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因新型驅逐艦在清津造船廠下水時發生嚴重事故而震怒后，被公開宣布拘留的朝鮮干部越來越多。

據朝中社5月26日消息，25日，朝鮮司法機關根據事故調查組查證的資料，傳喚和拘留了“對重大事故發生負有重大責任”的勞動黨中央軍需工業部副部長李亨先。

在此之前，22日，“對事故有明顯責任”的清津造船廠廠長洪吉浩被傳喚到司法機關；24日，“對事故負有責任”的清津造船廠總工程師姜正哲、船體總裝車間主任韓京學和行政副廠長金勇鶴被拘留。

朝鮮軍工系統干部極少見于公開報道，上述干部的個人履歷尚不為外界所知。一些分析認為，李亨先應當是分管造艦工作的副部長。

在朝鮮，大型軍工企業、重工企業的負責人和總工程師，享有較高的政治地位，常常得到重用和提拔。現任勞動黨中央書記兼軍需工業部部長趙春龍，就長期在軍工企業擔任車間經理、廠長。軍需工業部第一副部長、負責核武器研發的洪承武，早年擔任過寧邊核設施反應堆的總工程師。另一位副部長洪英七，也是車間經理和工廠黨委書記出身。

4月28日至29日，“崔賢”號多用途驅逐艦啟動武器系統戰斗適用性試驗。

軍工部主責？

5月21日事故發生當天，金正恩最初的指示是：在6月下旬召開的勞動黨中央全會上對這一“嚴重錯誤”進行立案審查。但21日之后，朝鮮幾乎每日更新調查進度，連日拘留重要干部，不僅通過朝中社對外發布消息，也通過朝鮮中央電視臺和《勞動新聞》，在國內進行同步通報。

這符合金正恩“嚴厲指責”后的追責程序。金正恩上一次在現場“嚴厲指責”，是2024年7月，他在視察樣板性的三池淵市建設工作時，發現嚴重的建筑質量問題，并在“嚴厲指責”后當場作出指示：對國家建設監督相、副相立即停職，移交司法機關追究責任；對分管建設部門的勞動黨中央組織指導部副部長降職處分；對“指導建設全盤”的內閣副總理則“重新加以審查”。

和三池淵的建設問題不同的是，這次驅逐艦下水事故需要經過專業調查才能明確責任。因此，在朝中社關于拘留高級干部的三次通報中，都是先給出調查組向勞動黨中央軍事委員會的匯報，再交代司法機關的最新“抓人”進展。

截至5月26日，因驅逐艦下水事故被拘留的重要干部，無論是李亨先，還是洪吉浩及其下屬，都是軍需工業部系統的干部。勞動黨中央軍需工業部（簡稱“軍工部”）是朝鮮軍工戰線的最高負責部門，現任“一把手”為勞動黨中央書記兼軍工部長趙春龍，他領導朝鮮軍工戰線已有十余年時間。

諸多信息顯示，軍工部就是本次造艦工作的領導者。今年4月25日，部長趙春龍在“崔賢”級首艦的下水典禮上致辭，稱南浦造船廠“僅用400多天”就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大艦建造。5月21日，金正恩在“嚴厲指責”之余，點名要“嚴厲問責”的機構中，軍工部首當其沖，其余被點名單位大多為其下屬機構或合作部門。

清津造船廠也長期在軍工部及其前身“第二經濟委員會”的領導下。20世紀50年代以來，清津造船廠最初由水產部管理，80年代更名為咸北造船聯合企業，隸屬造船工業省。該廠建造的萬噸級貨輪、客輪，都是在這個時期完成的。

然而，據韓國海洋研究院2021年出版的《朝鮮海洋與漁業評論》中披露的信息，20世紀90年代經濟危機導致清津工業區的大型工業企業停工。之后，隨著國際環境變化，朝鮮擴大了船舶進口。有統計顯示，2010年，朝鮮進口漁船142艘，達到峰值。2005年到2017年間，朝鮮進口油輪、貨船亦達87艘。清津造船廠則陷入了較長的“沉寂期”。

正是在此期間，朝鮮將一部分造船產能調整到軍工戰線。據韓國統一部信息，1998年，朝鮮裁撤造船工業省，大型船廠逐步分流至負責軍工的“第二經濟委員會”，其中清津造船廠劃歸第二經濟委員會的時間約在2013年前后。這是金正恩成為朝鮮最高領導人之后。也是在2013年到2014年間，趙春龍成為第二經濟委員會的負責人。

“重要造船廠”

成為軍工工廠后，清津造船廠極少出現在公開報道中。除了一些小型艦艇，廠內200多米的大型船臺、年產3萬噸的能力，也沒有為朝鮮海軍建造大型艦艇。但是，軍工部一直沒有讓清津造船廠重新“軍轉民”。

對此，韓國媒體曾分析，清津造船廠通過平羅線鐵路，與東海岸最重要的軍工造船廠羅津造船廠相連，同時又靠近俄羅斯。因此，該廠在整合資源方面有先天優勢，且其為朝鮮東海岸基礎設施最好、規模最大的造船廠，未來可以為朝鮮海軍造艦作出大的貢獻。

2018年，金正恩在視察清津造船廠時提出了一些民用造船要求，但此后，真正負責研發新型漁船的船廠，是過去主要制造軍品的咸鏡南道的新浦造船廠。這體現出軍工部對清津造船廠“另有重用”。

2025年3月，朝鮮媒體報道金正恩視察“重要造船廠”的新型驅逐艦建造進展，外界從影像中識別出清津造船廠，并發現該廠正和南浦造船廠各自建造一艘后來被命名為“崔賢”級的新型驅逐艦。該艦排水量超過5000噸，而此前朝鮮自主研發的最大軍艦也僅為1500噸級。不過，當時人們很難想到，清津造船廠負責的“崔賢”級2號艦，會在下水時發生這場牽連如此多高級干部的事故。

勞動黨中央軍事委員會5月22日對事故調查組指出，就算艦船狀態良好，此次事故是不可容忍的犯罪行為這一事實也不會改變，有關責任人絕不能逃脫自己的罪行。把此次事故視為重大事件，不是因為艦船的損壞有無或經濟損失，而是要給在所有部門蔓延的缺乏警惕、不負責任和不科學的經驗主義態度以嚴厲打擊，敲響警鐘。

作者：曹然

編輯：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