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途瑣語——從西畫改造到 AI 沖擊 中國山水畫如何守住文化根脈?
作者 王寶利
中國山水畫的發展歷程充滿坎坷與挑戰,在時代浪潮的沖擊下,不斷經歷著變革與掙扎,卻始終堅守著其獨特的文化內核與藝術價值。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部分藝術家為尋求突破,盲目摒棄傳承千年的中國傳統美學思想與山水繪畫技法,試圖以西方繪畫體系對山水畫進行改造,追求 “西為中用”。然而,這種背離文化根脈的創作方式,致使山水畫陷入身份認同的困境,喪失了其獨有的藝術靈魂與文化底蘊。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后,經濟高速發展帶動收藏市場空前繁榮。在書畫收藏領域,山水畫因對造型基本功要求相對寬泛,成為市場熱門。一時間,大量以情感表達、自然呈現、藝術革新為名的山水畫涌入市場。但這些作品大多缺乏扎實的筆墨功底與嚴謹的構圖法則,名稱界定模糊混亂,從 “中國山水畫”“工筆山水” 到 “寫意山水” 等概念混用。部分創作者更通過爭搶藝術頭銜、展覽機會與榮譽證書等手段進行商業炒作,導致市場上 “山水畫大師” 泛濫,藝術創作與商業交易形成畸形生態,山水畫市場亂象叢生。
到了2015年前后,隨著產業結構調整與科技迭代,藝術品市場的熱錢逐漸退潮,普通藏家也趨于理性,書畫收藏熱潮隨之冷卻。與此同時,西畫改造山水畫的嘗試徹底失敗,傳統山水畫的筆墨技法因缺乏傳承與實踐,逐漸被遺忘、失傳,筆墨精粹瀕臨斷絕。經歷西畫嫁接與資本泡沫沖擊的山水畫,淪為不中不西的裝飾符號,昔日藝苑明珠淪為市井叫賣之物,并誕生了一個可悲的新品種——“行畫”,藝術價值大幅縮水。
2023年,AI 時代的到來為繪畫領域帶來顛覆性沖擊。AI 不僅能生成格式規范的公文、辭藻優美的詩歌,在繪畫創作中,只需輸入“乾隆現代辦公圖?傅抱石皴法” 等指令,即可快速生成多版方案。盡管目前 AI 作品在紙絹材質上的呈現存在像素矢量化的技術壁壘,但參考印花技術的發展歷程 ——2003 年前困擾制版行業數十年的棉制品轉移印花難題,在數年內便被攻克——這一技術瓶頸的突破指日可待。
近期,教育部發布《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25 年)》,新增 29 種本科專業,藝術與科技、游戲藝術設計、音樂科技、數字戲劇、智能影像藝術等專業成為高校熱門。這一變化預示著藝術教育正加速與 AI、數字技術深度融合,也引發了人們對傳統藝術創作價值的深刻質疑:當 AI 能在一分鐘內生成畫作,藝術家們經年累月的構思寫生、反復推敲的創作過程,意義究竟何在?
嗚呼!難道中國山水畫真的只能在博物館中留存?這門承載千年文化的藝術真的會走向消亡?答案是否定的。中國山水畫蘊含的中華文化底蘊與人文情感,是 AI 科技永遠無法替代的。倪瓚筆下蕭疏的寒林、米芾畫中氤氳的云山,以及黃公望《富春山居圖》里對天地大道的參悟,都展現出山水畫獨特的精神境界。
在信息爆炸、物質豐裕的 AI 時代,人們的精神需求愈發迫切,而山水畫以其澹泊天真的意境,為人們構筑了心靈棲居之所。它不拘泥于形似,而是以筆墨為舟,引領觀者抵達超然之境。縱使 AI 能復刻《富春山居圖》的外在形態,卻無法重現畫作中蘊含的哲學思考、文人情懷,更難以喚起中國人血脈深處的文化共鳴。這種鐫刻在民族基因中的審美記憶,是冰冷的 AI 算法永遠無法模擬的。
因此,在技術飛速發展的當下,中國山水畫不僅不會走向衰落,反而會愈發彰顯其精神燈塔的作用。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言 “幸福乃人類終極追求”,在數字洪流的沖擊下,山水畫將成為人們錨定精神港灣的重要依托。只要人類對生命本真的眷戀不滅,這筆墨山河就將代代傳承,生生不息。(作品圖為王寶利山水畫作品)
作者簡介
王寶利,字子久,1972年生于北京,祖籍山東聊城高唐縣,現居住在天津市濱海新區。自幼拜師曾昭國先生、黃玉金先生,在二位先生的指導下,勤學苦練歷代山水流派技法近四十載。能書善畫,書法以隸書見長、繪畫以山水為主,兼工寫意花鳥。畫道乃辛勤之道、寂寞之道,在繼承傳統繪畫語言的基礎上,結合現代美學特點,開拓出符合當代審美的繪畫作品是其畢生為之奮斗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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