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最新一期國家獎學金名單公布。在全國總計23萬名獲獎學生中，有2萬名中職學生榮獲2023-2024學年度中等職業教育國家獎學金，《人民日報》還開辟專版刊登了獲獎學生優秀代表名錄。

來自四川商務學校西餐烹飪專業的黃蕊，是四川省僅有的4位上榜的職校生之一。誰能想到，三年前的她，還曾為中考失利而放聲大哭，為自己選擇的未來感到迷茫。

▲截圖自“四川教育發布”

得知獲獎消息時，這位19歲的姑娘正在實習酒店的后廚忙得暈頭轉向——備貨、調醬汁、做菜品裝飾，在行政主廚的催促中按時出餐……

從教室到廚房，從課桌到灶臺，黃蕊用三年時間完成了蛻變。

回顧成長歷程，黃蕊始終相信，學習和人生一樣，都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在日復一日的顛勺做菜中，她翻過了自己的大山，用行動證明：適合自己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黃蕊家在成都金堂農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父母在成都市區打工，是典型的留守兒童。

說起小時候，黃蕊印象最深的就是跟著爺爺奶奶干農活。春天種花生，她幫忙撒種子；夏天和小伙伴去河邊抓螃蟹；秋天幫著曬糧食。最開心的是過年，因為那時候在外打工的爸媽能回家待上兩個星期。

“爸媽從沒參加過我的家長會，心里確實會難過。”黃蕊說，雖然父母很少陪在自己身邊，但她并不覺得和他們生疏。

最讓她感動的，是父母對她的包容和支持。“他們就像朋友一樣，支持我的選擇，給了我足夠的向前的底氣。”

▲童年時期的黃蕊與媽媽、哥哥合影

上了初中后，黃蕊開始為學習發愁。初一第一次考試就給了她當頭一棒，數學150分，只考了60分。到了初三，就算拼命學，數學也只能勉強及格。

黃蕊也因此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為什么別人看起來每天都很輕松，卻總是能拿高分，我這么努力了，為什么始終沒有期待中的回報？”可那時，她心里依然憋著一股勁——一定要參加中考。

中考成績出來的那天，黃蕊大哭了一場。她離普高線差了2分。電話里媽媽知道后，沒有半點責備，只是淡定地說：“天塌不下來，考不考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走什么路。”

在此之前，普高是周圍人塞在黃蕊心里的一個執念。“但上了大學之后呢？好像也沒人說得清楚。”她漸漸想通了，讀書是為了長見識、學本事，將來能靠自己的雙手讓爺爺奶奶過上好日子。而實現這一目標的途徑，不是只有高考和大學，“與其在普高‘吊車尾’，不如去職校學一門手藝。”

職校有很多選擇：護理、幼教、工程……而黃蕊最想學的，是烹飪。因為在黃蕊的記憶里，灶臺的煙火氣中，藏著家的溫度。

“小時候最愛看奶奶做飯，就像變魔術一樣。”黃蕊笑著說，她記得奶奶總能把普通的土豆、茄子變成香噴噴的飯菜。特別是過年時，爸媽從城里回來，奶奶做的家常菜里，滿滿都是團圓的味道。

不過，黃蕊最后選了西餐專業。“一是自己喜歡，二是想讓爺爺奶奶嘗嘗新鮮玩意。”她盤算著，等學成了，一定要在奶奶的廚房里露一手。

職校的學習，不只是在教室和課本里。對于動手能力極強的黃蕊來說，這片新天地讓她如魚得水。

第一節調酒課，雖然還分不清蒸餾酒和發酵酒，但她在老師的指導下，就成功調出了七色酒；在西點課上，第一次上手，就成功抹平蛋糕的切面，老師的肯定讓她信心倍增；放假時，她為爺爺奶奶帶回自己親手做的紅豆蛋糕，看著老人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她特別有成就感。

▲爺爺正在品嘗黃蕊做的紅豆蛋糕

中考失利的陰霾一掃而盡，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人生的另一條路，也可以這么有意思。”

但這條路并不好走。高三實習時，黃蕊沒少吃苦頭。

剛去酒店后廚時，因為對業務不熟悉，經常挨罵。最忙的時候，她一個人要同時做四五份沙拉和小吃，高強度勞動經常讓她的廚師服都能擰出水來。

▲正在上實訓課的黃蕊

應對這一切的秘訣，就是心態的不斷調整。面對批評，她給自己解圍，“新人難免犯錯”；面對偶爾的失誤，她寬慰自己，“慢慢來，廚藝靠的就是多練多學。”

現在，她已經適應了工作節奏，更學會了和內心的那個自己和平相處，“哪行都不容易，但堅持下去就會發現樂趣。重要的是，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盡管如此，剛剛邁過成人禮大門的黃蕊，有時候也會對未來感到不安。這次獲得國家獎學金，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在適合自己的路上前行，每一步都算數。”

現在的黃蕊，不再像三年前中考時那樣鉆牛角尖。她一邊實習，一邊規劃著未來：先考大專，再爭取專升本，同時準備教師資格證考試。等手藝更精湛、時機更成熟，說不定能開家自己的西點店，或者做些相關的培訓副業，“總之，人生不止一條路。”

▲黃蕊（右）代表學校參加2023年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獲團體二等獎

但不管走哪條路，要想走得更順利，唯有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為此，她正在和初中時不喜歡的英語學科“死磕”，“英語對于西餐烹飪，還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每節課之前都會提前預習，自己拼讀和默寫，到了課堂上對單詞更加熟悉。”

不同的是，這一次選擇英語，不再是為了試卷上的高分，而是奔赴自己選擇的未來。

這些年，黃蕊也經常和上普高的初中同學聊天。她發現，不管身處普高和職高，她們都會面臨相似的困惑。這也更讓她確信：人生的邊界，不是由普高還是職高決定，而是由學習和熱愛決定，“找到喜歡的事，認真去做，生活自會給你答案。”

文/朱馨月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編輯 于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