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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中國疾控中心哨點醫(yī)院的監(jiān)測數據，流感疫情消退后，新冠感染正在抬頭。例如下面這張更新到4月（對應圖中2025年14-18周）的全國哨點醫(yī)院門急診流感樣病例的各種病原體核酸檢測陽性率趨勢圖：

紅色的新冠核酸陽性率從三月起一路上升，如今已是各種常見呼吸道病原體里的頭牌。這沒有地域差別，南方與北方省市的門診流感樣病例里都是新冠檢出最多。

住院的呼吸道感染病例里新冠還不是最多。可住院病例上升一般會滯后于感染，因此隨著過去幾周新冠感染抬頭，未來呼吸道感染重癥住院患者中，新冠的比例大概率也會增加。

通過廣泛的疫苗接種以及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已是多輪的自然感染，如今新冠對我們的威脅早已今非昔比。像健康年輕人，真不必過度擔心。可免疫力差一些的高危人群，比如老年人，有基礎疾病的人，面對逐漸增多的新冠，仍然需要注意防護。

非常關鍵的防護當然是疫苗接種，例如美國目前的新冠疫苗接種指南里，65歲以上老人如果接種的最新24/25季度新冠疫苗已經過去半年，還能再接種一針，提升免疫保護。

但除了疫苗，抗病毒藥物對于高危人群的防護也非常重要。畢竟有些人，比如嚴重免疫抑制或是有多種嚴重基礎疾病的老人，即使疫苗接種保持到最新，獲得的保護或許還是不夠。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幸感染新冠，能在感染的早期使用有效的抗病毒藥物，可以降低重癥風險，極為關鍵。

疫情期間，國內有多個抗病毒藥物獲得批準進入實用，但不少在取得最初緊急使用授權時，公開的有效性安全性數據并不多。時至今日，有部分藥物有了更多證據，另一些則進展不多。雖說大部分人已極少關注新冠，可這并不意味著當下不再有頗具啟發(fā)的新研究。

比如，我看到最近Journal of Infection上發(fā)表了一篇國內多家醫(yī)院合作的通訊，里面探討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新冠抗病毒藥物研發(fā)方向：是否可以把不同機制的抗病毒藥物聯合使用：

如今獲批的新冠抗病毒藥物基本可以分為兩類，一類以Paxlovid為代表，靶點是新冠的3CL蛋白水解酶，另一類則以瑞德西韋為代表，靶向新冠的RNA復制酶。

作為第一個在臨床試驗中展示有效性的口服新冠抗病毒藥，Paxlovid可以說是風云一時的明星藥物。不過這不代表別的藥物，尤其是靶點機制有差別的藥物就沒用武之地了。

主要有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總有一些人可能沒法用Paxlovid。最典型的是Paxlovid里有一個成分是利托納韋，它不直接抑制新冠病毒，只是改善藥物的代謝特征，讓Paxlovid里的抗病毒成分能在更長時間維持有效濃度。可是利托納韋會帶來很多潛在的藥物-藥物相互作用，導致一部分人沒法用。

另外一重考慮則是耐藥性。病毒可能會對主流抗病毒藥 產生耐藥性，尤其是如果有藥物濫用，還有加速耐藥病毒株出現的風險。

因此，多些不同機制的新冠抗病毒藥，很重要。

不過Journal of Infection上這篇國內團隊的論文提供了另一個角度的思考：不同機制的抗病毒藥未必需要做“備胎”，聯合在一起使用或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這種思路在HIV的抗病毒藥里很普遍，原因是HIV突變能力實在太強，單藥很快產生耐藥性，必須把不同機制的抗病毒藥組合使用，才能取得對病毒的長期抑制。

新冠沒觀察到快速產生抗病毒藥耐藥的情況。可包括Paxlovid在內，使用后載毒量反彈并不罕見，這就暗示現在的抗病毒藥對病毒的抑制程度至少在部分患者里可能還不夠。而組合用藥，或許可以加強抑制。

