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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2025年5月17日，在第四屆上海科技傳播大會的“主旨大會”上，清華大學科學與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李正風教授作了《當代“科普”的特點及其意義》主旨報告，他以研究視角解析了為什么當下強調“科普是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科普在當下受到了高度重視。

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科技三會”中明確指出：要把科學普及放在與科技創新同等重要的位置。2024年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普及法》（簡稱《科普法》），也強調“科普是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此刻，我們不禁要問一個問題：科普何以重要？為什么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為了對這個問題有所認識，我們需要對當代的時代特征有所理解。

這個問題比較復雜，但是我們可以從三個維度對此進行概括：

其一、科技革命帶來的影響。新一輪科技革命使人類加速走向“知識社會”和“科技時代”，推動向數字社會、智能社會和“全民終身學習型社會”的轉型。20世紀末討論知識經濟的時候，人們談論比較多的是知識社會這一概念，當前在沿用此概念的同時，更多用到了科技時代的概念，這突出展示了當代科學技術的發展給人類生產生活帶來全面的、整體性的影響。

其二、結合我國的發展階段來看。中國現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高層級競爭的新階段。“高質量發展”強調的是國內進入這樣一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時代。“高層級的競爭”是指我們在國際競爭合作的格局中所面臨的新挑戰，國際競爭合作更多在高科技領域展開。在這種情況之下，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

其三、結合科普工作的實際情況來看，科普的重心從“成熟的科學與技術”，轉向“形成中的科學與技術”。我們將目光更多聚焦到了AI、生命科學等科技前沿；公眾要適應當代社會的變化，對于這些前沿科技也有著更想了解的內在需求。同時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賦予科普新的內涵和活力。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重新認識科普的概念，重新認識科普的功能是非常必要的。

重新認識科普的概念

重新認識科普的需求在這些年變得非常緊迫。比如，2022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新時代進一步加強科學技術普及工作的意見》就非常明確地指出，我們要建立“大科普”的格局。

什么是大科普？我們深切意識到傳統的科普概念已經難以適應今天科普工作的需要。

我們也看到，今天談的這些問題，既涉及科普，也涉及科技傳播，還涉及創新過程中知識和技術的擴散。我們可以觀察到這些活動之間有一些共性的特征。

科學技術的普及（Popularization），強調知識的推廣、普及，并且最終落實在公眾對科學知識的理解上。

科學技術的傳播（Communication），強調知識和信息在不同主體間擴散、傳播，最后實現知識和信息的共享。

除了這些由主體推動的活動外，還有知識和技術擴散（Diffusion），也就是說，知識和技術本身具有可共享性，它的流動本身是可以帶來擴散的，而這種擴散會導致知識、技術在社會中分布的改變，進而產生重要的影響。

還有需求驅動的對知識和技術的搜索（Search）。公眾自覺地、主動地通過互聯網等多種渠道、多種媒介尋求自己在生活和工作中需要的知識和技術——通過這個過程獲得的知識將更加直接地影響我們的行為和生活。

這些活動的共性特征體現為：是知識和技術的信息流動與分享的過程；是知識和技術的信息獲得的過程，包括對它的知曉、理解、分享、利用；也是不同主體學習、交互的過程。

可以說與科學技術的普及、傳播、擴散相關的不同概念，構成了促進知識、技術和信息流動與分享的行為譜系，導致了知識、技術和信息在社會中的分布與配置狀況發生變化。

所以從這些角度來理解大科普，不難發現：內容擴展了，尤其是從“成熟的科學和技術”擴展到“形成中的科學和技術”；對象擴大了，主體更加多元，形態更加多樣，多種機制在其中發揮作用。總體來講，這是一個促進知識、技術和信息流動與分享的網絡。

