該案再審判決認為，雙方對乙交付100個鏡頭以及每個鏡頭酬金為1000元的事實并無異議，乙就其提供勞務的事實已經完成舉證責任，甲作為勞務合同中負有履行給付義務的一方，應舉證證明其已支付全部勞務費。在原審及再審中，甲均未舉示相關證據予以證實，其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除此，甲對一審法院判決其返還扣留的4萬元質保金未提起上訴，亦應視為其對未全部支付勞務費的認可。原審法院將證明拖欠勞務費數額的舉證責任分配給乙錯誤，予以糾正。判令甲支付乙酬金7萬元。

參考意義：

本文認為，該案裁判規則對影視行業相關勞務合同具有如下借鑒意義：

第一，在勞務合同關系中，提供勞務的一方與接受勞務的一方的舉證能力并不均衡，受諸多條件的限制，某些情形下，提供勞務的一方甚至不具備舉證能力。如果仍堅持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對提供勞務的一方明顯有失公平。因此，對于某些事實主張，在分配舉證責任時應考慮到雙方的地位差異，調整舉證責任的分配原則。具體而言，首先，提供勞務的一方初步證明完成了勞務，如接受勞務的一方對其質量提出異議，應由接受勞務的一方對其異議承擔舉證責任；其次，對于勞務費是否支付產生爭議，因給付勞務費是接受勞務一方的合同義務，對于義務的履行情況，應由負有該義務的當事人承擔舉證責任，故，應由接受勞務的一方舉證。

第二，導演聘用合同關系中，如在拍攝過程中解聘導演，對于導演拍攝完成的工作量，應由片方承擔舉證責任，因為在拍攝中，導演只提供勞務，能夠證明拍攝工作量的相關證據如拍攝通告、場記單、素材等均由片方控制。導演離組后無法提供前述證據，實際上對完成的工作量很難舉證。此外，對于素材質量如有爭議，也應由片方承擔舉證責任。導演如認可片方異議的素材系其拍攝，對于違反合同約定的標準及存在質量問題的事實，片方應該舉證。

第三，編劇聘用合同、剪輯聘用合同及特效聘用合同等勞務合同關系中，編劇等只需證明完成工作，對于質量是否合格以及酬金是否支付的事實，應由接受勞務的一方承擔舉證責任。

本文案例：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22）黑民再23號民事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