回到論文的具體內容，這是一項回顧性分析，作者收集了國內8家醫(yī)院，近一萬名曾接受過新冠抗病毒藥治療的患者數據，分析服藥后的載毒量變化，這用患者核酸檢測Ct值隨時間的變化顯示。

稍微“復習”一下Ct值這種概念，Ct值越高，對應在核酸檢測時，病毒基因組要被人工復制更多次，才能到檢測下限，也就意味著患者樣本里病毒數量更少——基因組的拷貝數少。

作為自限性疾病，新冠感染后載毒量會自然下降（Ct值升高），抗病毒藥的作用是抑制病毒復制擴增，應該加速載毒量下降（Ct值上升）的過程。

這張不同抗病毒藥使用者的Ct值變化圖里，我們可以看到國內多個主流的新冠抗病毒藥，除了有一個Ct值升高的曲線明顯沒有其它藥物陡峭外，別的都還是扎堆聚集。

非常遺憾，研究里沒有不使用藥物的安慰劑組，我們無法確定那個遠離大部隊的另類藥物是否真的有協助人體降低載毒量的作用。不過因為使用的藥物里有Paxlovid這樣已經在臨床試驗里證實有效性的抗病毒藥，和這種陽性對照比較，降低載毒量類似，甚至更優(yōu)的，至少在機制上，我們能說起到了抗病毒藥該起到的抑制病毒作用， 像那么回事兒。

由于是回顧性分析，不同藥物組里患者年齡、性別比例可能都有差異，所以嚴謹的比較必須做矯正，在不同組別里篩選基礎特征更類似的患者。

經過矯正，作者得到了一組非常有意思的數據，使用Paxlovid（ nirmatrelvir/ritonavir）的患者，平均每天Ct值上升1.52，而與之非常類似的一個同樣用了利托納韋改善藥物代謝特征的國產3CL抑制劑， simnotrelvir/ritonavir（品牌名先諾欣），平均每天Ct值 上升1.93。

平均每天Ct值 上升越多，反映載毒量下降越多，抑制病毒的效果越好。而所有組別里最出挑的是紅色曲線，兩個國產抗病毒藥的組合： simnotrelvir/ritonavir + VV116， 平均每天Ct值 上升2.32。VV116的商品名是 民得維，它和瑞德西韋很類似， 是抑制新冠的RNA復制酶，該機制和 先諾欣不一樣。

聯合治療不僅是平均Ct值上升更多，曲線里早期的斜率也更大，意味著可能有著最好的早期抑制病毒效果。而且，那些起始Ct值較低的患者，也就是一開始載毒量較高的患者，使用組合療法（下圖紅色曲線），Ct值上升的優(yōu)勢更為明顯。

這顯示把不同機制的抗病毒藥聯合在一起用，或許能取得更好的抑制效果。不過在具體實踐時可能還是謹慎些好，一方面是這項研究里聯合用藥的人并不多，只有30多人，由于人數少，都沒法做基線矯正。另一方面，像Paxlovid、先諾欣、民得維，它們的單藥都在臨床試驗、其它真實世界研究里展現了有效性，對于很多新冠感染者，可能單藥也是足夠的，不一定人人都要去多吃一個。

但研究里組合療法展現出更快的載毒量下降，意味著未來值得把它作為進一步優(yōu)化新冠抗病毒藥物、治療方案的一個方向。

而對于正在面臨新冠感染抬頭的國人來說，研究里顯示絕大部分國內上市抗病毒藥物都能有效抑制新冠病毒，無疑是個令人欣慰的結果。再吃錯藥真是小概率事件了。

這也離不開國內很多醫(yī)藥研發(fā)人員里努力，像這篇論文的致謝部分就特別注明謹以此文致敬先諾特韋（先諾欣的抗新冠成分）和VV116的主要發(fā)明人之一——已故的中科院上海藥物所蔣華良院士。

所謂 飲水思源，我覺得這一段致謝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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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https://www.chinacdc.cn/jksj/jksj04_14275/202505/t20250508_306641.html

https://www.journalofinfection.com/article/S0163-4453(25)00096-9/full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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