這個網絡起著什么樣的作用？這就引導我們重新認識科普的功能。

重新認識科普的功能

前面我們提到知識社會和科技時代，我認為，知識、技術和信息既是適應新型社會的必要因素，也是日益重要的生產和創新資源。

一方面，進入知識社會與科技時代，公民整體教育水平顯著提升。但需注意的是，專家僅在其專業領域具備權威性，一旦涉及非專業領域，其認知與普通公眾無異，本質上也屬于 “外行” 。 所以，即便是高層次的專家，要適應全面科技化的新型社會，也需要通過不同渠道不斷獲取新的知識、技術和信息。

另一方面，知識、技術和信息日益成為重要的生產和創新要素，這一趨勢對我們的創新活動產生了深刻影響。

創新，從本質上來講是對生產要素的重新組合。當我們把知識、技術看作是重要的生產要素、創新要素的時候，它就開始進入創新配置資源的網絡中，并且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我們所說的普及也好，傳播也好，或者是知識和技術的擴散，就是要在新知識、新技術的生產者與應用者之間，建立緊密的聯系和互動，搭建必要的橋梁。

以前我們認為這種聯系和互動是可以自然發生的，而且我們有時間等待，花費比較長的時間總能完成這個過程。但是今天我們看到，這個“自然發生”實際上會碰到很多障礙；同時，我們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等待它自然完成。在這樣的發展需求中，傳播、普及、擴散在其中將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因此我們提出，知識、技術和信息的傳播、普及與擴散，和生產、應用同等重要。這也導致科普的功能發生重大改變。

以前我們更多通過科普讓公眾理解科學，實現思想和文化的不斷啟蒙。今天，這個大科普開始逐步發揮科學和技術對公眾的賦能作用，以幫助公民更好地適應現在的社會。更重要的是，它在我們基于知識和技術的價值創造，也就是我們所講的創新活動中，成為必要且越來越重要的一環。

這樣的功能會帶來廣泛的社會效應：

思想和文化的啟蒙，使得我們更深刻理解科學的方法和精神，更好支持、參與科學技術事業，比如開放科學、智能化科學，需要公眾的理解和參與；

知識和技術的賦能，使公眾更好適應知識社會、科技時代新的發展與新的變化，更好享受科技進步的福祉，比如老年人，更多地了解當代的信息技術和智能化的技術，可以更好的地享受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所帶來的福祉；

基于知識和技術的價值創造在今天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有效利用知識和技術要素進行創新，才能更好地提高全社會的創新能力。

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功能發揮作用的機制是什么？我認為，是提高全社會的知識和技術的配置力。新修訂的《科普法》所強調的“加強國家科學技術普及能力建設”本質上就是提高國家的“知識和技術的配置能力”。

為什么科普是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什么是知識和技術的配置力？它是指為確保創新主體能及時、低成本獲取創新所需的知識、技術與信息，或通過促進現有知識、技術和信息的轉移轉化吸收，系統推動知識技術擴散與應用的運行效能。

如果我們認識到當下社會正在向知識社會和科技時代轉變，我們就會意識到創新是在知識、技術、信息高速流動的過程中完成的，那么知識和技術的配置力就成為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

所以，我們要讓知識、技術和信息在“生產者-使用者”之間高效流動、精準對接，要發現知識和技術流動的障礙和瓶頸，這時政策制定由此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切入口，進而提出改進知識、技術、信息流動和精準發揮作用的措施和方法。

由此可以理解，為什么科普是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們研究國家創新體系的時候意識到，傳播和交流在創新體系的構造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1997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對國家創新體系進行界定的時候明確指出，國家創新體系是“由產業界、政府、科學界在科學技術發展過程中的相互關系與交流所構成的”。

實際情況是，這種融入還不充分。

我認為，認識當代大科普的特點及意義，對于我們重塑國家創新體系至關重要：讓知識、技術配置網絡深度融入新時期的國家創新體系，是提高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非常重要的途徑。

-本文整理自上海市科委主辦、上海市科學學研究所承辦的第四屆上海科技傳播大會，在其中的“主旨大會”，李正風教授作主旨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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